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坑底,湿滑泥泞,还到处都是积水,江盛年刚才掉下来还摔到了腰,脚崴加上腰伤,他只要稍微动一下身子就痛到不行,但是现在这个姿势又压到脖子,非常难受,江盛年没办法,他忍着痛挪了挪,换了个姿势,脖子是没压着了,但是导致自己半个身子几乎全部陷在了泥潭里。
江盛年深吸一口气,他没力气再动了,只好躺在坑底,黑色的发套上全部沾染了黄色的淤泥,稀稀拉拉的树枝上可以看到快要暗下去的天,再等下去,江盛年就要完全陷入黑暗中。
他刚开始还能听到陈屿的声音,可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声音的,只有风吹树叶呼呼作响,周围其他静得可怕。
江盛年无声叹了口气,他穿着戏服,手机没带在身上,而他一点也不相信陈屿会去找人,现在只希望小朱能尽早发现自己不在。
不知道等了多久,救援的人没等到,等到了一场暴雨,原本快要晕过去的江盛年又被豆大的暴雨给砸醒,雨水砸得他眼睛都要睁不开,坑底的水位急剧上升,江盛年整个身子几乎快要被淹没,他这会儿真的抽痛着把身子往前边靠,让他能够坐起来,不然头也要淹在泥水里了。
脑子里拼命想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不能晕过去不能睡着,不然那整个脑袋磕进水里,今晚自己非要交待在这里了。
而赶在下一场暴雨来临前,下山的所有人都成功上了车,陈屿也被工作人员送进了保姆车里,梁笑笑给陈屿送上了浴巾和温水,还要把一杯温水送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确实渴了,也不客气直接喝光了一整杯,喝完之后把玻璃杯还给梁笑笑。
“陈老师,那我先走了。”工作人员说。
“好的,你慢走。”陈屿虚弱地说话有气无力,他透过窗户看到工作人员去了附近的车里,再度望向彻底漆黑下来的山,此刻心里那个变态的胜负欲到达顶端。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发动,返回影视城的市区,小朱小唐因为要帮忙给工作人员搬道具,这会儿都和工作人员坐在一起,车子一颠簸,一只手机从小朱口袋中滑落。
小唐提醒她,“小朱,你的手机掉了。”
“没有啊,在手上呢。”小朱还没察觉到,小唐不争气地怒了努嘴,“地上的也是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
小朱顺着小唐努嘴的方向低头看去,确实有一只手机,“这是江老师的手机。”刚才因为杀青之后太多匆忙,她都没记得把手机还给江老师,捡起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显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小朱正想看是谁打来的,可手机在解锁之后显示电量太低,直接给关机了,她都没看清是谁打来的电话。
不过这个疑惑没有持续太久,陆循给小朱打电话了,小朱惶恐地接起,但是在这么多人的车上,她拼命把音量调到最低,“你好。”
“我打不通江盛年的电话,你们在哪里?”对面陆循说。
小朱不敢直呼陆总,怕露馅,只好解释,“江老师的手机在我这里,没电了,我们从山顶的拍摄现场撤回来了,现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好,”听到小朱回答,陆循猜到他们现在应该也不方便接电话,也就没说让小朱转给江盛年了,而是说,“回来让江盛年给我打电话。”说完就挂了电话。
尽管小朱已经解释江盛年手机没电了,但为什么内心有点莫名的焦躁,感觉珍视的一样东西被别人抢走一般不爽。
又一场暴雨下来,剧组的车子在路上堵了好长一会儿时间,直到暴雨过去,他们再度往裕丰酒店开去。
等到了酒店,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导演的助理下车跟大家说,“今天辛苦大家了,现在大家先回房间去洗个澡休息一下,等下八点的时候裕丰的宴会大厅见。”
所有人答了一声好,他们此刻又脏又饿,道具留在车上,等到了明天再放回剧组,而小朱小唐下车之后开始找江盛年和季乔,不过还没等两人找到,季乔率先看到了两人,“小唐,我在这里。”
小唐急忙跑过去,“季老师!”
小朱飞速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江盛年,看到季乔和小唐正要走进酒店,急忙跑过来问,“季老师,你有看到我们家江老师吗?”
季乔摇头,“没看到,等等,”她想起什么,“我下山前看到江老师和陈老师站在一块的。”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陈屿的保姆车,不过季乔又最先否定自己,“不至于吧,我觉得江老师宁可自己走应该也不会搭陈老师的车。”
话虽这么说,但三人还是一动不动等着,果然,陈屿的车上下来的只有陈屿和梁笑笑两人。
“那江老师会去什么地方?”季乔疑惑,“小朱,你全部车都找过了吗?”
小朱点头,“全部找过了,怎么办,江老师今天的脚还崴伤了。”
三人陷入沉思,一种不安席卷了小朱的大脑,她的手机又响起来,依然是陆循的电话,小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接起电话的那刻眼泪哗啦啦地留了出来,“陆总,江老师不见了。”
另一头休息室里,张导刚进来和陆循打招呼,制片人也在,三人先谈了一些大的话题,之后自然而然就谈起了江盛年今天的表现,张导点头表示肯定,“盛年这人要是能静下心来,好好磨练,前途不可限量。”
陆循听得与有荣焉,很高兴。
“不过,他今天最后一场杀青戏,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崴伤了脚。”张导想起什么,转头提醒身后的助理,“你去看看,江盛年有没有去医院看看,没有的话,你带他们去。”
助理点头出门。
“脚崴伤了?”陆循追问。
张导点头解释,“是的,因为那一场戏是要从马上跳下来,后面准备了一块垫子,但在第二次拍摄的时候,江盛年没跳到垫子上,就脚崴了。”
陆循即可起立,“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他一出门就给小朱打电话,没想到居然听到小朱的哭诉,“陆总,江老师不见了。”
陆循愣住了,他终于知道自己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来自何处了,他飞快地走到裕丰酒店的门口,和小朱季乔小唐汇合,“什么情况?”
小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所以你没看到江盛年上车,也没和江盛年坐一辆车。”陆循说话的声音飙高,“你都知道他今天脚崴了,为什么没有盯着!”
小朱憋不住哇得一声哭出来,“对不起,陆总,我错了,现在咋那么办?”一边哭,一边说,她真的快懊恼死了。
“回山上。”陆循冷漠地说。、
可是回山的那条路弯弯绕绕,陆循没开过,小朱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开车,季乔干脆举手,“要不我来。”
“不必,我自己来。”陆续说着走下去,这空气闷闷的,感觉又一场暴雨箭在弦上。
突然,一道有点粗糙的嗓音响起,“我来开车。”
季乔和小唐熟悉这声音,“周师傅。”是季乔保姆车的司机周师傅,也是之前和陆循发生剐蹭事故的那个人。
周师傅认识陆循,上次停车场的事故真的有点不好意思,陆循沉默地看着他,没回答,周师傅解释,“那个地方我熟,就算下雨我也认得路。”
既然如此,季乔拍板,“那就这样,周师傅熟悉路,就让他开车,陆总,我看这样最好了。”
陆循同意下来,站在裕丰门口的四人一同上了保姆车。
浓密的夜色中,一辆黑色的保姆车飞驰在路上,暴雨即将来临,很多人着急赶路回去,在市区的时候堵了一会儿,车子一堵上,小朱就会愧疚得抹眼泪,小唐坐在她边上,一刻不停地安慰。
陆循冷漠地看了身后一眼,不耐烦地催了周师傅,“还有多久会到。”
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多分钟,周师傅主动缩短了时间,“还有十多分钟。”车子开出市区,车况一下好了不少,保姆车飞驰在马路上,很快到了山脚。
车子停下,没有人矫情,五人统统上了山,虽然夜色漆黑,但无人畏惧,陆循走在最前面,“江盛年!江盛年!”
“江老师,江老师!”
“哗!”暴雨如期而至,所有人都被淋得湿透,鞋子还陷入黏湿的泥土中,“江老师!”
“江盛年,江盛年。”
在暴雨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呼喊,江盛年在意识混沌之中听到了模糊的叫声,他苦笑一声,以为是幻觉,可幻觉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叫唤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江盛年!”这一声,江盛年听出来了,是陆循,是陆循来找他了,江盛年答复了一句,“我在这儿。”
这一声低得像蚊子呢喃,江盛年痛得笑起来,“我在这儿,陆循,你能听到吗?”
突然间叫唤的声音停了,周遭又只剩下雨水的声响,“果然是幻觉吗?”江盛年绝望地想。
“我在这里,陆循你怎么就找不到我呢。”江盛年痛苦地抱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