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缺席的仅有鲁恩斯殿下……这句话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殿下的缺席是一种特权的表现吗?还是说,你在用一种看似谦卑的贱民话术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男人双手背在身后,眯起眼睛将年轻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报告长官,我方才…只是在同窗和殿下两个身份之间产生了迟疑。对我来说,前者是友情,后者是崇敬,同样重要。”年轻人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他握紧颤抖的拳头,倔强地梗着脖子与男人对视。
男人快速点了下头,似乎年轻人的回答过关了。
“姓名。”
“是!报告长官,威廉·法莫。我的名字是威廉·法莫”年轻人的脸上闪过一片喜色,他敏锐地捕捉到男人对自己的欣赏。在现在严肃的场合,威廉本不该有任何表情,还好他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健康的肤色救了他,因为从来不会有人将这张淳朴得近乎英俊的脸与“急功近利”联系在一起。
合格的肌肉量和恰到好处的身高意味着这小子未来会完美适应驾驶舱的环境,而深受贵族夫人垂怜的外貌则暗示对方未来的晋升空间会比同龄人要宽阔的多。男人没有理由为难一个前途光明的后生。
“归队。”男人的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随后转身面向另一边,“你们呢?”
在一众学生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男人走到了情报系的队伍当中,他抬起左腿,用皮靴对准杜徳的胸|口狠狠地踹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杜徳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头颅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起初他还挣扎了几下,很快他只能不自主的颤抖,随着起伏的胸膛间歇性地吐出几口血沫。
“驾驶SD-893型机甲的人是你?”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徳,眼中尽是蔑视。
“长官,您难道没发现他已经说不了话了吗?”站在队列中的温蒂安耐不住。
“看来这位小姑娘已经迫不及待和他一起接受惩罚了。”男人将目光移向温蒂,“既然已经通过了入学考试,相信你应该明白:在帝国第一军事学院,女人并没有被优待的特权。”
“当然,长官。同时我也想提醒您,现在是新历二十一年,任何一位侯雷因公民都拥有在面对不公正对待时表达异议的权利。”温蒂默默攥紧了拳头,微微颤抖的脊背不知是生气还是恐惧。
“发生什么事了?”玛德·塞恩斯伯里匆忙推开训练室的大门。军部的会议结束后,他接到通知就第一时间赶来训练室。
“拉蒙德?你怎会在此?”玛德神情一凛,透露出几分惊诧。
当玛德从嘴里说出“拉蒙德”一词后,人群中传来一骚动。虽然他们当中一些人已经在开学典礼当日见到了无数位“足以影响帝国未来的大人物”,但他们仍会为拉蒙德上校的出现兴奋不已。
特别是在指挥作战和单兵作战两系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你的出身足够好,请不要幻想成为下一个弗雷德里克·马尔赫恩,因为那需要世所罕见的天赋;但即便你一贫如洗,至少可以成为汉斯·拉蒙德。
换句话说,哈蒙德上校是普通人可以达到的巅峰,是真正的“平民偶像”。
现在,一直作为弗雷将军在帝都利剑存在的拉蒙德上校竟然接管了执行署,而且据说他即将迎娶卢分伯爵的侄女。
“说不定拉蒙德大人会成为下一个将军!”一个学生兴奋地说。
威廉也听到了这句话,开始心潮澎湃起来,以更热烈地目光看向拉蒙德。
“当然是拜你的好学生所赐。”拉蒙德上校冷笑了一声,他取下灰蓝色印有执行署徽记的军盔,露出一双阴翳地三角眼。
“女人,“拉蒙德将视线从温蒂身上移开,看向玛德,“还有温和派……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现在的学生意志愈发薄弱。我本以为弗雷将军回帝都会让你们这些保守分子消停一些,没想到一个两个躲到学校里来了,竟然还装模作样当起了老师。不会是指望约瑟夫那个老混账的庇护吧?”
“你叫什么来着?猪粪·塞恩斯伯里?真是幸运的家伙,当年你就是凭借着这副平庸的模样从西部战场捡来的功劳。呵,只可惜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无能的家伙,谁能想到和平年代却不是温和派的年代呢?”拉蒙德高抬左手,示意下属将杜德带走。
玛德下意识挡在了杜德面前,警惕地看着拉蒙德。
“收齐你可怜的保护欲,这是执行署的正常程序。”似乎是知道玛德在担心什么,拉蒙德缓步走到玛德身边,弯下腰说,“放轻松,你担心的一切事情都会发生。我保证会好好‘招待’你的宝贝学生。”
“对了。听闻我年幼的未婚妻也在这里学习,我一直好心劝说她退学,希望她纯洁的大脑不要被你们这些无能的教师污染。”
“拉蒙德!我警告你……至少在学生面前注意自己的言行!”玛德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愤怒。
“呵…”拉蒙德轻蔑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章,眼神径直略过了玛德,“那倒要问问你的学生们值不值得了……”
“后门的两个,你们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拉蒙德冷笑了一声,洞悉一切。
众人均将视线投往后方,鲁恩斯回头嗔怪地看了一眼修,仿佛用眼神在说“我早知道这样行不通。”然后他只好直起要背,走到拉蒙德面前。
“指挥作战系20级新生鲁恩斯·奥尔科特。抱歉长官,因为一些私人事务来晚了。”
“原来是皇子殿下。”面对鲁恩斯的举手礼,拉蒙德滑稽地俯身回以贵族礼,“事务繁忙可以理解,不过还是想提醒您:理论上来说在学校里,您和其他学生一样,一言一行都要严格遵守规定,并无特殊的优待。如果因为违反纪律无法顺利毕业,届时你需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我了。”
“不过还是要例行公事地询问殿下,您确定是以因为一些*不方便透露的私密事务*今晚并没有出现在训练室?”拉蒙德对鲁恩斯的态度看起恭敬,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是的,长官。请问我可以归队了吗?”
“当然,殿下您请便。”拉蒙德侧身为鲁恩斯让出一条路,继而看向站在旁边的修。
“你呢?”
“别告诉我也他妈是该死的私人原因!”拉蒙德浑厚的声音骤然拔高,吓得在场所有人一惊。
“长官,他是和我…”鲁恩斯正欲上前解释,便回头看到了拉蒙德眼中的暴戾,才意识到对方刚刚的举动实则是赤|裸裸的嘲讽。
“报告长官,今晚我一直在异能控制室训练。时间限制一过,就立刻前来集|合。”修的回答很平静,理由也很正当。
一旁的鲁恩斯愣了一下,不明白修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他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你是新居民?”拉蒙德看了一眼修:除了身高以外一无是处的身材,但黑发绿眸的外貌特征的确只出现在于新居民的基因中。
“是的,长官。”修抬起头,笑容中带了一点羞涩,似乎也明白自己因为身材太过瘦削并不像个传统意义上的新居民。
拉蒙德笑得有些诡异:“最好是这样。相信你知道欺骗执行署的下场,如果异能训练室没有你的登录数据,呵……后果不用我多说,安金小尔堡监狱多得是样本供你参考。”
谈话间,被踹翻在地的杜德渐渐恢复了意识,还没等他挣扎着站起来,执行署的人员已经从两侧架住了他的胳膊。被迫重新站立的时候,杜德的胸腔和腹部立刻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毫无疑问是拉蒙德刚刚那一脚导致的,杜德第一时间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聒噪。”拉蒙德走到杜德面前,不由分说又是一拳。
“不…不是我!”杜德绝望地昂起头颅,眼神迷离地环顾着四方,短短的几秒之内他看到了无数人的表情,直到与正在往队伍中走的修四目相对。
杜德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他的左半边脸已然高高肿起,但眼中却散发出骇人的光芒。他骤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兴奋地将手指向远方:“快放开我!长官,长官!你听我解释……伤人的不是我,是…是……唔!”
“你们看,杜德同学现在的样子…不就和监控中一模一样吗?”说完之后,哪位同学立刻捂住嘴,意识到了自己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说话。
一些同学朝修投以怜悯的目光,似乎很是同情他被一只疯狗盯上。
“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小子,是我对你太过和善了吗,才让你敢一次又一次无视我的命令。”拉蒙德周身辐射出一层赤红色的光芒,“玛德老师,这就你的教育方式?还是说温和派给你的使命就是为帝国培养出源源不断的渣滓?”
“适可而止,汉斯!”玛德身边的空气发生了一阵诡异的波动,眨眼间他已经站在拉蒙德的面前,并一只手钳制住正欲取出枪械的拉蒙德。
“如果你想一手促成学院与弗雷德里克将军的对立,请尽管继续。不过我警告你,汉斯,不要小瞧一个你口中所谓的温和派的愤怒!”
“呵呵,只是警告而已。困在海因德这么久,我的脾气早就锻炼地收放自如了。”拉蒙德悻悻地放下枪,示意下属将杜德带下去。
玛德将拉蒙德挡在身后,松了一口气:“好了,同学们,现在回到各自的寝室。今天的事情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允许进行任何私下讨论。如果有任何流言在校内传开,传播者一律以违背校规论处!”
学生迟疑了一下,陆续往门口走。指挥系和情报系的学生像约定好了一般自然分为两部分,向东西两个门走去。
刚一回到队伍,鲁恩斯的身边就围上了一群谄媚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刚刚的情势有紧张,而他的好同窗威廉·法莫却献宝式地向拉蒙德上校说出自己不在场的事实。
鲁恩斯微笑着倾听着一切,眼神却不自主地飘向另一端:修低着头走在情报系队伍的末端,看不清神情。
“等等!”
“我说让走了吗?”拉蒙特骤然拨开玛德的阻挡,一颗包裹着赤红色光芒的子弹破空而出,径直驶向情报系的队伍之中!
没有人会想到,身居高位的执行署署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有人会猜到他们眼中的“平民偶像”可以漠视规则毫不犹豫冲着自己的后生开枪。温蒂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强劲的热风,下一秒她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向一边。
她甚至没来得及发生尖叫,即便在她十八年生命中从未有过失声惊叫的经历。
“……没受伤吧。”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嗯,我没事……”温蒂下意识回答了一句。
没有击中任何人的子弹最后没入了矗立在中央的红色SD-893型机甲当中,不见踪迹。混乱的人群中,温蒂再想寻找刚刚帮助自己的人,已经不见踪迹。只有不远处和自己一样狼狈摔倒在地的修。
“也不知道刚刚被谁推了一把,不过幸好是这样,咱俩都捡了一条命。”修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站起来。仓促间,他制服的袖子似乎破损了一块,可能是刚刚摔倒时不慎挂到训练室的陈设。
见对方没有扶自己一把的意思,温蒂倒也表现得很坦然,只是看向拉蒙德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小子,你刚刚说自己是新居民。我并没有相信,我需要你证明给所有人看。”拉蒙德再次举枪。
“修·斯特兰奇,你听清楚了吗?我现在需要你向在场所有人展示你作为新居民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