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我自己走！”
好耳熟的台词。裴季涯盘腿坐在牢房地面上看向来人。
刚才和她们说“图财不害命”的乘客一脚把顾梨踹进来。裴季涯忙往旁边让了让，生怕她碰到自己的衣角。
“嗯……好巧？”
不知道说什么了，裴季涯面无表情抬手打招呼，换来一个大白眼。顾梨爬起来冲到门前，差点被看守的电棍电到。
“老实点！一会儿挨个去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交了赎金就放你们走。”
裴季涯安详躺着，活人微死：“收到。”
顾梨立马嘲笑她：“没骨气。”
裴季涯：“报告，这有个人想多交点赎金。”
“你！”
乘客——伪装上船的星际海盗内应已经见识过俩人针尖对麦芒，不耐烦敲门上的栏杆：“安生点，都这种时候了还掐架？”
顾梨冷哼：“你还真识时务。”
她特别喜欢带点嘲讽地叫裴季涯“裴二小姐”，但是当着这么多海盗的面叫破裴季涯身份没有任何好处。
裴季涯：“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风使舵！”
“这叫韬光养晦。”裴季涯老神在在，“反正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
顾梨又白她一眼：“您老人家有点太乐观了吧。”
“非也非也。”裴季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时也运也。既然海盗姐姐说她们盗亦有道，那我们也只能顺从啦。”
“海盗姐姐”本人笑了：“算你有眼色。”
“如果我说，她们不是什么火焰骑士团，她们是响尾蛇呢。”
裴季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纯良：“响尾蛇？是什么？顾名思义是动物园里那种尾巴会响的蛇？”
“……”
顾梨真的无语了。内应面色阴沉：“你怎么知道？”
顾梨指她的裤腿：“眼睛看到的咯。”
脚踝上只是一点黑色尖尖的形状。裴季涯看了半天，真没看出来是什么，大胆要求：“姐姐能给我看看完整的吗？”
她顺应年纪给自己安排的人设是不谙世事的大学生，问什么问题都正常。
内应阴阴笑盯着顾梨：“没想到船上还藏了个懂行的。”
顾梨不甘示弱瞪回去：“不敢。”
气氛正剑拔弩张。裴季涯：“真的不能给我看看嘛？”
顾梨、内应：“……”
内应没管裴季涯的问话，叫过另一个海盗看着她们，自己到主控室报告去了。
“喂！海盗姐姐？”
裴季涯叫另一个海盗：“姐姐，你们应该都有纹身吧？真的不能给我看一下？”
“看看看，看什么……”
海盗骂骂咧咧往里看，然后被她的脸冲击到，语气都温柔了：“看什么呀？”
“只是好奇而已。”裴季涯垂眼，可怜兮兮，“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
海盗逗她：“看了可就得嫁给我，还看吗？”
“那，那就不看了……”
顾梨瞠目。裴季涯羞答答的，脸都红了，顾梨真的很想摇她的肩膀问她是不是吃错药。
海盗可能就爱这口：“逗你玩的，什么年代了都。”
她提起裤腿露出小腿上的纹身，真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蛇，蛇身盘在肌肉结实的小腿上，节环状的蛇尾旁蛇头露出毒牙高高抬起，像是马上要咬上来。
“哇！”
“好看吗？”
裴季涯扭扭捏捏半天才“嗯”了一声。顾梨瞥见她手腕上的光亮，眸中闪过了然。
海盗大笑：“妹妹，这么容易害羞啊，以后上社会了怎么办？”
裴季涯又给自己加了“妈宝”属性：“我妈妈说社会上还是好人多。”
海盗又被逗乐：“好人多也不是就没有坏人啊。”
裴季涯乖顺：“我记得了。”
这个海盗看来是个健谈的人。从裴季涯看起来太瘦了讨论到医疗资源分配不均匀。裴季涯坚持人设装羞涩，偶尔几句话却能说到她心坎上。
海盗顿时把她引为知己，要不是情势不对恨不得和她结拜：“妹儿啊，要不是看得出你家里情况挺好的，真想让你也和我们一起干。”
裴季涯情绪低落：“有点小钱而已。我家里人不怎么管我的。我这次就是在学校闯了祸坐飞船去找她们……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妈妈了。”
她水雾朦胧的浅色眼睛崇拜看着海盗：“我想跟姐姐一起。”
海盗顿生不忍，反过来苦口婆心劝她：“妹儿啊，姐劝你一句，但凡有点办法也想着别做星际海盗。”
她越劝，裴季涯越坚持。看着海盗真的答应带她去见老大，顾梨人都麻木了。这难道就是刻板印象的作用？还是因为姓裴的是拯救者，天生带着好感度？
隔壁牢房的提醒看守：“别聊了，轮到她们打通讯了。”
和裴季涯聊天的海盗竟然犹豫。裴季涯主动道：“我先来吧。”
“反正我妈妈不缺钱，我多要点，当做给各位姐姐的见面礼。”
这话说得太有觉悟了。把隔壁看守都感动到。
她信口胡诌，牢房隔音不好，隔壁裴翎听着忍得额头青筋暴起。林筝幸灾乐祸，安抚性摸她的手：“噗，没事。”
再感动通讯也要监听。裴季涯和那边说了个数字，正好是赎金的两倍。那边忙不迭答应。打完之后裴季涯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个暗恋对象，能不能和她也说几句话？
看守的海盗毫不在意，促狭笑：“暗恋算什么事？把她也绑来呗。”
顾梨心里轻嗤亡命之徒。裴季涯脸涨红：“不，不行的，她是我们年级第一……她特别好……”
“打吧打吧，小小年纪还是个痴情种。别怪姐没提醒你，你要是真打算入伙这可就是最后一次和她说话了，珍惜点。”
裴季涯点头如捣蒜。
通讯接通。那边女人看是陌生号码问是谁。裴季涯眼眶濡湿：“你好，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关注你很久了……”
那边一听她声音就听出来：“啊？季涯？怎么了？”
海盗听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没在意。毕竟眼前的小孩像是要碎掉。
“你先别说话。”裴季涯撑着额头，难以克制声音颤抖，“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婚礼。我知道的。祝福你。”
她挂断了通讯。
在场人无不咋舌，感叹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林筝在裴翎手心里写字：谁啊？
裴翎小幅度摇头，回答：演的吧。
裴季涯把星际通讯器还给海盗，捂着脸跪坐在墙边。
海盗凶神恶煞吆喝发愣的顾梨，一边绞尽脑汁想话安慰她：“妹儿啊，别哭了，她不是知道你是谁吗？”
裴季涯哭得更大声：“呜呜，是我，是我太软弱了，我就不该听我姐姐的，我应该回去找她……”
裴翎：又我？
海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凶巴巴：“别哭了！”
裴季涯憋回去，抽抽嗒嗒面壁。
光顾她这边哭着，那边顾梨已经结束通话。通讯器传到隔壁。
顾梨迟疑一瞬，磨磨蹭蹭上前去配合演出：“别哭了。”
裴季涯猛地把她推开：“不用你假好心！”
这一推即便是演戏也铁定夹带私人感情。顾梨怼到牢房壁上，尾巴根磕的生疼 ，大怒：“不识好歹了你！”
“不用你管！”
顾梨拎着她的衣领狠狠给她头上来了一下。裴季涯不甘示弱站直，比她还高半头：“我忍你很久了！”
两个alpha开始扯头发打架。看守海盗急忙开门进来拉开她俩。
裴季涯吐出口血沫：“呸！要不是今天我姐在这给你头打进肚子里，矬子。”
比看守还高点的“矬子”愤愤骂：“靠，你个傻大个，不就仗着和这些乌合之众狼狈为奸？还呸我？呸！我才该呸你！呸呸呸！”
眼看局面马上要变成吐口水，看守心力交瘁。正好之前的内应海盗上报回来要把顾梨带走。看守如蒙大赦：“正好，这姑娘说想入伙，我跟你一起去，把她俩都带走。”
内应默许，和看守一起把俩人手铐起来。路过隔壁，裴季涯抬眼和里面人隐晦交换眼神。裴翎微微点头表示不用担心。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你撞我一下我绊你一下，两个海盗一前一后没少被她俩误伤，忍无可忍把她俩隔开才安分点。
主控室，飞船驾驶员浑身是血已经失去意识。主驾驶和副驾驶都换上了海盗。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背对门口坐着，手里端着红酒杯。
“老大。人带来了。”
女人点头。背影很眼熟。两人齐齐开始回忆，裴季涯先反应过来，看向顾梨。顾梨也有一点猜想，兴致勃勃等着验证。
“老大，这是那个猜到我们组织名字的，另一个是个还在念书的小孩，说想入伙。”
“老大”喝口红酒没说话。看守听见有人发出尖锐短促的笑声。警告看过去却不是表现出来的刺头顾梨，而是一直乖乖的半个“同伙”裴季涯。
“不许对老大不敬。”
女人抬手制止她。椅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发出尖锐声响，一张早就不该出现的脸大刺刺出现在几人面前。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