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莫长安孤身一人在黑夜里策马奔跑,只感到山河缥缈,黑纱障目,双目酸涩,心如绞痛。
许玉安失踪。
生死未卜。
急迫而剧烈的心脏昭示着一切都不是幻想。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一个文弱书生被人绑架后的下场,极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冷风凛冽的挂在耳旁,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其实拿着火棒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怎么可能找到人呢……
可此时宫门已关,连让他求求那个皇帝的机会也消失殆尽。
几滴泪水打在他紧握的缰绳上,
“许玉安——!”
许玉安,求你。
一定要平安。
莫小王爷平生从没有真正得到过谁的爱,母妃将他看做一个争夺王位的附属品,兄弟将他看做一个时兴的玩物,
而父皇……
莫长安……莫长安啊……
这个咒怨般的名字早已判处他死刑。
现在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许玉安,
难道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吗?
莫长安心中的委屈怨愤在无人看顾的角落肆意生长起来,
既期许莫长安,当初又何苦让他苟活在这世上!
他无父无母,无兄无长,如今竟连一个许玉安也留不住,
何苦偏心至此!!
……
听到声响后的许玉安的身体紧绷一瞬,
将马步停下,侧耳细听,
这声音隐隐还有些耳熟。
他将马迁至道路一旁,将整个身躯隐藏在黑暗之中。
一个火红的火棍由远及近,将来人的脸庞照的忽明忽暗,
许玉安狗狗祟祟的从旁边露出半张脸,眯着眼睛试图分清这位知晓他名字的人是敌是友,
认清后惊喜的挥手,
“莫长安!”
翻身下马,蹦蹦跳跳的挥手,
“莫长安!”
对面的人骤然停下,许玉安看到莫长安高兴的要命,直接跑到人身边,
拽着他腿边的衣裳,眼睛里直冒小星星,
“莫长安~你来找我啦。”
他被绑架后除了父母师父不作他想,但内心深处其实很希望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也一样为自己着急。
不是想无端使人难受,只是聊表在意便已经很好。
当看到莫长安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许玉安想,
就是他了。
莫长安看到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沾上的几滴泪水慢吞吞的滚下。
砸在许玉安的手背上。
今夜无雨,
许玉安愣愣的抬眼,手上慌忙的将人从马上抱下来,
两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
许玉安小声问:
“哭了…?”
怎么哭了?
莫长安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塞在许玉安的脖颈出不说话。
许玉安将人抱到一边,难得有点手足无措,先是无言的将人抱了一会儿,低头轻声说:
“怎么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给你报仇。”
莫长安吸了两口气,手上不松,只是将埋在里面的头抬起来,
着急的时候抱着都不觉得,现在将脑袋对在一起的时候许玉安才惊觉他们的距离着实是近的可怕。
呼吸交融在一起,许玉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直视他了,
许玉安将视线移开,假模假式的咳了一声,
“那个…咳!”
莫长安抬眼,眼里有种冷静的疯狂。
“干嘛。”
许玉安眼神飘忽,手下力气却不舍得松开,
“嗯……我们……就是……”
“我们在一起吧。”
莫长安接话。
许玉安脑袋宕机。
莫长安半天没等到回复,一巴掌拍到许玉安身上,
“说话。”
莫长安盯着对方的脸,内心不免闪过几分紧张。
许玉安一把抓过身上的手,放在身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好!”
说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可不准反悔。”
莫长安倒在他身上斜了他一眼,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要不是我先说了这话,你能把这话留到八百年后。”
还以为他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许玉安大难不死,乐的哼哼唧唧的,
“谁说的,我原本准备这次考试完就跟你表明心意的,本来还担心你不同意哈哈哈。”
莫长安脸色稍缓,站起身,拍拍刚刚粘上的扬尘,伸手将许玉安拉起来,
“行了,回去吧。”
许玉安殷勤的将两匹马都牵来,等莫长安坐稳才跑去上马。
两人并排慢行,一双背影被拖出长长的黑影,在黑夜中隐蔽的交融。
“你真准备考完试就和我表白?”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算你先和我表白的。”
“……行。”
……
“你放开我,放开!”
顾朝一只手被秦朗抓在掌心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伸手欲打,
秦朗头也不回的攥住他的另一只手,声音沙哑,
“不解释吗?”
顾朝两只手被禁锢,屈辱的红了眼睛,闻言冷笑一声,
“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他以为他是谁,以前他身边围着的男男女女多如牛毛都不敢吱声,现在只是看到他的府里有几个来往的男人都开始管上了?
顾朝从不受情人的气,他弓身将膝盖狠狠顶在对方的腹部,他虽然平时不显,但当初为了防身吴远信交了他不少阴招。
秦朗不避不躲,硬生生的接下这一脚,没忍住闷哼一声。
顾朝趁着他手上劲收的那一瞬立马将手抽出来,用力的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秦朗,你别给脸不要脸了,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派人监视我的府邸!”
顾朝并非没有脑子感如此惹怒一个风头正盛的朝廷之臣,只是他足够了解秦朗罢了。
前朝武将遗孤,从小在穷乡僻壤吃百家饭长大,长大后当了一段时间乞丐,十三岁就谎报年龄参军,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你以为他这样的苦楚生涯会让人杀伐果断,嫉恶如仇吗?
会,当然会。
但是秦朗爱顾朝。
顾朝想,这样的爱孤注一掷,实在是让人无法控制自己的邪念。
顾朝是恶人,秦朗就再做不到嫉恶如仇了。
秦朗听到这样的质问第一反应就是解释,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跪立在床边,
“我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最近事件频出,我想保证你的安全……”
顾朝横眉冷对,
“你当我是傻子?难道你占有欲作祟,我就一个朋友也不能见?!”
秦朗不吭声了。
半晌,
“我很抱歉。”
“你给我滚!”
顾朝无视秦朗有些乞求的目光,背过身去。
等人走远,顾朝皱着眉头,随手招来一个侍从,
“叫人过来吧。”
吴远信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怂,在门外悄悄看了好几眼,看到屋内只有顾朝一个人时才猛的松了口气,
跑到屋内好兄弟的搂住顾朝的肩膀,
“哎,你真行!这大将军在你面前也就是个绣花枕头啊……”
上门捉奸都能无功而返,顾朝不愧是顾朝。
吴远信感慨,
“没想到这秦将军在感情上这么……你要是哪天不想要了,我那边好多人念着他呢,咱们还能再赚一笔。”
顾朝把他的手打下去,心底对吴远信说事情无端感到厌恶,
“你闭嘴。”
吴远信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手上告罪两声,转头开始说正事,
“我来见你是想问你,你真想好了,就此收手了?”
顾朝理所当然的点头,
“我现在吃喝玩乐样样不缺,上次掺和是因为我和许玉安有旧仇,不然早就不干了。”
说着扔给他一包银子,
“这些钱就当是报你的恩情了。”
吴远信挑眉,
“这是要跟我划清关系啊,”
“顾朝,你来真的。”
他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的交情,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顾朝无语的撇开他,
“我要是想和你划清界限,就该给你一箱金子了。”
“行了行了,拿了东西赶紧走。”
这两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没事就来逛一圈,让秦朗查清楚他的身份,被整了都不知道。
吴远信听到这话放下心来,没什么留念的摆手,
“好吧,我走了。我兄弟今天去参加科考,肯定能得个好名次,我得去找他,让他一出来就看到我,给他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