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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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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暴雪压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枯枝,灰黑青白混杂的草地上落满枯枝败叶,凹进去几个翻露出新鲜泥土的凹陷。

“嘿。”有人往不远处的空地快速追赶着一个人影,“你跑什么?”

“……”

程渊裹紧了自己的斗篷和兜帽,一手拿着罗盘蹲在雪地里。突然,他开始用手去刨土,把夹杂着腐叶和泥土的雪尽数挖出后,他的瞳孔倏然压缩成一线,嘴动了动,从侧面来看像是骂了句什么。

匆匆跑来的青年见到这副场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听程渊压着声说:“该死,快去安宾!”

“我要去一趟安宾。”

杜渐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擦剑,身上披了一件氅衣,仍然穿着略小的弟子服,十分闲适地坐在司罚部大堂厅内。

南宫微也没问他去做什么,只道:“杜易之那边我去探探。”

那日悼念后,杜渐越想越不对劲,便与南宫微说了。

南宫微沉思了很久,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借职务之便,挑时间去探探杜易之。

杜渐的手抚摸过苍南剑柄上繁复的山峦卷云纹,蹙了蹙眉:“话说,杜易之要苍南是做什么,炼化又为哪般?”

换作其他武器,他可能以为杜易之要苍南重新认主,可苍南不一样。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⑴。山河破灭,烽火狼烟湮没处,有矗于雪巅之精石,沐血浴,摄精华,古人锻之,是为苍南。

它作为先天灵石被陵安先人锻造成剑,宗主间世代相传。又因染血和纳入的天地精华过多,故为凶剑。须得宗主一脉或其认可者方可驾驭压制,否则反噬而死。

杜渐死前要把苍南过继给南宫微,就是因为苍南接纳他且他以为南宫微会上位,谁想到是杜易之。

杜易之上位不稀奇,毕竟他有血脉在,也姓杜。但他没有苍南剑,怎么看都不一样。

直至前三日,杜渐和杜易之离得也算近,那乾坤袋里的苍南都没半点意思。既然如此,苍南无论如何都不能为他所用,拿去炼化又是做什么?

南宫微思酌片刻,迟疑道:“苍南乃天生灵石,莫不是回炉重造?”

杜渐闻言揣紧了苍南,一脸不可能的神色:“苍南与我已融成剑魂,无论如何他都没机会了。”

“那安宾?”

“我去探探风声,你别去了。”

杜渐站起身来,看着南宫微,说:“批个通关文牒和文书,我带乔锦去。”

南宫微也不反抗了,批了证明,问司仪部批了通关文牒后便往儒文部去了。

“渐——哥——!”

杜渐眼瞧着远处一个迅疾移动的黑点正逐渐由小变大,马上往旁边一闪。

乔锦也没在意这些,只是感叹似地嗷了一声:“终于!终于出去了!你知道这个把月,白坪天天扯着我教人练剑是怎么过的吗——”

“停停停。”杜渐抬手,制止了他的叨逼叨,“我让你查的查到了没?”

乔锦看杜渐走了,一边跟着一边说:“查到了,天渚元年十月十五日,黎城府稽查府新任司察官张道,于天渚四年十月廿二告病还乡。咦……同年十月廿六疫病爆发。你知道什么了吗?”

杜渐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五年一任,告病,疫病……”

“什么?”

一旁的乔锦猝不及防被他一拍肩,后者还在想着什么,说道:“去求证。”

水雾徐徐升起,洇湿了纸扇的扇面。茶几前煮茶的青年人正摇着折扇,给对面的空座推去一盏茶,仿佛他知道会有人来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刻,门外廊下铁马轻响,有客到了。

“稀客,来了就坐坐吧。”

白袍男子朝他行了弟子礼:“先生。”

“白毫银针。”沈渊清略一点头,“只给你抿一口。”

南宫微神色一动,犹犹豫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喝,说道:“先生,你为何执意要他到我门下?”

沈渊清知道南宫微是察觉出端倪来了,也没明说:“你觉得不好么?也可以调出来,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南宫微想追问他,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下去,觉得沈渊清可能是在等一个时机说出来。

“杜易之那边怎么样?”

“那边水太深了,”沈渊清放下折扇,摇摇头,“我不希望你去深入调查,还是我来较为稳妥些。”

“其他不归我,他这次砍掉审判后续流程是什么意思?分明已经移交到陵安司罚部上,怎么又下送至淮海司罚和稽查部?”

原定程序是要押送犯人回陵安司罚部进行审判,可杜易之传信要他们回来,把后续下送给淮海和各地司罚府管了。这一下给南宫微惹毛了,连着几天都和吃了火药似的。

“我不知道……自打天渚四年,他闭关以来,他就变得有些怪异,像是突然多了某种欲望。”

南宫微沉吟半晌,没在接这个话题,而是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玄铁黑羽来。

正在喝茶的沈渊清拿瓷杯的手一顿,面色一凝。

“先生见多识广,可有见过类似的?”

那枚玄铁黑羽泛着浅浅的光芒,浑身上下充满了让人想要探求的欲望。他拿着尾端对光观察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事物,但似乎又在古籍上见过,不如一并去看看罢。”

他招呼南宫微起身,走过曲折的游廊,穿过卷帙浩繁的藏书阁一层,最终停在了深处的一个书橱面前,缓缓地按下了某本书上的机关——书橱缓缓移动,背后原先幽暗的内室被燃灵灯照得分外清晰——这俨然是一个私人藏书室。

沈渊清颇为得意地说着:“这些都是我积攒下来的宝贝,不像藏书阁那些要登记的一样人尽皆知,自打入库以来加上你只有四个人和它们见过面。”

天色阴沉,滚滚卷云向天际一边而去,不像昨日一般放晴。

稽查府大门徐徐打开,迎面走来一个矮瘦的男子,对杜渐行礼:“大人久等了,司察官大人已经在会客厅等您了,请吧。”

杜渐只身一人进府,身后门闩缓缓落下,两道黑影在外一晃而过。

厅内。

原司察官被停职调查了,现任是个代职小老头。他有些上了年纪,胡子鬓发都杂着许多白丝,方方正正的脸略显慈祥。

他手揣进袖口里,“呵呵”地笑了两声:“阁下远道而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杜渐开门见山:“批文想必司察官大人已经看过了,我也不多说了,可否准我调阅贵府卷宗?”

小老头也没问他什么,只是缓缓起身请杜渐一并去档案室。

行至中途,他忽然听见那个后生问他:“您有在其他道府做过官么?”

“没有。”

“那我怎么好像见过您?”

“许是相似罢了。”他很平静地答着,伸手推开门。

屋内卷宗无数,按年月日整齐排放在架子上。

小老头看着那个后生十分吊儿郎当地“飘”到一个架前,随手翻开一本卷宗——看着怪游手好闲的,一点都不急。

游手好闲的杜渐精准地“飘”到了天渚四年的架前,翻看着十月前后的卷宗,有些怜悯地看着不知道自己身份已被识破的小老头。

张道,陵安道府陵安人,天渚元年十月十五日曾任陵安道府黎城府稽查府司察官,天渚四年十月廿二告病还乡,现任蜀都安宾稽查府代职司察官。

杜渐不知道他怎么从陵安跑到了蜀都,只能猜测他其中肯定有人疏通,不然代职也轮不上这小老头。

小老头——张道,此时并不知杜渐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仍是揣着手在一旁看着。

杜渐心道不好,天渚四年的卷宗厚厚一叠,可是十月疫病前后的却是一张纸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心烦——谁拿走了卷宗?

杜渐:“司察官可曾清点过卷宗份数?”

杜渐很希望是张道干的,比较省事,但是张道的表情和反应说明了不是他:“我方上任不过几日,我不知啊。”

张道说罢,也品出这话不对,连忙问道:“是少了么?要不我问问负责此事的文吏?”

杜渐心凉了一截,直接换了一个方向:“那你可知上任司察官籍贯在何处?”

“蜀白鹿,怎么……”

杜渐打断他:“调他的卷宗给我,马上。”

张道没过问他,只是很轻车熟路地拐了几拐拿到了卷宗,递了过去。

杜渐抬手按住太阳穴,门外的乔锦发出讯号使得他连着的灵识微微一震,便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把卷宗揣进乾坤袋里抬腿就走。

“去哪里,喂!”张道远远地喊着他,却只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不久前——

乔锦无所事事地坐在稽查府门口的石阶上堆雪,一手托着下巴:“我们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他们很早就来了,但是传信的一直说司察官在忙,又说不方便进府,便把他们晾在门口晾了一刻钟。

起初还好,后来乔锦直接就地坐着了。他望着不远处石狮子前的杜渐,看见他一摆手,说:“当然不。听我说,你隐匿潜进他们后院,别有动静,一有发现不对劲就扯灵识。”

乔锦心下了然,捏了个诀转身潜入,随后不久就来人给杜渐开门了。

离稽查府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枯叶凭空在地上绕起圈。杜渐蓦然回首,下一刻便召出那把重新申请拿到的玄铁剑按在腰侧,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下一刻,身后猎猎风声袭来,长刃破空,直取后颈!

杜渐凌空腾起,借落势用脚直踹来人的后背。

来人闷哼一声,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了一下,显然不是打手。

他小臂擦地,用灵力朝杜渐落地的腿一击,却只是擦破了一个口子。

杜渐乘机放出灵线将他捆住,那人背对着他没露出来脸,方才杜渐也看不真切,刚想把他翻个面来,便有一道强劲的灵力朝他袭来。

劲风贴脸而过,他一手环着人质滚到一旁,又把人质挡在前面当做挡箭牌。

那浑身裹黑的人果然一顿,还没来得及跨过人质去打杜渐便反被杜渐偷袭,生生受了一击,直接咯血出来。

丝丝缕缕的灵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上他身,后面赶来的乔锦见状,连忙补了两张缚仙网上去。

“啧。”杜渐俯身按着刚开始袭击的那人,试着把他翻个面来看看认不认得,心想要不是他如今只有结丹期的修为,也不会连这种人打起来都有些费力。

地上那人“呸”了一声,挣扎间还是被翻了个面,雪尘糊眼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

“李央?”

他浑身一抖。

不远处的程渊愣住了,死死地盯着杜渐。

“……你认得我?”

在户籍册上见过画像算不算?

李央见他不答,自己也不动了,开始审视起杜渐。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杜渐瞥了一眼被乔锦按住的程渊,心想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不过几息,他转念一想,心道不好,大喊一声:“乔锦!断了他灵力流转!快!”

乔锦反应已经算快了,可还是晚了——狡猾的程渊,再一次跑了,还协同同伙一并跑了。

乔锦看着几缕消散的灵线,呆呆地说:“对不起……”

木已成舟,杜渐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摸了一把额头,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留了追踪印,不过两个时辰内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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