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阮凌轻叹：“节目组真大胆，为了热度，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是啊。”关立丹赞同道，“他们敢让丧尸和普通人类一起上节目，至少要保证丧尸能和人类有一段和平共处时间。他们前期肯定做过很多实验，反复验证过才敢投入节目。”

梁梦莹随口猜测：“也有可能，我们就是验证的一环。”

“我还以为主线任务这么简单，这次副本肯定没有死亡风险。谁知道支线都这么可怕，还不得不做。”张显平按按眉心。

“这可是A级副本。”阮凌笑了笑。

床垫显然不能用。张显平和阮凌协力把它清到房间外，剩了一个床板。

床板上干干净净，看起来没问题。

胡跃雷躺上去：“这次真的和货架没区别了。”

“你们要睡床吗？”关立丹开始安排晚上睡觉的问题。

阮凌发现孟忆不在房间，大概在查看洗手间的状况。他摆摆手：“你们看着安排，我都可以。”

关立丹：“行。”

阮凌跑到洗手间。果然，孟忆撑着洗手台上，视线看着洗手池，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什么呢？”阮凌问。

“这里有血迹。”孟忆简单答道，“你看。”

阮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神色一凛。

洗手池里，靠近排水口的位置，有一小片浅淡的血迹。

“你确定这个节目没有前身，是第一次开拍？”孟忆确认道。

“嗯，至少宣传的时候是这么说的。”阮凌双手抱臂，笑道，“看来关姐说得对。节目组应该进行过很多实验。为了热度做这样的事……太不人道了。”

在丧尸横行的末世，抓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类，强迫他们和丧尸在一个密闭基地玩荒岛求生，只为抓住热点。

孟忆看了看阮凌，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走吧，看看他们怎么安排空间的。”阮凌没多说，拍拍孟忆肩膀。

孟忆冷不丁地问：“你和别人说话，都习惯拍肩膀吗？”

阮凌：“啊？没有吧。”

“是吗。”孟忆笑了笑，率先走出洗手间。阮凌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索性跟着他走出洗手间。

房间内，其他四人已经安排好位置。

令人意外的是，床没有留给两个女生，而是给了关立丹、张显平和胡跃雷。

阮凌：“这是什么情况？”

“人设。”关立丹言简意赅道，“明天一大早拍，也不知道会不会从起床开始。”

孟忆十分钦佩：关立丹还真是主线支线两不误，认认真真和另外两人扮一家三口。

还好，他不用这么敬业。大概是年龄段不同，他和梁梦莹没有绑得很死，只是躺的位置稍微靠近一些。

梁梦莹甚至不如另一侧的阮凌和他挨得近——空间不足，只能这样排了。

“我们怎么吃饭？”孟忆问。

他们上一顿饭还是超市里随便买的熟食。

关立丹指着床头柜上叠着的几份饭：“刚送到门口的。”

孟忆微微皱眉。

阮凌狠狠皱眉：“感觉像被饲养。”

“谁说不是呢。”胡跃雷耸耸肩，“也没得选，赶紧吃吧，吃完我们开一下直播。”

这两天大家专注解决温饱问题，差点忘了主线任务是涨粉。

阮凌接过饭：“播什么？”

“不知道，随便播吧。”胡跃雷坦诚道，“要不你上去闲聊？”

阮凌：“……再说吧。”

六人沉默地吃完饭，开始张罗直播的事。

上次直播时情况特殊，也是胡跃雷一时兴起，什么都没布置。

意外取得不错的效果后，这次他们反而束手束脚。

梁梦莹尤为担心：“本来涨粉涨得好好的，要是这次直播效果不行，怎么办？”

“至少要试试吧。”胡跃雷坚持道，“现在涨得再好，我们六个加起来也就两千万左右，目标可是一亿。”

“先不要全部直播，找一个点试试水。”孟忆提议道，“我们谁来？”

他们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关立丹他们炒一家三口，孟忆和梁梦莹炒CP，还有定位不甚清晰的阮凌，随便播什么都行。

孟忆自己不想直播，也不想看阮凌直播。

他顿了一秒，刚想继续提议让“一家三口”组上，阮凌便说：“我来吧。”

孟忆的提议卡在喉咙里。

其他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平心而论，阮凌没什么事先框定的限制，当时火的方向也是脸，比其他人轻松不少。

于是，收拾一番后，主播阮凌上线。

镜头开启前，他还笑着和其他人说：“我有点紧张。”大家宽慰他好一阵，又躲在镜头后鼓励他。

谁知道，镜头一开，阮凌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微微压低声音，声线变得性感：“大家晚上好。”

弹幕热情地回应他：

【晚上好！】

【老公终于直播了呜呜呜】

【老公的脸还是这么完美无缺啊】

【背景是床？】

孟忆盯着弹幕，频频皱眉。

阮凌面不改色道：“对，背景是床。我们几个去参加综艺了……不，不是飞跃丧尸群，那个没报上名。对，我也觉得小孟很适合那个。”

骤然被他提到，孟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孟”……阮凌从来没有这么叫他。

孟忆突然发现，他和阮凌对彼此向来是直呼大名，偶尔叫一叫对方的身份代码。

阮凌：“是啊，我们相处很融洽的。小孟对我很好。没有，我们没有冲突。不会的，大家关系都很好。小孟人怎么样？人很好啊。视频都是真的……”

镜头外的胡跃雷一个劲地打眼色，梁梦莹表情也有点不对。

孟忆知道他们的表情为什么不对。

阮凌人设偏了。在他们六人的定位里，阮凌是独来独往的那个，不需要如此大幅度地捆绑其他人。

但他不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无论是游戏里有个人任务的“孟忆”，还是他本人，都很喜欢这一幕。

“想看他啊，行啊。”阮凌笑了笑，向孟忆招了招手，“小孟。”

孟忆原本不打算出镜，然而阮凌一招手，他像被蛊惑了一样，立刻走向阮凌。

身边的张显平和关立丹都没拉住他。

说是出镜，他最终也没完全出镜，只是脸在镜头前一扫而过，后面一直保持一只手在镜头里。

阮凌很擅长隔着屏幕互动。他有时和弹幕聊天，有时和孟忆聊几句。

不知不觉，他们直播了三个多小时才下播。

镜头一关，阮凌立刻问：“怎么样，有涨粉吗？我看刚刚直播间里热度很高。”

“有，涨了好多。并且，更难得的是，你这次直播是本年度唯一一个没有和丧尸挂钩的高热度直播。”胡跃雷表情微妙，“哥，阮哥，你们太厉害了。”

孟忆不明所以：“基本都是他直播的，我没做什么。”

胡跃雷：“嗯嗯。”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关立丹出来打圆场道：“大家收拾一下吧，我们该休息了。早上五点就要开始录制节目。”

孟忆没多纠结胡跃雷的态度：“行。”

阮凌刚刚直播完，大家一致同意让他先去。

“好吧，让我先替大家试试这玩意。”阮凌拿起节目组在房间里准备的选手服。

这套衣服的材质十分一般，不知道穿上身会不会难受。

孟忆也拿出自己那套，研究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难道节目组只是为了统一，才让选手们都穿选手服？

忽然，梁梦莹凑到他身边，小声喊他：“孟哥。”

孟忆：“嗯？”

“你和阮哥是不是在谈恋爱啊？”梁梦莹继续压低声音问，“如果是这样，我们换一下人设，也方便你们。”

“……咳，没有。”孟忆摸了摸鼻子，“我们比较熟，而已。”

事实上，他说出“比较熟”这个判断，都犹豫了一下。

他的确觉得他和阮凌至少是熟人，就是不知道阮凌怎么想。

梁梦莹明显不信：“只是‘比较熟’？我感觉你们是熟到嘴唇贴嘴唇也不奇怪的关系。”

孟忆没想到她说得这么直白。他猛地被自己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会儿。

迎着梁梦莹“你看吧我就说”的眼神，他只好说：“谢了，但是暂时不需要。还是按照游戏设定来吧。”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好像一不小心同意了梁梦莹的猜测？

直到晚上躺在地上睡觉时，孟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虽然他们的确做了这种事……但他们看起来也像是会做这种事的关系吗？

孟忆还以为他和阮凌在游戏里不太熟。

房间太小，也太安静，彼此的呼吸都听得很清楚。

孟忆知道，离他最近的那道呼吸是阮凌。

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过了不知道多久，阮凌往他这边靠了靠，用气声问：“睡不着吗？”

根据呼吸的频率，其他人已经睡熟了。

“还好。”孟忆也轻声回答，“你不也没睡。”

阮凌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没睡啊。”

孟忆忍不住偏头看他，心说，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和阮凌对视后，他又忍不住想笑。

他明知道在这种光线里，他看不见阮凌的眼睛，却一次又一次试图和阮凌对视。

阮凌微微偏头，似乎在等他下一句话。

孟忆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在黑暗里无声地对视。

“砰——”

门板处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声。这声音很不明显，但他们都注意到了。

孟忆顿时警觉起来。

他们现在在肯定有丧尸的密闭基地。三更半夜，房间门外出现不明声响，可不是一件好事。

“去看看。”阮凌拍拍他的手腕，拉着孟忆起身。

两人走到门口。孟忆仔细看了看门板，门板有不明显的颤抖。

阮凌垂眼，示意孟忆看下方。

门底的缝隙中透出的光被遮住了一部分。

门口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