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余家夫妇对她耳提面命地教导,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酒吧和网吧要少进。她在学校里受到的教育也是未成年人禁止进入网吧和酒吧。
久而久之,对于这些地方,她怀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和排斥。凡是能引她产生不安全感的来源,她敬而远之,没有丝毫探索欲。
用宋浅浅的话来说,她是一个没有叛逆期的人。
成年后为数不多的几次进酒吧,也是陪宋浅浅一同前来。
那些嘈杂震耳的音乐,刺得她耳膜生疼,她不得不时不时揉揉耳朵;那些疯狂痴迷的舞步,时不时引起她的惶恐,她只当个局外人看着舞步间传递的暧昧、激情和快乐;那些颜色各异的酒,在不同人手中传递,一杯又一杯,流动着醉意、迷情和放纵。
“大头,你乖乖地喝水。我喝酒嗷!”宋浅浅轻轻地拍拍她的头顶,哄小孩儿似的。
紧接着,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宋浅浅往日里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好像所有烦恼都挨不上她半分。
可人越掩饰什么,就越掩饰不住。
“浅浅,你不开心么?”黎芷伶抿了口白开水,问。
“没有啊,我谈恋爱了,高兴还来不及呢!”宋浅浅喝一口酒。
黎芷伶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独立消化情绪的空间。她只需要陪着宋浅浅。
时间在酒吧中沾了些醉生梦死之后,流淌得飞快。
“大头啊~我真高兴,我恋爱了!”宋浅浅猛地往嘴里灌完满满一杯酒,举起酒杯高声呼喊,看得出已有些醉意。
酒保见怪不怪,面带职业性微笑地再续上一杯。
宋浅浅摸来一杯又要往嘴里灌,黎芷伶赶忙拦住,“浅浅,少喝些,你快要醉了!”
宋浅浅摇摇头,迷蒙的大眼睛盯着她,笑意更深,露出两颗兔牙,极为可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大头...你真是个乖宝宝!”宋浅浅打了个酒嗝,蹭蹭她的颈窝,嘟嘟囔囔,“伶伶啊,你怎么能这么坚强呢?!要是我能像你一样坚强就好了,这样他回来我就......”
酒吧人声嘈杂,黎芷伶听不太清,一味安抚着,“浅浅,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两个女孩正值青春年华,一个唇边挂上醺醉的笑容,湿漉漉的眼神朦朦胧胧,像一只乖巧招人的小猫。另外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面色清冷,一袭白裙衬得其气质愈加出尘脱俗,引起人的征服欲。
黎芷伶扶着宋浅浅离开吧台,没走出几步,被三个五大三粗的醉汉拦住去路。
“美女,需不需要帮忙?”
黎芷伶扶着宋浅浅打算绕过几人,“不用了,谢谢。”
没想到醉汉如狗屁膏药般,她往左,他们也往左;她往右,他们也往右。
黎芷伶停下动作,挡在宋浅浅身前,“你们想怎么样?”
醉汉们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为首的那名全身纹满骇人的纹身,轻佻地吹吹口哨,“不怎么样,想请美女和我们再和一杯。天黑了,喝完一杯,我们还能顺带着捎你们二位回家。”
三名醉汉步步逼近,黎芷伶蹙眉,护着宋浅浅步步后退,用余光左右查看,不是没有人观察到这边的情形,而是一部人在看好戏,一部人害怕惹祸上身。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们不去。”
另一个醉汉看着同伴故作无辜脸:“我们又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只不过是想请两位美女喝上一杯,就一杯。美女,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坏。你看,哥哥们又没对你们动手动脚!”
黎芷伶目光沉下来,“让开。”
小姑娘声音温温润润,冷声下来,整个人周身莫名萦绕丝摄人的气场。
为首的那名纹身男愣神一刻,没了笑意,“本来好心好意地对你俩,结果你俩把我们当坏人。这酒本来可以不喝的,现在不喝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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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会所二层,贺扬上完厕所刚想回包厢,不经意往楼下一瞄,惊恐地张大眼,“卧槽!”
吧台前,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中央的倔强小白花,不是谦哥的小嫂子黎芷伶是谁?
贺扬忙不迭从兜里掏手机打电话,赶紧跑进电梯前往一层。
二层包厢内,纪明谦看着以冷静自持著称的韩章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戏谑道,“哟,这又是从哪受了打击?”
“你少管。”韩章缓缓撩起丹凤眼。
“听说韩叔叔最近好事将近,你该高兴才对,照你这模样,该不会娶得是你的心上人?”纪明谦幸灾乐祸,笑得更欢。
韩章冷哼一句,“纪爷爷不是逼你做婚检让你家那位放心,纪少去了?”
“闭嘴。”
一提到这个,纪明谦脸色沉沉。
自从上次得知老头和那臭丫头分享了他的童年照后,他一回纪家就又和老头大吵一架。
最近好不容易关系有所缓和,老头也不知道哪里想不通,一门心思逼着他向那丫头自证清白,说什么他在云大的名声臭名昭著,黎芷伶难免介意。
笑话,他活这么多年,还从没做过这种自证的事情,更别说自证清白,简直是对他的羞辱。
先不说他已让贺扬想办法澄清谣言,就算不澄清谣言又怎么样?
他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不想干的事情,谁也逼不得。
纪明谦想着想着,心头又涌上一股火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嘟嘟嘟~桌上手机震动。
他看一眼,接起,手机那边穿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尖叫声。
“贺扬,你最好有急事。”
“谦哥,小嫂子,小嫂子在...这...快来!草,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很显然贺扬那边有什么事情,语气听起来很着急,只是声音被一层层音乐的浪潮盖过。
“你说什么?”
“小...嫂...子。”
“什么,大点声。”
“你老婆,黎芷伶。”
纪明谦听得断断续续,隐隐不确定,他好像听到了那臭丫头的名字。
不可能,臭丫头单纯得不像话,好学生一个,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来?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倏然间,睁开眼。
那也不一定,第一次在小树林里见面,她还不是和她那个舍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是个正经老实人,她那舍友不是,要是她舍友真的把她带来了......
想着,纪明谦蹭地站起来。
方知灼和韩章本来还在一旁闲谈,忽地噤声,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方知灼一贯的沉稳,“明谦,怎么了?”
“有事。”纪明谦草草说一句,快步朝门外走去。
包间内,韩章脸色淡漠,用手抬了抬金丝眼镜,“知灼,我们来打个赌。”
方知灼不明所以,“赌什么?”
“就赌,纪明谦会死心塌地地栽进去。”
方知灼笑笑,起身,“阿章,你还不如和贺扬去赌,胜面会大一些。”
明谦什么时候喜欢无故多管闲事,有些事情也只不过当局者迷罢了。
“走,知灼,我们也去看看。”韩章理理衬衫衣领,单手插兜,迈开长腿走出去。
与此同时,贺扬被汹涌的人潮挤来挤去,想到黎芷伶身边去也不得法。
“让让,让让,麻烦让让!”在吵闹的舞池里,他的声音像水滴入海,刹那间不可闻。
倏地,不知从哪方穿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人群的动作如波浪般,一波一波地停止。
纪明谦从二层下来走出电梯,看到了此生迄今为止最为震撼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