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新年前夕。
备受瞩目的S+级别制作电影《镜中人》在帝都郊区举办开机仪式。
自从半个月前出院以后,苏雁南就被勒令在家休养,这段时间以来就没踏出过家门,就连下个床华清北都要小心翼翼地扶着。
“好啦,我又不是瓷娃娃,哪里就这么脆弱,”保姆车上,苏雁南连接被华清北套上大衣、羽绒服、围巾、手套,整个人裹得像木乃伊一样。对于向来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他来说,简直是生无可恋。
华清北没有答话,只固执地最后给他戴上口罩,将外衣拉链拉到领口,才放人下了车。
“新年好啊!”
“苏总新年好!”
“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一下车,一群熟悉的面孔就围了上来,“苏总好点了没?”
“苏总看着像是瘦了,”这是电影镜中人的导演李斌,曾经跟星熠合作过那部狗血电视剧。
“可不能再瘦了,”文婧捏了苏雁南手臂一把,“本来就只剩下一把骨头架子,再瘦得什么都不剩了。小华,你再多做做饭,盯着他喂。”
“那我可争取多吃点,”苏雁南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两人住在一起的事情,朝华清北眨眨眼,“原来这段时间瘦了是因为没吃到小清北做的饭。”
“给你做了也没吃多少,”华清北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林安和柯枫吟也早早到了现场,两人将在电影中出演戏份不多不少的配角。
这也是苏雁南的安排,对于三位新人演员来讲,未来能否短时间内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要看他们在电影中的表现了。
陆亭今天倒是不在,前几天,网上突然传起离谱的流言,说陆亭回家继承家业后,与多年好友苏雁南反目成仇,甚至虎视眈眈想争夺苏雁南名下的项目和股权。
前来围观开机仪式的记者们早就嗅到了大新闻的气息,纷纷蹲守期望拍到两人的互动画面。
“苏总,请问您跟小陆总的那些传闻,是真的吗?”
“苏总,小陆总真的那么不留情面,一上位就要跟您争权?”
记者们涌了上来,华清北怕人太多会让苏雁南呼吸不畅,忙伸手挡开,“他不方便回答这些问题。”
“华清北,你是华清北!”
“你好,我也想采访你,你这个角色是怎么得来的?”
“我记得半年前,你和苏总传出过半夜约会的绯闻,然后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你的选角片段,你就成为了男主角,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华清北整个人愣了神,他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在线下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会是这样的。
一旁,文婧一声领下,一群保镖赶紧过来维持秩序,只是记者太多,人群杂乱,一时不能完全将记者全部拉走。
混乱中,苏雁南冷冷地开了口:
“关于我的私事,我无可奉告。”
“但请大家也不要妄加揣测,传播谣言,如果谣言构成了一定规模,我们将采取法律的手段,起诉造谣和传谣者。”
“华清北是我们制片人团队、顾问团队、导演和选角团队一致挑选并认可的男主角,途径光明正大,将来在电影的宣传期,我们也将放映出选角和培训片段。请大家多多信任我们的新人演员,将来成片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记者还试图见缝插针,“最后一个问题,有传言说小陆总想要收购这个电影项目,您会同意吗?”
“我不会。”
这是等于公开宣战了。
记者们兴奋得炸了锅,直到最后被保镖拉走也没怎么闹腾,毕竟苏雁南亲口说出来的爆炸性新闻,足够他们回去发好几篇稿了。
苏雁南安抚性地拍了拍华清北的肩,“有我在呢,没事。”
两人越过人群,一同走上为开机仪式搭建的主舞台。紧随其后地,制片、导演和其他主创也纷纷上台。
“非常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们星熠重磅投资的电影《镜中人》的开机仪式,”苏雁南一改方才冷厉的模样,转而满面春风,笑意盈盈,仿佛刚刚说要起诉造谣者的人不是他一样,“我是星熠的总裁,也是镜中人的总制片人,苏雁南。”
“接下来为大家介绍主创成员,执行制片文婧,导演李斌,领衔主演华清北,主演柯枫吟、林安……”
一番介绍过后,现场放起礼炮,苏雁南和李斌一同掀开盖在摄影机上的红布,开机仪式正式开始。
“来,一人一个红包,”苏雁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叠红包来,“新年快乐,拍摄都顺顺利利,安全第一。”
“谢谢苏总!”
“有个红包里面有一枚铜钱,看看是哪个幸运儿能够拿到,”苏雁南将手中最后一个红包递给华清北,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收到铜钱的人这一整年都会非常幸运哦。”
华清北已经预料到了什么,打开红包一看,果然里面放着一枚带着红绳的古铜钱。
“又内定我了?”
“这可不是内定,”苏雁南凑到华清北耳边,“是你自己运气好。”
发完红包,众人开始上香,祈祷拍摄顺利,未来上映能够票房大卖。
华清北知道,将母亲留下的这本剧本拍摄成为真正的电影,一直以来都是苏雁南最大的心愿。
他转头望向与自己并肩而立的苏雁南,只见身边人正持香闭眼,神色虔诚地鞠躬下拜,眼角微红,似是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于是,华清北也取了三根香,借火点燃,朝四方分别拜了三拜:
一愿苏雁南早日痊愈,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二愿苏雁南余生顺遂,事事顺意,得偿所愿。
三愿……能常伴苏雁南身侧,永不分离,白首到老。
三个愿望,只有一个是许给自己的。
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时,顶端的香灰突然落了下来,猝不及防地烫到华清北的手背,留下一点浅浅的红痕。
“这是许了什么愿呢,”苏雁南眼疾手快地将华清北的香抽走插好,掏出纸巾来给他擦手,“据说被香灰烫到,是上天听到了你的愿望,这下你的愿望可要实现了。”
“真的吗?”华清北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雁南其实已经能猜到他的愿望,心下有些复杂,但不愿扫兴,只将心绪强压下去,笑道:“是呀,一切你担心的事,都会好起来的。”
“苏总!放礼花啦!”一旁,林安拿起手持礼炮,对着苏雁南一拧,砰地一声,纷飞的彩带便撒了苏雁南和华清北满头满脸。
华清北忙捂住苏雁南的耳朵,有些不悦道;“苏总心脏不好,你怎么能这样吓他?”
苏雁南抓住华清北的手,轻轻地把它从自己耳上挪开,有些好笑,“我有这么脆弱吗?没事,林安,今天大家开心,我也想跟年轻人们闹一闹。”
于是也拿了个礼花,朝林安崩了一头,“小清北,怎么样?给你报仇了。”
热闹的开机仪式过后,剧组只草草收拾了下现场,吃了个简单午饭,便正式开始拍摄了。
由于开机时间紧迫,华清北家乡荆楚的勘景还尚未完成,只能先拍摄帝都部分的剧情。
进入冬季的帝都,天气总是阴沉,非常符合剧本中宇轩从小城市来到帝都求学,却发现与帝都生活格格不入的压抑心境。
今天天气预报说夜间可能降雪,于是宇轩失意时,大雪中偶遇唱戏乞丐,获赠神秘铜镜的剧情便被安排在了今晚拍摄。
下午只拍摄一些简单的空镜。比如宇轩看着身边的同学个个光彩夺目,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他们,只得在寒风中自虐般地奔跑,黯然神伤。
对于华清北来讲,这本来就是他的自身经历,因此演起来也十分容易入戏,几乎每一条都能够一遍通过。
苏雁南则在监视器后皱着眉,时刻关注华清北的情况。他还是有些怕这样的剧情勾起华清北心头的陈年伤痕,入戏快是好事,要是出不了戏,可就难办了。
“相信小华,他可以的。”
苏雁南转头,见到一个全副武装,带着墨镜和口罩的陆亭出现在身后:“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你这个没良心的,要是我不开口你还发现不了我是不是?”
“你快回去吧,被人看见我俩站一起不好。”
陆亭将墨镜向下推了推,露出一半眼睛,“我看是你要回去了,中午药吃了吗?医生交代你每天中午至少午休一小时,你休息了吗?别以为小华现在忙着工作没空管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苏雁南哑口无言:“我不困,我躺着也睡不着,不如让我看看清北演戏。”
陆亭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房车,“空调给你开好了,里面有床,你躺着透过玻璃也能看华清北。快去,别在这里吹冷风。”
苏雁南思考了一小下,妥协了,“多谢。”
“别谢我,我可是要篡位的人,”陆亭冷漠无情地道,“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不同意我收购这个项目?”
“怎么?想在这里打一架?”苏雁南笑道。
“同不同意打不打架都没有用了,我跟你说,下周股东大会一开,字一签,怎么样这个项目都是我的了,”陆亭振振有词,十分嚣张,可看到苏雁南上扬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忧伤,调侃的语气便弱了,“没事的,只是公映版本我们俩的演职表名字调换了,内部版本上面,总制片还是署你的名。”
“我又没干活,怎么能白署名,”苏雁南伸了个懒腰,“麻烦陆制片了,我睡觉去。”
陆亭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真是嘴硬。”
一场戏走完,华清北和李斌一起回到监视器前看回放,见到监视器前换了个人,李斌一脸震惊,原来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华清北只是跟陆亭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
“陆顾问,你来了,我们苏总呢?”李斌非常没眼力见地道。
“苏总身体不好,先回去休息了,我替他看着,”这番话虽是实情,但在不明就里的外人看来,像极了要谋权篡位的幌子,“李导,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商陆集团的陆亭,你可以叫我陆总。苏总入冬之后一直生病,怕是没有精力看顾镜中人的电影拍摄,所以很多事情会由我来代理,以后我们还会经常见面,期待与你共事。”
李斌:“啊啊啊,好好好。”
连手都忘了怎么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