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的残月没了影,连那星星也不见了踪影。
细针半般的雨就这么落了下来,简直就是毫无预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白煦辰仰起头,待雨滴落到脸颊上时,他才确认是下雨了。
迟听澜起身,朝白煦辰伸出手,摊开掌心,说:"下雨了,老天爷赶人回去休息了。"
白煦辰瞥了他一眼,伸出左手搭在迟听澜的那只手上,跟着站起了身。
回到屋檐下时,白煦辰要抽手出来,迟听澜却抓得死紧。
"我不回去,今夜在这里。"白煦辰站在原地,不愿再往前走,"你回去吧,下雨了,记得撑好伞。"
迟听澜看着他,半晌才想起来说话,然而,他发出的声音有些发哑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白煦辰盯着他,不答反问:"难道我不该生气吗?"
迟听澜吸了口凉气,接着吐出来,连带着一个"该"字。
这春雨里的空气有些潮湿,吸进去的气体都显得沉重了许多。
两人明明都知道对方的许多事情,却一味的装作不知道。
最后让对方自己说出来,自己有不愿意面对事实。
这般做法,不过是自作自受,自寻苦吃。
迟听澜松了手,拿出一只宝蓝色暗纹布帛,放到白煦辰的手上。
"你的生辰贺礼,放在身上可以护身。"
白煦辰打开布帛,从里头抽出一把匕首。
这匕首的手柄处,掌心接触的地方有块镂空,里头塞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暗黄色宝石。
"你哪天想杀我的时候,也可以用这把匕首杀我。"迟听澜说,"只有这把兵刃,才能杀死我。"
白煦辰把匕首塞回到布帛内,全部扔回迟听澜手里。
"我过生辰,你送我这么晦气的东西,我不要!"
说完,便转身往楼阁的房间内走去,把迟听澜留在身后。
晦气的不是匕首,而是迟听澜说用匕首杀死他。
迟听澜没有心。
白煦辰怎么会让迟听澜死呢?
他一点也不喜欢死人,只有活人才能好好的爱他。
对方不死,那怎么才能阻止对方离开?
或许,在对方爱着自己的时候,做些让他愧疚的事。
比如,设计一场伤害自己的局,导致他受到伤害的,是最爱他的对方。
那这样,对方就永久的困在愧疚里,永久在自己身边赎罪。
他又怎么还能离开呢?
迟听澜没有回寝屋,而是跟在白煦辰后面,进了这阁楼里的房间。
两人都知道,没有对方陪着的夜晚,是难以入睡的。
已经成了习惯的事情,是很难改变的。
"你就不能回去吗?"白煦辰很不耐烦的说,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床里头挪,给对方腾位置。
"没有你,睡不着。"
迟听澜脱了鞋袜,爬到自己的位置上。
白煦辰扯了被子,躺下盖好:"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一身酒气,别靠我那么近!"
迟听澜凑过去,手环山白煦辰的腰间,脸颊埋进了白煦辰的脖颈后的发间,嗅着白煦辰身上的气息。
"你也会睡不着的。自己也喝了酒,怎么就说我一个?"
白煦辰不说话,背对着人,像是睡着了。
"不抱着我吗?"迟听澜问。
白煦辰没理他,继续睡自己的。
迟听澜心下冰凉。
不过,白煦辰都让他上床来睡了,还让他抱自己,就不要有那么多要求了。
等人真烦了他,那才真是玩完了。
次日清晨,迟听澜醒来时,发现白煦辰同往常一样,四肢缠住了自己。
睡前闹脾气,睡熟了就四肢不听使唤。
看着那张睡着的脸,迟听澜没忍住,亲了上去。
白煦辰烦躁的翻了个身,抱着一角被子继续睡。
只被亲到了脸颊。
瞧他这样,迟听澜猜出对方是已经醒了,只不过是在装睡。
迟听澜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下高兴得很。
迟听澜小心的挨到白煦辰身边,轻声说:"辰儿,我去上早朝了,你不醒来亲我一下吗?昨天请了一天假,皇上可能要留我好久,兴许要下午才能回来。"
白煦辰皱着眉头,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迟听澜的眼神里,多了几成怒气。
迟听澜伸手抚平那眉头,接着把白煦辰侧着的身子掰了回来,抓起白煦辰的两只手,反剪于头顶。
"你干什么?!"白煦辰愤然道。
迟听澜眼底含笑,俯下身子,将人压在了身下:"亲一会,不然待会上朝没力气。"
"你有......唔!"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后,迟听澜挑起床幔,下床后迅速收拾妥当自己,接着回到床边,看那衣裳略显凌乱的白煦辰。
"现在要起吗?"迟听澜问。
白煦辰背对着他,抓起身边的软枕往后一扔:"不起!你滚!"
迟听澜兴致高涨,将软枕放回床上,说完自己走的事,就离开了。
一天没当牛马,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水患解决了。
皇帝很高兴,赏了江济一车东西。
然而,皇帝没高兴太久,祸事又来。
退朝没到一盏茶的时间,边疆来报,漠北国的兵马骚扰起了周边百姓。
烧杀抢掠,不是人道。
迟听澜刚走进御书房,就被砸在地上的茶水给溅湿了衣摆。
迟听澜看了一眼,往一旁退去,立马就有宫人上来收拾。
白煦萍抬眼瞧见是迟听澜,脸上的愤怒转为担忧:"没烫着吧?"
迟听澜淡声回道:"劳陛下费心,无甚大碍。"
"那就好。"白煦萍接着又说,"西门阳这狗东西,吃着朝廷的粮食,竟是这般玩忽职守!"
迟听澜摸了一下手腕上的串子,说:"漠北国此次突然来犯,西门将军也是未能料及。现下不是怪罪西门将军的时候,最该着急的,还是解决边疆的事。"
"若不是西门阳放松警惕,这漠北国又怎会找了这么个突破口!"白煦萍眯起眼睛,"摄政王这是在替西门阳脱罪吗?"
迟听澜躬身:"臣不敢。陛下且听臣一言。"
白煦萍捏了捏眉心:"说。"
迟听澜直起身子,道:"边疆人员稀少,全靠西门将军坐镇,此刻给将军下罪名,又如何得将士们的心。目前最主要的,是解决边疆动乱一事。至于西门将军玩忽职守这个罪名,也应该等到新的将军前去,解决动乱了再去商议。
毕竟西门将军常年驻守边疆,没人能你他更清楚那边的形式。"
白煦萍冷然:"你怎么知道,在这期间,西门阳不会投靠漠北国?"
"这事好办。"迟听澜说,"臣自请前往边疆,监督西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