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更如水,华烛照影。
青、褐、白三人同一众黑衣人,纷纷拔出了佩剑,一步一步向枫槐序和凌澈众人逼近。
这群人的佩剑,比普通的剑要窄上一倍,在灯火通明的昌洲城街,如淬了鬼火一般,影影阴阴渗着寒光。
凌澈抽出沧溟剑,护住枫槐序,眼神不善的看着这一群来人。
青、褐、白三人骤然出剑,如针的剑气就这样向凌澈、枫槐序一众刮刺过来,后面的黑衣人也跟着出剑,如利刺一般,随后跟着扎了过来。
凌澈一边护着枫槐序,一边将剑使得如风如雷。
枫槐序快速向凌澈道:“别管我,我可以自保!”
小道士不知何时蹿到二人旁边,也大声道:“我会尽量带着枫小将军避开,你专心!”
凌澈犹豫一瞬,便全心投入到打斗中。
青、白二人将剑对准凌澈,褐衣人去对付枫槐序。
凌澈不知这些人的来路,也不知道其武功如何,但从刚一交手,就能感觉到对方武功不低,且路数狠厉异常。
凌澈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对转守为攻毫无头绪。
凌澈边打边想:为何每当觉得自己沧溟剑法有所进益,就会出现一瓢冷水呢?沧溟剑法一共七式,如今,招招式式都已烂熟于心,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勘破最高境界呢?从最开始只能使出最基础的剑招,到后来对剑招剑式的得心应手,再到“盈虚步法”和剑招剑式的结合,最后又辅以“六气驭术”……虽然“六气驭术”还没做到纯熟,但现在沧溟剑法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这一路上,打退过一批一批的锦衣人,打败过瓜珲护法之首玄鹰,性情乖张的荧惑,以及一些江湖老前辈,甚至还将沐家家主打的奄奄一息,为何到了如今,出现了四个颜色的人,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学沧溟剑法的时候呢?
大概凌澈想的太过投入,露出了些许破绽,被青、白二人抓住不放,只听“刺啦”一声,手肘被划了道口子。凌澈飞速退开,赶忙收敛心神。
那边枫槐序见状,心口一紧,但又迫于闪避褐衣人,不能分出半点余力。枫槐序第一次觉得自己甚是没用,为何只在轻功一道大为精通,而武功却如此平平?如今凌澈支应不暇,自己连帮他都做不到,只能干着急,枫槐序又躲过褐衣人的一招攻击,继续盯着凌澈的情况。
那边青、白二人说了出现以来的第一句话,只听他们欣赏的赞道:“功夫不错!但比我们还是差了些。”
枫槐序一听,心口那丝紧张骤然落下,刚刚一直沉浸在懊恼之中,竟忘了小澈儿是最激不得的。
果真,凌澈眼神骤然不忿起来,不服输的劲儿从身上外放了出来。
青、白二人一顿,一时没能明白,怎么这个小孩气势突然就张扬了起来?
凌澈脑子里还蹿跳着那句“比我们还差了些”,越想越不服气,于是毫无预兆的对青、白二人发了难。
最开始练沧溟剑法时,凌澈最喜欢“息”字诀,心底认为,用剑的精髓自然落在“快”和“变”上,无论对方用了什么武功招式,只要自己牢牢抓住这两个字,管他来的是什么牛鬼蛇神,自然都可以一一化解。后来舅舅和自己喂招时,只用“锋”“柔”变换,就将自己击的溃不成军,那时才明白,“快”和“变”也不是万能剑式。
用什么剑招剑式,全看对手用什么招式,如果能找出其弱点,就照着弱点打过去,如果找不出弱点,那就观察其武功路数,沧溟剑法中,总有一招可以克制他,再加上如今自己的剑法修为,打败对方定不成问题。
凌澈就这样将心里的气势一涨再涨,一边观察,一边进攻,发现对方使得细剑主要以“快”“锋”“刺”为主,且招招式式阴中有暗,暗中带阴,阴暗狡诈,防不胜防。而对于普通剑应有的“劈”“砍”“截”却不擅长,“劈”“砍”“截”三式基础剑招,自然以大开大合为妙,而对方受制于细剑本身,大开大合的剑招并不适用。
凌澈想:大概对方的剑招如阴险小人般总背后搬弄是非,所以自己一开始一直注意他背后又要使了什么阴招险式,而无法专注于自己的剑式,那么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被他们牵着走,要将他们亮在太阳之下,正面迎招。
想到这里,凌澈忽略青、白二人送来的又一招快剑,转而一剑卷起“扶摇”式,大开大合的向二人压将过来,二人心下惊骇,迅速变招,左右夹击刺向凌澈,凌澈更快,再次卷起“扶摇”式,同时配合“六气驭术”,凌澈手中的剑瞬间粗狂暴虐起来,源源不断的剑锋向二人刮了过去。
二人的细剑本应不惧这种狂暴的剑锋,奈何凌澈这招剑式卷的太过强悍,且密不透风,让二人的细剑瞬间变的无从下手,隐隐还有些累赘,“快”的精髓被“扶摇”一式吞没,任凭青、白二人的细剑再如何“锋”如何“刺”,都近不得身。
凌澈抓住机会,又使出一招“遮天蔽日”,剑锋瞬时为二人造了个囚笼,凌澈哼笑道:“你们不是喜欢阴招险式吗?那我就将你们包了饺子!看你们能奈我何!”
瞬时,“饺子”已成,凌澈又是一招“负青”剑式,将“遮天蔽日”打造的囚笼,置在了泰山压顶的剑式之下,凌澈又哼笑道:“让你们变成饺子饼!”说完又加快剑招剑式,最终将二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解决这边两人,凌澈即刻去找那褐衣人,此时枫槐序和小道士躲的游刃有余,丝毫没被褐衣人的细剑刮到。二人见凌澈过来,自是欢欣鼓舞。
枫槐序向已经败落不起的青、白二人看去,不禁皱了皱眉头,对凌澈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而凌澈这边,已经十分熟稔的和褐衣人打了起来,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送褐衣人和青、白二人见了面。
二阁主带领几名凌霄阁众,和黑衣人打的也有来有回,最终还是凌霄阁功夫更胜一筹,将黑衣人打趴在地。
打斗俨然已经结束,胜负已分。
虽然凌霄阁的几名阁众或多或少也受了些伤,但比起这些黑衣人好了太多,毕竟黑衣人不是已死就是重伤,就在凌澈几人准备商讨接下来该如何的时候,杨先生又出现了。
杨先生淡淡扫了一眼趴躺在地死伤不明的一众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平平缓缓的说道:“看来还是小看你们了!”随后拍了拍紫衣人的胳膊,又同两名书生向后退去。
凌澈和枫槐序一众人,骤然忘了还有一个紫衣人,一时又戒备起来。
只见紫衣人并未出剑,而是拿出了一支鸦哨放在唇边,随后,声声鸦叫响彻夜空,让灯明火亮的昌洲城街甚是诡异。
凌澈一行人听到鸦哨声后,纷纷皱起了眉头,不知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有外援?
此时,趴躺在地没有死的黑衣人动了动,从口袋中摸出一粒药塞进嘴里,不出片刻三三两两的站了起来,行动如常的朝紫衣人走去,包括身穿青、白、褐色衣衫的三个人。
这番变化让凌澈几人一惊,着实没想到这些重伤之人说起来就起来了!
还在街道两旁的世家和官员也打了个冷战,本以为出来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昌洲城捣鬼,没想到先是遇见传闻中的枫小将军,又听了一耳朵枫小将军竟然是二皇子的秘闻,最后就见两拨人打了起来,好不容易挨到一方死伤遍地,想找个机会溜走,但那些伤着的人听到几声渗人的鸦声后又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了!
这些世家和官员不禁悲凉的想:他们还能活到明天吗?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这时杨先生的声音在后面虚虚弱弱的传来:“枫小将军,这次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坏我的事了,你多保重吧!”
枫槐序似是没听见杨先生的话,转而对凌澈玩笑般说道:“下次记得要将对手打死,光打到不能动可能不行了,你看,现在不能动的又都能动了,你还得再重新打一遍。”然后无奈似得道:“对待坏人,还是不能心慈手软啊。”
凌澈动了动唇,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只发出一个“我”字。
枫槐序揉了揉凌澈的头,笑道:“没事,下次我提醒你就是了。”
枫槐序和凌澈一起江湖游历时就发现,凌澈对很多做了恶事的人都不会痛下杀手,最多也就把人打残而已,自己曾经一度以为凌澈是不想那些人就那么轻易的死了,要承受一些折磨才行,后来才知道,凌澈是特意留那些人一命。凌澈的父母曾经就是被误杀的,虽然事后那些人向小凌澈赔礼道歉又以死谢罪,但终究无济于事,小凌澈的父母终究已经死了。因此,这也导致凌澈在判断不出对方是不是板上钉钉的大奸大恶之人时,依旧不会下死手,还是会留对方一命。
可是江湖之大,人心叵测,更何况懂奇功异术的大有人在,即便将对方打残,又怎能知道其没有还手之力呢?
枫槐序心下叹道:好在自己可以一直陪着他,多提醒提醒他,实在不行,就让小澈儿将恶人打残,自己去了结了他们,如果有什么,就让自己来背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