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该用膳了。”
莫长安半撑着头沉思,随口打发了下人,只是双目涣散的盯着外面的荷花池。
一小厮匆匆跑来,还没等莫长安怪罪就直接跪下汇报,
“王爷,徐家小姐来了。”
莫长安回过神坐起身,瞪了一眼底下的人,
“这也要我教你吗?就说本王身体不适,滚下去!”
“你哪里不适啊?本姑娘怎么没看出来?”
一身着鹅黄长裙的娇俏少女风风火火的跑到内室来,直接越过跪着的下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小厮几乎把头埋到地底下。
莫长安推脱的话语被本人听到也不尴尬,只是挥退了下人后冷哼一声,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敏敏,你想干嘛啊。”
他们也算是旧相识,皇兄登基前他们三人一起玩乐度过了好一段日子。
只是时日渐长,皇兄登基,徐敏敏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富家小姐非要去玩什么追爱,黏上了一个穷苦书生,几人也越走越远。
这几年凡是徐敏敏来到他这王爷府,必是因为那书生。
眼见着装病也逃不过,莫长安坐起来,
“说吧,这次那书生又怎么了。”
徐敏敏干笑两声,
“你也知道,书生都穷……咳,我爹娘严防死守的,你借我点银钱就好了。”
莫长安翻了个白眼,
“滚滚滚。”
徐敏敏啧了一声,将腿踩在凳子上,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又不缺钱,借我点怎么了?”
莫长安斜眼看她,不管多少年都对徐敏敏这种豪放派姿势表示辣眼。
近来无事,他难得想浪费一点口舌。
“徐敏敏,你是没读过书吗?千金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故事还不够是怎么的,你非要去凑这个热闹?”
“要是你们两情相悦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从你开始追到现在,那个什么什么书生除了知道京城有个好人没事就给他送点钱以外他还知道什么?!”
“一年了,徐大小姐,他知道你是男是女吗?”
自古冤有头债有主,徐敏敏从他这里拿的钱别说修成正果了,几乎全拿去做慈善了。
就她这个借法,爱情的果实遥遥无期不说,就连他的王府也要被搬空了。
说着就来气,莫长安将手上的话本子重重砸在桌上。
徐敏敏耸着肩膀低头听训,试探着抬头看了莫长安两眼,
“唉……其实我也知道,不过以前是因为他出身贫寒,现在考到京城来了一切就好了。”
“说不定能考个状元当当呢。”
徐敏敏歪着头做美梦。
莫长安已经懒得说了。
“其实这笔钱也不是很要紧,我本来担心他在京城住不起客栈,但是刚刚才听说他已经去投奔了许家,总归是有了住处。”
莫长安竖起耳朵,
“许家?哪个许家?”
徐敏敏跑到面前的果盘里挑拣水果,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哎,你这儿果子不错,等会儿给我点。”
说着拿起一个果子啃了一口,
“不过这许家今年出了个榜首,叫什么……许……许……”
“许玉安!”
莫长安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那个姘头跑许玉安那里去了?”
徐敏敏慢半拍的抬头,
“你咋知道的?”
看着莫长安激动的反应,徐敏敏回过味来,
“你认识那个许玉安?那不是巧了,我这两天正找机会去见吴公子呢,一起?”
莫长安眼神飘忽一瞬,摔着袖子重新坐下,
“不熟。就见过两次。”
徐敏敏道了声可惜,
“那还是算了,我自己去吧。”
“……”
……
“居然是他?”
顾朝震惊的抬头,
“许玉安哪里来的这么大背景认识莫王爷?”
秦朗沿着床边坐下,闻言摇摇头,
他素来和那王爷不熟,自然不知道两人为何认识。
“我查到许玉安与莫长安在外接触过两次,一次是上次你见到的,一次是在考生看考场的时候。”
“至于两人何时相识的其他情况就不知道了。”
顾朝转身握住秦朗的手臂,两眼放光,
“你说许玉安在看考场那天见过王爷?!”
秦朗点头。
顾朝眼里的光芒更甚,
“今年陛下特派王爷当任考官……”
许玉安的成绩果然有问题!
秦朗听懂了顾朝的言下之意,也知道他对许玉安的态度,轻轻抱住顾朝的脊背。
“你想告发他们徇私舞弊?”
顾朝笑的肆意,
“是又如何?”
秦朗的大手抚摸着顾朝柔顺的长发,微微摇头,
“陛下与王爷感情深厚,此举无异与王爷树敌,我们惹不起他。”
当今圣上在儿时就与王爷结下了深刻情谊,即使登基多年也未变,此举无异于自取灭亡。
顾朝冷哼一声,心底骂此人无种,表面却是一副不再有想法的样子。
看着秦朗略带忧愁的眼神,顾朝将人推开,
“行了行了,我知道轻重。”
秦朗知道顾朝一向不喜那位名叫许玉安的书生,按着他那娇纵的性子定是不肯轻易罢休,但顾朝既然说了此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天下还未太平,即使捅了篓子,难道陛下还能因为这种小事不顾他的颜面吗。
……
“都说了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徐敏敏在黑夜中用气声对身后的人催促,眼神还不住的往墙那边的灯火看去。
徐敏敏一身牛劲,莫长安被推的一踉跄,着急忙慌的将黑布盖住自己的下半脸,也低声回复:
“你一个女人,大半夜翻墙进别人家算什么事?!”
“自己现在行事如此荒唐,可想过这要是被传出去你的清白就算是毁了!”
莫长安一开始真没打算来,要不是自己的私属告诉他徐敏敏这丫头敢做出这种事,他才不会急匆匆跑来逮人。
少年情谊,他到底是不能看着她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去找那流水无意的穷书生。
徐敏敏会武,眼见就要爬上墙头,硬是被身后的人拽住。
徐敏敏甩开他是轻易,但难免怕伤到莫长安,
闻言笑的促狭,
“莫长安莫小王爷,我们现在拉拉扯扯的也不成体统不是?你就放我去吧,我保证看两眼就出来,没人会知道的。”
莫长安沉下脸,
“你不乐意听便罢了,就当我多管闲事,要是日后脊梁骨被戳穿可别来找我哭!”
徐敏敏动作一顿,眼见莫长安是真的生气,叹了口气,转身跳下高墙,
“我自然知道你是担心我,今日只是……只是有些心急了,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莫长安白了她一眼,这些年几乎被她气的习惯了。
“亏你还知道好歹,没把我这好心当做驴肝肺。”
徐敏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那是,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都在心里。”
莫长安被撞的歪在一边,猛烈的叹气,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姑娘一样……起码像个女人……”
他也不奢求自己的好友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娇羞的闺阁少女了。
徐敏敏将自己精心准备的夜行装一把扯下,对好友的话表示不屑,
“你这话真是迂腐,我自小习武读书一个不落,自认不输男儿,何须假装自己去讨好那些我根本不在乎的人。”
莫长安斜睨她一眼,
“到底是我迂腐还是你跳脱,这世道女子本就比男子艰辛,我是怕你抵不住这流言蜚语,到时候后悔也晚矣。”
徐敏敏耸肩,
“男子多说一言九鼎,我一介女流亦是”
“人生短短数十载,若是不问我心,只是自苦而已。”
莫长安沉默良久,轻叹口气,
“你是不是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掩盖私闯民宅的事实?”
“嘿嘿……”
……
刘本看着自家正在读书的公子,
“公子,我们真要讲将那个吴南初留在府里?他上次那个态度……”
许玉安抬头,他对此也很无奈,
“母亲非要他留下,我也没办法。”
柳氏回来的时候正好与吴南初碰上,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他家庭贫困,只能住在城西桥洞,
这就让他留下了。
刘本呸了一声,
“一个破书生,为了扒上许家真是不择手段,一来就花言巧语骗夫人怜悯。”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夫人一回来两人就刚好碰上了?!”
许玉安将书砸过去,
“你家公子我也是书生,骂人能不能有针对性一点。”
说完心里也有些嘀咕,
这吴南初行事异于常人,一开始他只以为吴南初对科考耿耿于怀,
但后来又让许夫人令其留在许府……
只是囊中羞涩只能开口求人?
那为何不直接想向说?
不懂男人心呐……
“你说的也是我担心的,这两天派人盯着点,要是他没什么动作就算了许家不缺这一间客房。但要是图谋不轨……”
许玉安递过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刘本立刻会意,整个人兴致勃勃,
“好嘞!公子您放心,我绝对严防死守,让奸人不能踏进许家一步。”
许玉安踏实的点点头,转而又怕刘本行事太过,
“要是人家没什么坏心,你也别为难他。到底也是这次考试的第二名,以后要是一同做官,难免有接触。”
刘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