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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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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晚上哭了个痛快,庄随从头到脚都是一身轻快,恨不得明日再来一场演练,连做梦都是把周铭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只是赵珩回营休息后一闭眼就是庄随委屈倔强的眼神,眼泪一颗颗落下来,把带着凉意的夜风都烫热了起来,柔软又缠绵地绕紧了他的心神。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文华堂,刚过了十岁生日的小庄随不肯乖乖地挨手板,自己一个人偷偷爬上了树。

当时还年少的褚沅、庄悯、赵珩和姜简、褚澍等人在树底下围成了一圈,一声一声地叫他下来。

这群人就数赵珩身量高,离庄随最近,所以庄随泛红的眼圈和颤抖的手臂都让他看了个真切。

“你说,”庄随哭得嗓子都哑了,“你说待会儿不打我我才下去,要不然我今天一整天都不会踏进学堂的!”

赵珩无奈地伸手:“李学士说了再也不打你手心了。你别动,小心摔了。”

庄随更伤心了:“李学士是大骗子,他上次就是这么说的!”

正介于孩童和少年中间的小公子像被精心雕琢出来的玉人,脸上还是一团稚气,哭得又格外可怜,抱着树杈,缩成小小的一团。

赵珩只好更加温柔地哄:“这次是真的,我保证。”

小庄随将信将疑地朝他伸手,下一刻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其余人的面孔和声音都逐渐地模糊不清,只有怀里的重量越来越清晰。

十岁的庄随逐渐和十七岁的他融合在一块。

他们又站在了月夜里。

庄随拽住了他的袖子,理直气壮地看着他:“赵昼回,你怎么就不知道疼疼我啊?”

这样寻常的夜,赵珩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炽火,将自持烧成了一团灰烬。

……

他从不可言说的梦里醒来,自心脉涌出的血液连带着呼吸都充斥着烧灼的热意。

“疯了。”

赵珩有点急促地去拿桌上的茶杯,心想他可能是被下了什么降头。

庄随他不是从南疆回来的吗?

南疆的蛊虫和巫术那么多!

不然他怎么会平白……他怎么会做出那样轻佻旖旎的梦?

赵珩惘然地看着荡开微微波纹的水面,飘渺轻灵的月光在此刻重如千钧,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半晌,屋内传出一声幽微的苦笑。

第二日,先锋司教习火器。

现今火器类型主要为分为两类,一类是手持的鸟铳和火箭,另一类就是常用于守城的火炮了。

庄随兴冲冲地举起一杆鸟铳,正想问问赵珩什么时候练,却见赵把总的脸先是柔和得像春风抚开了碧桃花,然后又复杂得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庄随:“……我姿势有问题?”

赵珩叹了一口气:“没有,很好。”

庄二公子迅速地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他一边握着鸟铳的铳托瞄靶子一边想,有什么事能把赵昼回给难住,不会有谁又要给先锋司出什么难题了吧?这可实在要命。

庄随仿佛忘了不久前他还看先锋司像个魔窟,如今一心一意地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他简直恨不得一跃成为大虞最厉害的武将,好惊掉应天府所有人的下巴。

“你们手里拿的鸟铳是火绳枪,跟太/祖时期用的火铳的差异主要在于火药击发和照星瞄准。”赵珩指着鸟铳的照星和照门,“射击的时候头手不动,三点一线,百步之内无有不中。”

“南军多装备鸟铳,轻便精准,利能洞甲,百步之内便是铜币口都射中。北军则多装备三眼铳,一枪可填三弹,近战也能当铁锤一般抡人。”

卫恭眼神一亮:“这种神器岂不是与我最为匹配?”

邹彦假做悲叹:“可怜,应天府痛失才子半个。”

庄随笑嘻嘻的:“快哉,先锋司喜获猛将一员。”

卫恭:“……”他转过身去不理这两个牙尖嘴利的促狭鬼。

孟安好奇地问道:“既然鸟铳这般好用,那为何不将弓箭全换成鸟铳,再加上守城的虎蹲炮,我大虞将士在战场上岂不是无往不利?”

“鸟铳的铳管要先以精铁炼制铁管,再由钢钻钻成内壁光滑平直的铳管,匠人一日才进一寸,要耗费十斤粗铁、整整一月才得一根完好的铳管。”赵珩道,“饶是如此,仍不免出现炸膛伤人的状况,花费银两、人力都比弓箭要多得多。而且火药不宜在潮湿天气保存,一旦碰上雾雨天则易出哑弹。”

“再者,鸟铳弹药的装填比之火铳更加繁杂,需先用药管将火药从铳口倒入铳膛,再用搠杖捣实,取出弹丸装入铳膛后用搠仗将弹丸压入火药中,而后将火门盖盖上,这时便可将火绳装入扳机,预备点火。射击时必先打开火门盖,点燃火绳,以蹲跪姿或立姿瞄准后再扣动扳机发射。这些动作下来,若是近战用鸟铳,只怕敌人已经近身,火药却还没装好。”

“因此若需用到火器,多以火器兵交错排列,三或五排轮流击发,这样才能对敌造成有效杀伤,不至于埋没了鸟铳的威名。”

赵珩先在前方做示范,在射箭的基础上靶子又移远了二十步,现今已有七十步远了,这还是初学,要是熟练了,少说还得再移个三十步呢。

卫恭叹了口气:“仿若天堑啊。”

徐白皱着眉头:“这个装填好麻烦。”

孟安忙点头:“是啊,说了一大串,我一个都没记住。”

“呆瓜,这你都记不住,往后在外面不要说你和我是同袍。”

孟安翻了个白眼:“行,你记得住,你过目成诵一个试试?”

“本公子道教十二经都背过了,岂会在意这区区上百个字?”徐白咳嗽一声,“听好了,鸟铳射击要领,先装发火药,再搠杖捣实,装铅弹、压实铅弹,盖上火门盖后装上火绳准备点火。射击时则要先开火门盖点燃火绳,瞄准后再扣动扳机。你听听可有缺漏?”

“要是这鸟铳改徐半仙的言辞为弹丸,不用扣扳机大约也能杀得死人。”邹彦轻笑一声,“稚行,你说呢?”

“要恭喜神机营再得一位神射手了,实在可喜可贺。”庄随笑得欢快,两只眼睛一弯,眸光盈盈。

赵珩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小鸟啄了一下。

不疼,但恼人,让人情不自禁想抓住那只到处乱飞的鸟儿拢在手心里。

练完鸟铳后,庄随一低头便觉得满身的火药味,他小声道:“要是有个什么能把火药全装到一起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捣来捣去的,平添了许多麻烦。”

徐白若有所思:“也不是不行。”

“你有办法?”

“我们道家自有诀窍,”他下巴一扬,“见过真人炼丹没,任它什么金石玉砾进去了都得变成药丸子。要是把火药也这么一炼,再套一个铜的铁的壳子,还怕不能如愿吗?”

孟安咋咋呼呼地嚷:“又说大话,你们道家别的不行,吹牛真是一等一的厉害。庄子还说他变成鸟能游九千里呢,你这会儿又说你能变火药弹了!”

徐白哼笑一声,突然背起了文章:“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孟安兀自得意:“你怎么不跟我争了,是不是说不过我觉得羞愧了?”

“祥宁,”庄随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听话。回家多看点书吧。咱们虽然不考进士,但好歹也得听得出别人是在骂你还是夸你呀。”

孟安茫然:“什么?”

卫恭终于看不下去,在邹彦快笑得背过气时大声道:“他在拿你跟蜩与学鸠比,徐幼书骂你是两只虫子呢!”

孟安回过神来,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当即扑在徐白身上大叫:“牛鼻子,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一群人闹得无所顾忌,显然完全适应了在五军营里生活,甚至庄随进了浴堂都还心情颇好地哼着歌。

营里的浴堂跟街市上的不大一样,没有汤池,只支了锅烧水,这个天气一人最多只能舀三瓢热水,混着井水凑够一桶水。

刚来的时候他怎么也不适应,不说有个汤池泡一泡,给个浴桶也行啊。谁知就北校场这个条件还称得上是极上等的,能供这些应袭舍人们三天两头擦个身冲个澡的。要换成京郊大营,十天半个月能去洗一次就算走运,多数是趁着练兵间隙去河里游一圈就算洗过了。

边军的条件就更加恶劣,又加上大通铺连着睡好些人,一个人有了虱子几乎能传给整个营的人。有些上官心疼兵卒,特意寻了驱虫防疫的药粉洒在营房里,又督促士卒多加洒扫,多少也能起些清污去浊的作用。

庄随这么一想,觉得自己还是极幸运的,要是被分去挖五谷轮回之所那才有他哭的呢!

他往桶里加了两瓢热水才觉得水温合适了,提着桶往里间去时才发现里面早就有人了。他原以为是先锋司哪位同袍,想也不想就挤进去了。

他一边提桶一边热情地邀请道:“一起洗呀,要帮忙搓澡……”

等看到赵珩不着一物的上半身时,庄随瞳孔一缩,差点直直地撞上墙。

“好、好巧,”庄随笑得尴尬,“您也要洗澡啊?”

“嗯,”赵珩应了声,然后又说,“可以。”

庄随疑问:“啊?”

赵珩像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以帮你搓澡。”

“不不,不用了,是我瞎说的。”庄随闹了个红脸,开什么玩笑,他怎么敢劳动赵珩帮他搓澡,他帮赵把总搓澡还差不多。

赵珩又应了声,看着还有点可惜。

身旁站着上官,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庄随洗个澡都洗得小心翼翼,还给自己留了条裤子穿在身上。

他拿着帕子沾了水擦身,还是觉得水不大热,转头却见赵珩直拿冷水往身上泼。

泼就算了,那水流下来把赵珩的中裤浸透了,湿淋淋地依附在腿上,愈发显得他身高腿长。

他愣愣地看着那处,不知为何视线突然定住了,满脑子都是:好、好雄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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