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千万涨至六千万的金额。特级咒具【天逆鉾】的出现。动用五条家势力也没能够摸索到的、断绝的黑市线索。

——统统没给事态带来意料外的转折。

连五条悟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思路出了错误，他一路迷惑一路打，一路思考一路揍，哪怕在高专结界的门口还在试图论证自己的正确性：

“不是我说，”他挠着脑袋，一脸不可思议地指着天内理子：

“就她？她值一件特级咒具？”

“哈？！”

天内理子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和五条悟干起来，但习惯性挥了两下拳头后，她慢慢放下了手。

“……谢谢你啊，五条。”

她说。

“不管值不值得，你把我保护到现在了啊。”

五条悟难得怔愣了片刻。半晌，他不怎么自在地推了推墨镜，像以往一样吊儿郎当地切了声：

“要不是任务鬼才想给小孩子当保姆，累死了。喂，我说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吧？”

这种拙劣的转移话题技巧连芥雏子都能看出来，但没人去戳破他。唐玖安叹了口气，像以前一样接过和事佬的重担以及那烂得出奇的话头：

“是是。未登记黑户就不入您家高专镶金大门啦，后续扫尾还是交给你了。毕竟都当这么长时间保姆了也不差这一下，你说是吧做什么都是最强的五条先生？”

——你也没放过他。

在机场排除危险的七海步上了学长的后尘，当他以为要结束工作时，这位五条悟口中“很可靠非常适合带孩子”的年轻人被前辈光速职场霸凌，硬炫了三个孩子一只猫一个小分身。很难说那一刻他的杀心和良心哪个更重，好在休假的灰原给天秤一端及时加了码——他家小店很乐意接收这几位熟客。

不过神明、精灵种和自带buff的普通人显然不在高专的接收范围，而在场的几位都非常清楚这点，包括最不把这类规则放眼里的五条悟。

倒不是说他对天元突然有了足够的敬仰。虽然日常不显但确实出身名门的大少爷很明白一件事：

物以稀为贵，但太稀有的宝物一般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等着，老子回头想个办法带你们偷偷进来。”

五条悟一脸不爽，但没对承接扫尾工作发表任何意见，默认了这最后一刻的保姆身份。他那十个不服八个不忿有十六个都是朝上看的，剩下两个勉强分布在日常里，然后平等创死所有人。

于是收尾工作和插科打诨告一段落。那些拙劣的、漫无边际的白烂话无根浮萍一样枯萎，空气中弥散开的沉静无声提醒着在场所有人：

该把从刚刚起就刻意转开的视线放在应当放的地方啦。

……要是再不告别，就来不及了。

“学姐。”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但又不那么熟悉，毕竟平日里的天内理子很少用这种……这种明明努力让自己笑着、却几乎要哭出来的语气说话。

天内理子其实是个很擅长处理情绪的人，因为她习惯于失去，也准备好了别离。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以天内理子的身份与身边的人告别，然后作为星浆体踏入已知的未来。最多最多，在中间加上一个与黑井的拥抱。

但唐玖安来得太快了。她风风火火闯进她的世界，在她还茫然的时候抄起榔头干碎了表里世界的壁垒，没给她一丁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只是从那一天起，树上连猫带人蹦下来一个校园热门话题，格外自来熟地笑眯眯问她：

“呀，学妹。吃蛋卷呗？”

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拆散成细碎的光斑，随着风一捧又一捧地泼洒开，顺着衣角与发尾流淌，朦胧得仿佛一场梦。

天内理子深吸了一口气。她没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与不舍，只是与当初一样，提起裙摆歪歪斜斜地转了个圈，朝唐玖安笑起来。

“从今以后，妾身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妾身——”

她说：

“学姐，我要去拯救世界啦。”

——————

“……”

“……”

“……”

随着天内理子等人身影的消失，唐玖安也好像漏气的气球一样，蔫哒哒憋了下去，连强撑出的阳光开朗前辈状态都一起揉皱、翻折，最后变成一团无法辨认的模糊油彩。

应该为她高兴的，这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孩子，所做出的符合理性的选择。没有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或许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她的灵魂自此与永恒同在。

……个屁嘞。玩家受伤了啊！玩家很受伤啊！玩家受伤死了好吗！玩家现在抓狂得简直想下线怒喷五十页论坛再回来强行绑票小学妹啊！

虽说内心已经变成不能播出的样子，但单论外在她依旧消沉得仿佛路边被踹了一脚的狗尾巴草，以至于连芥雏子和迦摩都没能找到什么可说的来转移注意。两个原本称不上关系多好的人此刻迸发出了惊人的默契，对视间视线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眼中尽是“怎么办”“不知道”“你说”“你说”“你熟你上”“你行你上”之类的绝望互动。

最后还是给予的爱神捡起了老本行，他轻咳一声，试探性想把唐玖安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说啊，唐玖……？！”

还未落地的话音消散在奔跑扬起的疾风中。静谧的树林刹那撕扯开狰狞的断口，沙尘与落叶被粗暴地一股脑踏在脚下，而后在剧烈的冲力下炸成大蓬碎屑——刚刚还在她们身前消沉的唐玖安猛然拧过身一跃而起直冲山巅，旋风般卷过台阶，眨眼不见了踪影。

唐玖安的速度很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跳跃间台阶在她脚下几乎没有意义，她快得像只山间崖壁上勃然发力越过深渊的瞪羚……可是惶恐与惊惧蔓延的速度比这还要快得多。她的手在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腿部甚至是在靠肌肉记忆强撑着运动——

为什么。

为什么。

【叮。】

闷闷不乐走在路上的唐玖安，听到系统传来许久未见的电子音。轻快，平和，带着机械特有的非人感。

【检测到任务对象天内理子死亡，“找到躲藏的天内理子”任务关闭。未领取奖励已发放至玩家邮箱，请及时收取。】

【——祝您游戏愉快。】

为什么她会是这种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