是姜楠。

和一个陌生的衣衫不整的男人。

其实梦无双真的很想问，你不是在中心区有一个未婚夫吗？怎么现在在83号区也……

玩得是不是有点花？

不过，她还是没多嘴，无非就是女人犯了点男人都爱犯的错。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看得姜楠很不好意思。

姜楠从男人身上爬起来，稍微收拾了下，脸色晕红咳咳两声，指着男人，“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的未婚夫，叶南川。哦，这位是我刚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的，我最近新交的朋友，梦无双。”

男人目光一直落在梦无双身上，正在扣衬衫口子的手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你就是梦无双？”

梦无双：“……？”很熟？

“嗯？你们俩认识吗？”姜楠好奇看向叶南川，又瞧见他口子还没扣好，忙上手亲自帮他扣上，整个人红成煮熟的虾子。

咳咳，在姐妹面前有点放荡形骸了。

叶南川沉默了很久才说：“不认识……”

梦无双觉得他的打量像是刮刀，赤.裸裸的，让人很不舒服，即使他看起来相貌堂堂。

“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她点头示意。

姜楠急忙追上她的步伐，磨叽半天，小声问：“你能不能保密啊？”

“今天我什么都没看到。”梦无双为了让她安心，柔和地笑了笑。

她说话总是有股魔力，让人莫名信服。

“还有一个，能不能保密一下叶南川的身份。对外不要说他是我未婚夫，大家都知道我未婚夫是叶南川，他这次来83号安全区是有自己的任务要做，要低调行事。”姜楠神秘兮兮道。

梦无双长叹一口气，好的，不说这些她可能就当做八卦不打听了，现在姜楠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她义正言辞道。

为了转移话题，姜楠撸了一把她怀里的煤球，“这小黑猫怎么没在管理局见到过？”

梦无双随口胡诌，“昨晚捡的。”

“你昨晚去前线啦？真厉害，一定见识了不少，还好许上校及时赶回来了。”姜楠夸赞。

梦兽管理局并没有将所有的功劳堆到梦无双的身上，反而广而告之天下的是许星言赶回安全区斩杀了S级噩兽。

对于功劳被抢这事儿，梦无双并没感觉到愤怒。

第一，因为该给她的封口费和奖赏管理局都给了，十万帝国币已经到账，一万贡献值也躺在ID卡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聿一早上给她发的一条信息。

第二，她本身也不愿意太招摇，太过耀眼是会引起凶手注意的，她更愿意潜伏在深水之中，做无声的王者。

梦无双打了个哈欠，“太困了，先走了。”

叶南川将西服懒洋洋耷拉在背上，站到姜楠的身后，视线却一直望着远去的白裙，目光深不可测。

“她不是个劳改犯吗？现在居然出狱了。”

“你真知道她啊？”

“她爸是前任中心区管理局副局长，我爸爸经常打电话慰问牢狱里的她。”叶南川语气变得有点生硬，有点奇怪。

姜楠戳了戳他，笑意盈盈盯着他，“别那么狭隘总盯着坐牢这事儿，她很厉害的，我都想将她引荐给我爸爸了。南川，你这次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嘛，偷偷告诉我好不好？”

叶南川低下头看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咬了咬她的嘴唇，“都没人了，还要讨论那些吗？”

……

梦无双躺在床上查十大世家姜家的联姻对象是谁，没查到。

又搜索叶南川，搜到了一页华丽的介绍。

这人是叶叔叔的儿子？

叶叔叔是中心区管理局的局长，从小到大一直电联着她。

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叶叔叔，只是从电话和视频里面觉得这个叔叔人挺好的，很关心她，一直争取为她减刑，还关心她在牢狱中的用度。

叶叔叔常和她说，他和爸爸是最好的战友，他要照顾下属的遗孤。

因为叶叔叔的缘故，梦无双减轻了一点对叶南川的不适感。

她瞥了眼旁边睡觉也那么安静的萧锦富，也阖上眼半睡过去。

*

第二日，梦无双被管理局内恢弘的齐天炮声吵醒。

说是吵醒，其实她也没真睡实过去，醒来还是困困打着哈欠，转头看到坐在床头看书的萧锦富。

“萧萧，外面什么鬼动静？”

“神女与修者的葬礼。”萧锦富从书中抬起黑净净的眼眸，其间空灵像是幽静的雪山，带着沉默与悲伤，“林语局长要求所有人都参加。”

梦无双打开智能腕表一看，果然消息已经躺在列表里。

她趴在床上想着雪儿，一个翻滚跃下了床，快速去洗漱。

这个葬礼很简陋，没有花圈与灵堂，没有亲属与亲友，几十人的死亡全放在一处举办。

也很隆重，管理局的局长与一众处长，神色肃穆的几十位神女与无数的修者，凡是在管理局的人，都汇聚在这个纪念堂中，他们安静送往他们的队友们前往另一个世界。

“都怪我没能及时赶回来，阿妹，对不起……对不起……”有修者捂面痛哭。

“有时我能听到有声音在另一个世界呼唤我。”有神女走到雪儿的灵盒前，喃喃自语，“它告诉我说人死后会到一个幸福的没有噩兽的世界，雪儿，恭喜你，脱离苦海。”

梦无双垂首立在纪念堂的角落中。

在她的视线里，苍白的墙壁从苍穹到四周摆满了灵盒，一个个小照片贴在灵盒上，有的已经泛黄易碎，有的已经模糊难辨，也有的还崭新至极。

小小的照片配着小小的名字。

这些照片写下了她们的死亡，留下了她们最后的一点痕迹。

她们这群站在这里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出现在这个纪念馆中，以一张照片的形式，永久地停留在这里，停留在后人的心中。

不过……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被这密密麻麻的生命震撼了，只是被这项前人奋勇当先、后人前仆后继的事业震惊了。

所以当她被林语单独留下来祭拜逝去神女的时候，满脑门的不解。

莫非是她刚刚表情过于随便？

于是，她立即挤出鳄鱼的眼泪来，垂首低泣。

“你个小家伙，怪不得聿一天天和我说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深得他的演技传承。”林语等人走光了，立马松懈下来，懒洋洋坐在纪念堂的椅子上，随手从桌上拿个水润润的大桃，搓吧两下就开始啃。

一边啃一边闲笑着看梦无双。

梦无双沉默了好一会儿，“局长，你吃的是人家的祭品。”

林语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照片，“哦，原甜啊，没事，她大度得很，吃她俩桃，她在地下不会怪我们的。”

“们？”

梦无双嘴里被塞了个桃，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就干脆闭上嘴蹲在一旁跟着一起啃。

她动作慢悠悠的，纵使是偷吃个祭品，也像是在吃高级料理。

“局长你看起来经常来偷吃祭品？”梦无双瞧着那恶魔之手伸向另外一盆水果，感慨他动作也忒熟悉了点。

“我是那种人吗？！”林语义正言辞，掏了个苹果。

……

“……我吃饱了。”梦无双吃到最后，觉得脸皮都跟着局长吃厚了不少。

这些祭品都是死者的亲属送来的，只有照片崭新的这边灵盒有祭品，更老的灵盒已经无人祭拜了。

“吃饱了啊，那我带你认识一下这些祭品的主人。”林语指着墙面上的那个精简的灵盒道，“这位是原甜，三个月前死亡，她是我们83号区最漂亮的小天鹅。”

三个月前？

梦无双仔细瞧了瞧那姑娘甜甜的笑颜，心中明白她就是三个月前参加了运粮任务，惨死在9号污染区的那批神女。

因为她们死亡，83号安全区才提前了神女选拔赛。

“她给自己梦了一双翅膀，”梦无双看到她的后背上是一双展翅的巨大白色翅膀，如同天鹅一般翩翩起舞，显得她是那么优雅高贵，“确实漂亮。”

“在她死亡前，她曾是83号安全区最强的神女，配备着区内最强的修者队伍……可惜，她们的创梦小队只有一个修者还活着，你恐怕不能从那修者嘴中获得她的英姿。”林语语气惆怅，神色怀念。

“五个人，死得就剩下一个修者了？怪不得粮食那么宝贵。”梦无双沉思。

“这一排的神女都在运粮的任务中死了，陈笙，季简，沈瑜，郭梅……”林语闭着眼，从那些灵盒前慢慢走过。

他准确地说出了每一个照片应对的名字，那些女孩就言笑晏晏看着他，让他好似回到了昨日。

梦无双越看越沉默，知道运粮任务死了很多人，但是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粮食和人命划上了血红的等号。

孤儿院领的那些口粮都是这些人带回来的，从污染区的噩兽口中抢回来的。

“有些只是摆了个空盒子，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我们甚至没有将她们的尸骸带回故乡。”林语轻声。

“大部分的尸骸是许星言一具一具背回来的，他总干这样的事情，我已经数不清这里多少灵盒因为他才有了重量。我还没和你说过，许星言是原甜的修者吧，他就是他们小队唯一活着的那个人。”

梦无双安静听着他说。

试图从他的话中描绘出许星言背着队友尸体的模样，浴血踉跄，行走在噩兽之间。

天地一瞬，日月翻飞，那张沾满血污的面孔上的眼睛依然璀璨明亮。

虽然她讨厌许星言，但是不得不承认，许星言沉稳可靠的代名词。

若是他，就是耗尽性命也不会让同队之人曝尸荒野。

可即便如此，由于许星言强大的实力，派给他的总是最危险的任务，所有与他一队的神女全都丧失了性命。

林语继续道：“在外人眼中，许星言能走到如今的地位，全靠自己的狠心厮杀，他抛弃了所有的同理心，三次丢弃了自己神女的性命，对什么事情都默然疏离，仿佛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冷血机器。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称赞他，敬仰他，却也害怕他，远离他。多么孤独——”

“局长，你好懂他！你是不是喜欢许上校，要不要下次见到他面，我帮你撮合一下？”梦无双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我懂的表情。

林语深情的表情裂了裂，绷不住了，“喂！我在化解你对许星言的芥蒂，你乱猜什么！”

“啊，居然不是喜欢啊。”梦无双有些失望与可惜，“我以为你是爱而不得，随意拉个人发泄一下内心的苦闷呢……唉，居然不是喜欢……那局长你是不是喜欢常野处长啊，那些老人说经常看见你俩半夜逛沙场你侬我侬月下对诗。”

林语：“……”

“我那叫战术交流！什么你侬我侬，什么月下对诗！到底是哪个王八犊子乱传谣言！”

“哦~”

梦无双一脸安啦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