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的忻妃大窘,恼恨地哭了出来,“皇上……”
乾隆咬牙,面上滴血,见忻妃面红耳赤地含泪委屈地望着他,脸上更烧,目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心中微动,但一想到此刻全宫的人都在听他与忻妃的床帏之事,升起来的一点子火气也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李玉!还愣着做什么!”乾隆扶着额头,气愤交加,但又拿这精怪毫无办法,只能发脾气。
这妖怪还是个色鬼。
祖宗和萨满都拿不住的色鬼!
忻妃是走了,但是编瞎话的人根本没有停。
这一夜,阖宫不必再受饥饿的困扰,但众人却如被太阳炙烤,有什么东西在她们体内乱窜,仿佛悄悄露头的藤蔓遇着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春露,开始恣意生长,蓬勃得要长成参天大树。
那些经久不见雨露的后妃们辗转难眠,忍不住挠床。
这隐秘的声音如同撩拨她们心智的鬼手,既让她们羞得捂耳,又让她们暗暗期待,她们一边痛斥这声音的主人是个放荡的色鬼,一边又竖起耳朵听着那出阁前都不曾细听的春宫教导。
焚身之苦,不比体肤之饿更难忍。
忻妃在夜色中啜泣,这妖怪搅了她与皇上的好事,还要大讲床帏之事!
皇上也是,都这样了,还扭扭捏捏,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皇上就不是那等放不开的人。
乾隆大睁着眼睛,浑身冒汗,有点后悔叫忻妃离去。
不行,在这么下去,日子还过不过了?
枇杷膏是吗?
明日便是揭晓真相的时候了!他也想知道,那声音是否当真出自寿康宫!出自……他的母后!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有人辗转,有人酣畅,有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熬到了天亮。
乾隆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上早朝,后妃们齐聚于储秀宫,有的神色萎靡,有的头都不敢抬,还有的倒是神清气爽。
令妃坐在上首轻咳了一声,只觉眼睛酸涩,喉头发干,身子重的差点起不来,不知是接连几日施药的缘故,还是这几日夜里诵经着了凉,总之此刻难受的紧。
“娘娘身体不舒坦?”舒妃轻声问道。
令妃摆摆手,“无碍,咳咳咳……”
这时,宝月楼的冰月前来禀报,面上满是焦急,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容嫔娘娘昨夜又发了高热,病的厉害,特命奴才给娘娘请安告假。”
令妃咳嗽了几声,想到有关容嫔的那些荒唐话对她很是同情,“罢了,记得请个太医给你家主子看看,不要耽搁了病情。”
冰月连忙叩首,道:“多谢贵妃娘娘体恤。”
庆妃清了清嗓子道:“今儿怎么不见忻妃姐姐?莫不是与容嫔姐姐一样病下了。”
大殿内顿时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咳嗽声,纷纷掩唇,都显得十分不自在。
庆妃瞟了眼豫妃,挤挤眼睛,豫妃登时面上通红。
庆妃看到豫妃若红布一样的面,唏嘘,还真不止她一个人能听到……总不会大家伙都能听到吧?
婉嫔以帕掩唇,眼中俱是玩味的笑,有趣,有趣!这宫里终于不是死气沉沉的了。
令妃蹙额,道:“春雨过后,乍暖还寒,忻妃只怕见了风,身子不舒坦……”
昨晚上被送回去的时候见了风吗?下面的姐妹们像是捕捉了什么关键词,立刻将火热目光投向了令妃。
令妃觉得那眼神简直要将她灼个洞,强忍羞赧,淡定道:“昨儿,忻妃着了凉,已经派宫女给本宫告过假了。各宫可有要事要禀?”
大家遮唇喝茶,这话说的假,昨儿忻妃被送回寝宫,大半夜的告假岂不怪哉。
她们没有点破,听着令妃的咳嗽声或盯着脚面,或暗暗对视,整个大殿沉默得紧,关键这沉默里面又密密沤着些不可名状的滚烫,如同锅盖下的快要沸开的水,积聚着热。
舒妃看出了令妃的窘然,道:“贵妃,咱们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令妃起身,“正是。”起来的瞬间眼前发黑,她强忍着率众前去寿康宫。
寿康宫里,太后病体稍愈,听到令妃的咳嗽声,关切道:“怎么也咳嗽起来了?怕是给你过了病气。”
令妃两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微笑道:“是臣妾昨儿抄写佛经时受了寒,不当紧,叫娘娘忧烦我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见她病中依旧守礼妥帖,心中不免叹息一声,令妃当然也是个好的,只是她难免牵挂翊坤宫中的纳喇氏。
皇帝行事刚断,不许任何人置喙,即便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也只有被安排的份,一时也为她说不上话。
“病了就多养着,我听你喉咙沙哑,怕是内热不疏。”太后吩咐兰嬷嬷道:“去将容嫔之前送来的枇杷膏拿来,给令妃。”
众妃闻言大为惊讶,枇杷膏……容嫔给太后娘娘送了枇杷膏?
这几日喋喋不休胡言乱语的声音难道出自太后娘娘??!!
大家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纷纷不着痕迹地在太后面上打量,这还是太后吗?
太后娘娘昨晚上说了大半晚上的春宫之事,难道是想念先帝了?
这一把年纪的……众妃很有默契地想到了这上面,很快扫去了这个不敬的念头。
令妃为太后感到尴尬,也不免惴惴,一定是什么精怪上了太后的身,“容嫔送的枇杷膏是孝敬太后娘娘的,臣妾们都盼着太后快些好起来,臣妾怎能夺太后所用。”
太后掩唇轻咳了一声,“你主持后宫诸事,若是病倒,岂不是叫阖宫没了主心骨?”
令妃跪倒请罪道:“臣妾如何当得起主心骨三个字,若论主心骨自然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如松柏常翠,只有太后娘娘大安,臣妾们才有主心骨,皇上也才能安心治理天下。”
“动不动就跪下,如今也是贵妃了,瑞嫔,快将令妃扶起来。”
瑞嫔连忙上前搀扶,令妃战战兢兢起身道:“臣妾所有皆是太后娘娘和皇上所赐,臣妾不管身居何位,都是娘娘和皇上的奴才。”
太后勉强去了心中的些许不快之意,道:“成了,枇杷膏拿去用,容嫔的一片心意莫要辜负了,容嫔呢?忻妃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