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尧应了声，垂眸注视她嘴角边浅浅的梨涡，礼貌问候：“要去旅行？”
“不是，我是回家。”温禧解释道，想了想也好奇问，“您是准备去哪儿？”
“公事出差。”
温禧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好辛苦啊，还有几天就是新年了。”
周北尧没来得及回答，余光率先注意到的是一个行色匆匆推着轮椅的旅客正要经过。眼见着就要撞到温禧，他忽地伸手拉过温禧，避免她被人再次撞到。
光顾着打量周北尧的温禧，在靠近他胸膛的瞬间愣住。近距离观看，他整个人愈显高大宽阔，深邃英俊的五官也更清晰。
“周先生？”隔着衣服，温禧也能感受到他手掌的厚实。
“别站在这里，随时会有人经过。”周北尧提醒，慢慢松开手。
她听了反应过来，忙点头又挪动位置。
恰逢这时，航班提醒广播陆续又响起，温禧听见自己所乘坐的飞机航班因天气缘故晚点的播报，顿时变了脸色，忙低头用手机查看信息。
未料手机余量电力消耗完毕，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编辑完成一条消息，就自动关机。
短短几十秒，一旁准备道别的周北尧将她脸色变化过程看在眼里，见她笑容顿时垮下来，便问：“怎么了？”
温禧大概给他说了下情况，下意识去找工作人员寻求帮助以及确认飞机晚点的情况，一时也忘了明明可以直接求助眼前的人。
“原定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11点20。”
话落，周北尧用手机帮温禧查看了下航班晚点时间，提议道：“你可以先跟我去贵宾室待着。”
“我吗？可我是经济舱……”
“跟着我就行。”
男人语气沉稳，率先走在前面。
温禧迟疑了几秒，旋即快步跟上他，脚步都不自觉变得轻盈许多。
贵宾室距离他们方才站的位置不远。
有了周北尧的带领，温禧进去倒是很顺利。
“这里可以充电。另外你也可以先在这里休息，外面应该也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毕竟不少航班晚点。”
“谢谢周先生。”
助理见周北尧回来，身边又带着一位面生的女孩，不动声色瞟了温禧几眼，适时插话道：“周总，文件传过来了，您过目下。”他端着台笔电递到周北尧面前。
温禧见状，自觉找到位置充电，安静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咖啡香，顿时感到静谧的室内与室外是天差地别。
等手机能开机后，温禧迅速给家人说明了情况，又不停去刷新航班信息。
遗憾的是，飞机晚点时间又延至一小时。
这时，有人给温禧端了茶水点心。
她刚想说不用，就见周北尧解开大衣外套，在她对面的沙发落座，与助理淡声交流工作。
于是她收住即将道出的话，规矩的坐在一旁，偶尔回复微信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交谈声停止。
温禧被室内暖气和说话声弄得昏昏欲睡，感觉眼睛快要合上时，听到跟前传来的声音。
“无聊可以吃点东西。”
温禧忙抬起头，对上周北尧的视线，摇头：“没关系，我……不无聊。”
周北尧不再多说什么，将选择权交由她。
气氛莫名静下来，温禧被弄得有些不自在，主动找了个话题，“周先生去哪里出差啊？感觉今天好多航班晚点，会影响到您么？”
“港城。暂时还没。”
“哦，港城这时候温度应该还挺舒服的，不像江城，感觉只能待在有暖气的室内才舒服点……”
温禧边说边留意周北尧的神情。
“那倒是。”他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口，转而提起她那天给自己发的消息。
“我以为您没看到。”温禧下意识说，语气平直。
“抱歉，事情比较多。”
“没事没事，我只是担心打扰到您！”
周北尧放下杯子，英俊的脸上冷冽散去，想起不省心的弟弟，道：“如果他有说过什么冒犯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
温禧听了却沉默，斟酌片刻道：“可这和周先生有什么关系？”
“什么？”
“我发那条消息，不是为了让您教训或者让为周文骞来给我们道歉的。只是想让您可以多留意，和他好好谈谈。他也许对我之前在生日宴冒昧拆他台有点意见，是我自己的问题。而我纯粹觉得他信任您，愿意听您的意见……如果能了解他到底为什么抵抗，或许会比直接逼他去做某件事更好。”
“周先生又没做错什么，没必要替他向我们道歉。”温禧再一次解释道，杏眸里闪着执拗的光。
话音刚落，原本就安静的贵宾室更像是被屏蔽了所有外界噪音。尤其是周北尧迟迟不说话，愈发让温禧陷入某种慌乱。
完了。
她是不是话太多了。
瞥见周北尧正注视着她，温禧垂眸，试图给自己倒杯水缓解尴尬。
她捏杯子的手因紧张都变得有点抖。
直到听到周北尧平静的声音：“好，我会找时间和他谈谈。”
时间差不多时，助理走过来提醒周北尧准备登机。
手机电量充足，温禧下意识也跟着站起身。
见状，周北尧说：“你可以继续在这里待着。”
“不会有人赶你。”他似看出她内心的迟疑，又补了一句。
温禧点点头，朝他微微一笑，杏眸清澈纯粹，“周先生再见。”
周北尧“嗯”了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才抬脚离开。
一直看不见周北尧的身影，温禧才后知后觉收回视线。
*
温禧家在黎城，与江城隔着两个小时的飞机行程。
眼见着临近毕业，家里人对温禧之后的去向颇有关心。
温禧妈妈一直想让她毕业后就直接回家找工作，所以对她此次滞留在江城实习的事情，心生不满，又在新年夜晚饭桌上提起这事儿。
“你打算毕业后还继续留在那里啊？不能陪在妈妈身边？”
“您平时有外朋友约，在家也有李叔陪，我回来还有点多余呢。”温禧边回答，边刷着微信朋友圈。
李叔是温禧的继父，在温禧小时候就和妈妈再婚生活。虽称呼上没什么变化，但彼此相处还算和谐。他也有个女儿，比温禧年长几岁，如今已婚。
“那咋了，这和你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觉得黎城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反正目前不适合我未来的职业规划。”
“年轻人在外闯闯也没什么，到时候干的不开心再回家就是了……”李叔在一旁附和道。
温禧笑着点头赞同，这会儿注意到周文骞发了条朋友圈，好奇点开看了看。
两张图片一张是车照，另一张则是家庭年夜饭。
原本她并没有放大照片的意思，却眼尖注意到，年夜饭桌只摆了三个人的餐具，而从露出的手及着装风格看，显然没有周北尧。
温禧不自觉想到几天前在机场的偶遇。
难道还在出差？
她没多想，在妈妈的催促中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和他们聊天。
晚饭过后，温禧洗完澡先回了房间，注意到手机屏幕频繁亮起。
班群和各种小群里弹出消息，还有列表的私人新年祝福。
温禧大概挑着几个人回复完，最后实在繁琐，便勾选群组，群发消息。
邵雪率先回她，并展示了自己正在看电视赶毕设的照片。见状，温禧立刻点赞，顺手还发了个小红包：“小小心意，新年快乐~”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好久才结束话题，温禧退出聊天框，却注意到周北尧居然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温禧立即点开查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群发消息，也勾选到了周北尧。
他回复：“新年快乐，温禧。”
明明是很简洁的一句话，可温禧反复看了几遍。于是她又问：“周先生出差结束了吧？”
消息发出去后，隔一会儿那人才答：“工作暂时结束。”
“那岂不是还没回家……”
……
此时远在港城的周北尧，方才看到温禧那条表情符号混杂奇异文字的新年祝福，起初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仍旧礼貌地简短回复，才下了商务车。
港城这会儿下了点雨。
司机提前下车给他撑伞，亦步亦趋地跟着，将他送到酒店门口。
未料，男人倏地顿住脚步，垂眸看消息。
在手机屏幕暖色光的映照下，他隐没在光影与黑暗之间的脸，逐渐明朗。
待上了台阶，周北尧收起手机，对司机交代：“下班回家吧，明天休息。”
“好的周先生。”
目送周北尧孤身走进酒店，司机才离开。
周北尧在港城待的几年，大多时候都选择住在酒店公寓的顶级套房。他并不缺居住的房子，只是偶尔有点厌倦冷清到只有他一个人的别墅庄园。
私人管家在他进门前几分钟就已经离开，餐厅桌上已经摆放好丰盛的年夜饭，仅供周北尧一人享用。
周北尧换下衣服又洗了个澡，才来到餐厅。他只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到落地窗前俯视城市繁华夜景。
时间临近零点。
身后的手机震动，周北尧接起电话，与合作伙伴简单祝福又约定年后的见面时间。
陆续接了几通人情世故的电话后，周北尧设置勿扰。
他这会儿才抽空点开和温禧的对话框，回复了她的疑问。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温禧又发过来张烟花图片，并道：“朋友拍给我的，见者有份~新年好运连连，所愿所得！”
紧跟着，温禧秒回他新答复的话：“那周先生一个人也要好好过年！晚安！”
周北尧微微愣住，盯着女孩发来的文字与表情包良久。
她怎么知道？
胸口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周北尧给温禧回了句“谢谢”。半晌，他又点开一个很久没有消息往来的对话框，斟酌很久还是放下了手机。
周北尧眸光淡淡，落地窗上倒映着他略显孤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