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拿着拂尘来到了翊坤宫,望了眼两人身后,只见屋中黑洞洞的,瞧不见里面,道:“起来吧。娘娘呢?”
“娘娘染了风寒身子不爽利,如今歇下了。”
李玉轻应了一声,想到皇上对那拉皇后的态度,也不敢轻易表露同情或者其余情绪,只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可有不妥当的举动?”
红姑和双玉连忙摇头,“娘娘起初每日念经,病倒后便一直昏昏沉沉,并没有不妥之处。”
“那就成,门口的侍卫皇上已经命人撤去了,皇上命你二人照看皇后,你们万不可轻慢皇后。”李玉难得释放一些善意。
两人连声称是,双玉趁机道:“李总管,皇后娘娘……”
看到李公公严厉警告的眼神,她连忙换了称呼,“娘娘前几日病的重,都呕了血,皇上既然命人送来了药,不知……”
李玉“哎”了一声,讶然道:“皇上何时命人给娘娘送药了?”
红姑和双玉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前儿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前来,给娘娘送过药,说皇上命令妃娘娘给宫人们发药。”
李玉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唏嘘道:“还是令妃娘娘心善。”
双玉蹙眉,所以药还是令妃娘娘送的。皇上是并不知皇后生了病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既然皇上撤去了侍卫,不知我们可能去太医院拿些药,娘娘的病若是缠绵久了,只怕身子吃不消。”
李玉叹息一声,“此事令妃娘娘同皇上提过,可是皇上才听了个头,就发了脾气,还有谁敢提这事儿,就是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这样吧……我去同另一个人说。”
红姑立刻道:“是哪位娘娘?”
“到时你们便知了。”也不可能真放着此事不管,若是果真出了事,就算皇上不责怪,太后娘娘那儿必也要追究的。
李玉又嘱咐了几句,一扫拂尘,离去了。
红姑见人走后,忍不住丧气,“看来,都是咱们多想了。”
双玉目光望着洞开的宫门,反而颇有信心,“你看那儿。”
红姑低落,“有什么好看的?”
“宫门开了。”双玉没好气道。
“开了又有什么用?难道皇后还能走出去不成?”红姑带了几分讽刺。
双玉细眉紧拧,“你忘了李总管说的话了?”
红姑咕哝一声,道:“我去给娘娘煮药。”
宝月楼里。
容嫔正在抄写经文,她前日染了风寒,有些轻微的咳嗽,这会儿功夫便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
“娘娘,快歇歇吧,您身子还要养着呢。”
“不妨事。”容嫔手中笔不停道:“药材拿来了吗?”
“白露还没有回来……奴才听到了脚步声,说不准就是白露。”冰月快步走去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白露提着药材来了,“快些,娘娘正问药呢。”
白露是个眉眼清秀的姑娘,这会儿疾跑回来,有些气喘,“娘娘,药材拿回来了。”
容嫔放下笔,道:“是治风寒的?”
“正是呢,娘娘,奴才给您煮上。”
“嗯。”容嫔颔首,“冰月,将皇上赏给我两瓶枇杷膏拿来。”
冰月疑道:“娘娘,两瓶都要拿吗?”
“嗯。”容嫔点头,再次提起了笔。
冰月连忙去寝殿的多宝阁里寻装枇杷膏的瓷瓶。
待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容嫔终于抄好了手中的经文,她来宫中多年,这一手的字都是皇后娘娘所教,如今皇后被幽禁在翊坤宫,她不能置之不理。
收拾好经文,她凭栏望了眼远处,春日到了,满宫红墙碧瓦,远处的绿树参天,天空晴朗的很。
她看到萨满和尚道士在宫道上依次成排急匆匆的样子,忍不住问殿内的宫人,“皇上今儿又召了萨满和那些道士和尚?”
“是呢。”冰月给容嫔披了件外衫,“娘娘,昨儿下了场雨,风还凉呢,咱们还是在屋里坐会儿。”
容嫔颔首,收回视线,想到了这些日子频频听到的声音,忍不住再次确认,“你们这些日子,晚上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
冰月含笑道:“娘娘,您都问了好几遍了,晚上除了鸟鸣虫鸣,还有钟声,便没有其余声音了。娘娘到底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人在说话。”容嫔审视的目光落在她面上,冰月疑惑道:“到了夜里,咱们也就睡下了,应当不会有人说话,奴才没有听到什么古怪的声音。”
容嫔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就像只是随口的执意罢了,“我给太后娘娘抄了一份经文,一会儿我就送去,秋霜,你去看看有没有萨满来咱们宝月楼。”
一边儿守候的秋霜立马应了一声,下楼而去。
容嫔等她一走,拿出一个匣子将药材还有枇杷膏一并装好,嘱咐冰月道:“等会你将这份药材经文还有这瓶枇杷膏给翊坤宫送去,记住,避着点人。”
冰月立马道:“娘娘放心。”
容嫔喝了药,强撑着病体赶往寿康宫。
……
翊坤宫内,云锦书捂了一身汗舒坦了许多,窗外天色暗沉,她似乎睡了好几个时辰,她晾了晾身上的汗,起身刚靠在床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娘娘——”门外是双玉的轻唤声。
“进来,咳咳咳,咳咳!”
双玉疾步上前,放下手中的匣子给她拍了拍背,“娘娘咳得还这样厉害。”
云锦书气喘难平,眼泪汪汪,“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双玉欢喜,低声道:“是容嫔娘娘的宫人命人送来的东西。”
容嫔娘娘能够接济照看,那么她们日后的日子就不会差吧。
“是什么?”
容嫔?容妃?康熙王朝?好像不太对,头好重,什么也想不起来。
双玉连忙打开了匣子,看到了里面的药材,眼睛流露高兴,道:“娘娘,是药材,这里还有一本书,还有一瓶枇杷膏。这一定是给娘娘治风寒的药,奴才去命红姑给娘娘煮一碗来。”
“好。令妃之前送的药……”
“还有一副呢。”
“那就好。”
“把书拿来我看看。”
双玉奉上,云锦书接过翻开瞧了一眼,咦了一声,“这上面的字是什么字?”
双玉瞧了一眼,摇了摇头,“奴才也瞧不懂,应当是容嫔娘娘家乡的文字。”
“容嫔的家乡……”
双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容嫔娘娘是霍卓人。”
“哦,瞧我,病糊涂了。”云锦书掩饰,她哪里知道什么霍卓,为了不露馅只能这么说。
双玉见她脖子上还有汗珠,连忙去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擦汗,“娘娘之前睡的熟,奴才不敢打搅,想必这回儿满身是汗,奴才给娘娘擦擦身子。”
“这会儿不好见风,那个瓶子里的是枇杷膏?”
双玉点头回道:“正是枇杷膏,可以清肺润喉呢。”
“好东西,正好我喉咙疼的要命。”
双玉抿唇,忍不住道:“娘娘,若是下次容嫔娘娘身边的人再来,咱们可否给容嫔娘娘带话,让她为娘娘求情?”
云锦书蹙眉一瞬,犹豫不已,“只怕连累容嫔,不要传话。”
“可是,娘娘若是一直关在这宫里,终日不见人,日后,日后……”
云锦书当然想出去,只是身体乏累,总让她泄气,自我安慰道:“这儿挺清闲的呢,吃的有,喝的有,蛮好的,等我好了,我带你们一起踢毽子?”
双玉只能应下,皇后娘娘不像位主子,连说话都这样散诞,不知是不是服侍皇上不尽心的缘故才被废的……
其实就算娘娘散诞了点儿,也不至于关在翊坤宫里,完全可以让娘娘做个普通的娘娘,双玉很为皇后娘娘不平,但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奴才的前程全系在主子身上,她们不想一直关在翊坤宫里,“难道娘娘不想出去吗?”
“想!我日后一定要出去!”云锦书说的十分豪气。
双玉大大的松了口气,刚来服侍这位主子的时候,她满眼的死寂灰败,如今振作起来,想必日后复宠也说不准呢!
“娘娘,用些琵琶膏吧。”
“嗯嗯!”云锦书坐起来,望了眼天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
“这么晚了,今晚上吃什么?”
“御膳房送来了六盘炙羊肉,两盘蜜汁鸭,一碗粳米粥,炒豆腐一盘,青菜两盘,鸡汤煲一份,还有两道肉菜。”
“咦!咱们的伙食真的好起来了!”
双玉眸光一闪,“是,大约是容嫔娘娘同御膳房嘱咐过?”
“那容嫔可真不错!红姑呢,叫她进来,咱们一起吃。”
双玉轻快的应了一声,将皇后扶下床,给她披上衣服,道:“娘娘先将这枇杷膏吃了,润润喉。”
云锦书接过杯盏,尝了一口,“冰冰凉凉,还挺甜的。”
“这里面应当加了蜜。”
“嗯,好喝。”
【容嫔真是个大好人!嗯,枇杷膏真好喝!】
宝月楼里的西洋钟滴答滴答作响,刚爬上.床的容嫔浑身一僵,这怪声提到了她还有枇杷膏!
枇杷膏一共送出去了两瓶……
她吃了一惊,呐呐坐下,不敢动,完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