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惊喜道:“景佑,你怎么回来了?”
“我有东西忘了拿。”
说着,元景佑翻身下马,跟云水谣一起走进屋内。
他从桌上拿了根笛子,道:“路上无聊,可以吹笛子。刚才整理出来了,但忘了带上。”
这根笛子是云水谣给元景佑买的,有一次她们一起逛集市,有个摊子上刚好剩下最后两支笛子,云水谣便一起买了,送了元景佑一支。
其实云水谣不会吹,只是买了当装饰品,没想到元景佑会吹。因此,闲暇时,云水谣经常让景佑吹曲子给她听。
见元景佑特意跑回来拿这根笛子,云水谣心中一动,笑道:“不过是一根笛子,不带也成。”
景佑看着笛子,似有所指:“我能带走的也只有这根笛子了。”
云水谣觉得他话里有话,便笑着转移话题:“临走前能再给我吹一曲吗?”
“好。”
景佑把笛子放在唇边,吹了一首《伤离别》。曲音悠扬,带着淡淡的哀愁,仿佛是旷野的风,一直漂泊着,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云水谣静静听着,没有说话。而景佑想说的话,似乎都在这首曲子当中了。
一曲吹毕,景佑道:“大人,我走了。等假期结束,我会回来。”
云水谣淡淡道:“嗯。”
明明只需分别十几日,但云水谣却觉得一刻也忍不了。但她不能把这种心情表现出来。
元景佑道:“大人,其实您也可以一起回京。”
“回京……我的家已经没了。”
“您可以去我家过年。”
“算了,这样不合适。你去吧,反正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元景佑眼中也有几分不舍,但他心中也记挂着远在京城的父亲,因此还是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其实云水谣也想跟他一起走,但想到自己家道中落,家人们还被流放到了岭南,等着她升官才能得救,云水谣便失去了回京的心情。
京城是她的伤心地,下次回去,必得是衣锦还乡才行。
两个丫环兰心、彩月是陪着云水谣一起长大的,原本也是昌平侯府的丫环,后来侯府被抄家,她们俩是所有下人中唯二幸存的,因此她们的心情也跟云水谣一样。
但是,她们不能流露出伤感的神色,以免云水谣更加伤心。
她们做了许多好吃的,还扎了红灯笼,挂在门前,添了几分喜庆。
兰心对云水谣说道:“小姐,今年过年虽然只有咱们三个,但该有的仪式感也不能少。奴婢去买几个炮竹,等除夕和大年初一那天放。”
云水谣笑道:“也好,只是别买太大的,我害怕。”
彩月道:“小姐,来尝尝我和兰心做的饭菜。”
云水谣不忍拂了二人的好意,便拉着她们坐下,三人一起大吃了起来。
兰心道:“小姐,别看今年人少,说不定到了明年过年,您的家人都回来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
云水谣笑道:“别胡说了,我得成为女相才能救回家人。如今我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便是坐上炮竹,也没升得这么快啊。”
彩月道:“明年不行,后年一定行了。小姐就是最厉害的。”
云水谣虽然知道她们是在宽慰自己,但听她们这么一说,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你们吃好吃的不带我!”
云水谣往门口一看,见自己的好友孟荀来了。
孟荀今日未着官服,而是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衣,梳着双环髻,头戴金凤钗,言笑晏晏,高贵大方,尽显贵族小姐的气度。
云水谣笑道:“你也休假了?”
“是啊。”
孟荀边说边走了进来,随手拿起一双筷子,就往嘴里夹菜。
云水谣道:“马上要过年了,我虽想着跟你见一面,但觉得你必定是要回京城跟父母一起过年的,因此就不找你了。没想到你自己找过来了。”
“你说得对,我确实要回京。不过嘛,我找了个人来陪你过年,免得你太孤单了。”
说着,孟荀朝门外大喊:“表哥,你快点进来呀!磨磨蹭蹭的。”
话音未落,游击将军杜羽便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走进了院子,笑道:“不是我磨蹭,是这马要吃外面的草,耽搁了一会。”
说着,他便将马绳拴在柱子上,也走进了屋中。
两个丫环赶紧起身,把座位让给杜羽和孟荀,又去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来,给他们二人用。
杜羽清瘦了几分,脸上也长出了细细的胡茬,看来这段时间过得有些辛苦。
云水谣问道:“杜将军最近在忙什么?”
“受朝廷征召,跟盐枭们打了几仗,前两日刚刚回来。”
杜羽说得轻描淡写,但云水谣知道,他一定打得很费劲。
云水谣的父亲以前也跟盐枭打过,说是盐枭非常凶恶,他险些就丧命了。
孟荀对云水谣道:“表哥掌管金缕营,如今接近年关,附近人员流动大,正是事端多发之时,所以他过年不放假,要留在洛县,你们倒正好做个伴。”
云水谣笑道:“只要杜将军不嫌我这儿的饭难吃,可以每天来蹭饭。”
杜羽道:“那就多谢云大人了,不过军营中有一些公务,我未必能每日前来。”
孟荀道:“表哥没空来,阿谣可以去找他呀。”
云水谣笑道:“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看你们俩合适得很。”
孟荀这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云水谣笑着打了她一下,示意她别乱说。
而杜羽恰巧看了过来,眼中含了三分笑意,如同太阳一般明朗,云水谣不敢跟他对视。
云水谣跟杜羽虽说不上熟悉,但是之前杜羽曾经帮过她,所以她对杜羽也是比较有好感的。再加上他又是孟荀的表哥,云水谣心中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今年过年只剩自己,若有杜羽相陪,可以减少孤单之感。至于其他的,云水谣没有多想,也暂时不愿多想。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早点升官。
孟荀从包袱里拿出两个苹果,递给云水谣和杜羽:“你们一人一个苹果,代表过年平安。”
云水谣笑道:“你还信这个?”
“讨个好彩头嘛。”
云水谣接过苹果,放在一边。杜羽却把苹果啃了几口,道:“不甜。”
孟荀有些不高兴,说道:“表哥,这个苹果代表平安,所以是不能吃的。”
“你规矩倒多,我就不信,吃了这苹果难道便有事端不成?”
这时,却见县丞林复急匆匆跑进来,对云水谣道:“大人,有件事需要您拿主意。”
云水谣忙站起身来,问道:“何事?”
衙门里已经放假了,每日只有两三个官吏值班,其余人等都可以回家。所以,不是很要紧的事,林复不会找上门来。
只听林复道:“昨天晚上,有几个村民来报案,说他们村有七个妇女失踪。当时是属下值班,我便叫几个衙役帮着村民寻找。可直到今天,人也没找到,因此属下特意来问问大人,是现在帮着找人,还是年后再说?”
云水谣道:“如今县里还有多少人手可用?”
“有三分之一的衙役和官吏回了老家,离洛县较远,剩下的都是本地人,可以召集。”
“那就马上召集十五个衙役,随本官一起去寻人,不可等到年后。失踪者虽只有七个,但对她们自己的家庭来说,也是大事,本官不能懈怠。”
“是。”
杜羽道:“我的军营中养有军犬,用于寻人再好不过。我现在回军营,叫人送几只军犬来。若有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云大人尽管派人来找我。”
云水谣敛衽一礼:“那就多谢杜将军了。”
云水谣本想马上出发,但又觉得还是先等杜羽的军犬送到,再去寻人不迟。
军犬的鼻子很灵,带上军犬事半功倍,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杜羽马上骑上马,往军营而去。
孟荀道:“阿谣,我也跟你同去。”
云水谣道:“你不是要回京跟家人团聚吗?不必为我多逗留,想必你的家人都很盼着见到你呢。这个案子也不大,且在我洛县境内,我想我能把它处理好的。”
孟荀想了想,觉得云水谣言之有理。外地官员过年的探亲假只有十二天左右,算上来回的时间,她能陪伴父母的时间并不多,确实不宜耽搁。因此,她便在云水谣的目送中,骑上快马出发去京城了。
云水谣继续在家中等待军犬到来,却等来了一个另一个客人——柳依依。
柳依依提着一些礼盒,送给云水谣,道:“大人,我提前给您拜年了。过几日便是新年了,我可能会比较忙,没法跟大人相聚。”
云水谣忙接过礼盒,向她道谢。接着便说起有几个村妇失踪之事,柳依依便说道:“大人,让我跟您一起去调查吧。我如今既为小吏,也该为官府出点力。”
“但是找人也许要去荒山野岭,你可能走不动。”
“大人都能走,我为何不能?以前我确实缺乏锻炼,但现在既然决定认真做事,就不能怕辛苦了。我若想享乐,就不会答应来做小吏了。”
见柳依依如此有决心,云水谣心中也很高兴。她给柳依依的本是荣誉职位,可以不点卯、不听调用,只拿工钱。以她对洛县的贡献,这样的待遇也当得。但柳依依却不愿领空饷,而愿做事,令人敬佩,云水谣也觉得自己从此多了一个得力下属。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只听门外传来异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