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傅焉予和钱志轩的恩怨,沈落沉听完,愣是被无语到笑出声。
他先前找老同学打听钱志轩,大概了解了两人的情况。别人甚至发来了当年的照片,看着照片,他隐约想起来一点,自己似乎给人找过麻烦。
时间当然是高一,傅焉予刚认识沈落沉那会儿,他正想方设法地接近她。
期间发现,另有一个男生,也时不时地远远偷看沈落沉喂猫。
危机感自然出现。
但这个男生只远远跟着,看着,却从来不上前搭讪。
傅焉予的占有欲起来了,便颇有针对性地,在又一次抓住对方偷看时,把人恐吓了一顿。
对方承认对沈落沉有意思,但是碍于傅焉予的威慑,瞬间怂了,承诺不会打扰沈落沉。
其实那时他连钱志轩的名字都不知道。
也不屑于知道。
因为钱志轩不够有种,被他一恐吓,竟然就没了追求沈落沉的想法。
傅焉予自然也把这人忘得一干二净。
听傅焉予讲完这些,沈落沉眨了眨眼:“所以说,你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傅焉予大概没想到沈落沉的重点落在了这里,愣了一下,随后握住她的手,摸索了一圈十指相扣把玩着:“是啊。”
还颇无悔意地补了句:“除了钱志轩,我还警告过不少想接近你的人呢。”
沈落沉瞪着眼睛看他。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的南外生涯短暂得可怜,连朋友都很难交到,更不用说异性的关注了。
而后傅焉予抬睫,定定的看着她,缓慢地眨了眼,哑然道:“但是你突然就跑掉了,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傅焉予有多伤心,沈落沉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有多伤心。
她可能开窍的晚,直到回了诒城,开了学,有了新的班级和同学后,她才隐约发现自己,总是会想起傅焉予。
每每想起他,心脏总有被针扎一下的痛感。
她后来才明白,那是她在想他。
只是又想到他高二就要出国,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再相见,她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刚刚萌芽的感情。
但她完全没有想到,傅焉予也在那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甚至于她的转学,似乎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她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傅焉予的脸颊。
笑着说:“那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跑啦。”
-
假期结束后,傅焉予变得异常忙碌,两人连着几天都没见着面。
沈落沉知道他还在为资金的事情着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尽量不给他添乱。
甚至让他别特意来接她上下班,自己又不是不会打车。
这天周五,南伶降温。
窗外的雨下得无比激烈。
仔细看了眼,竟是雨夹雪。
南伶的冬天鲜少下雪,朋友圈里逐渐热闹起来。
是初雪。
沈落沉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傅焉予。
对方没有回复。
她放下手机,叫了下一个病号。
手顿住。
果然生活如小说,冤家路窄的频率也太高了。
越文文的猫又生病了。
她不禁好奇这两人到底怎么养猫的,到底住在哪里,难道离他们宠物医院很近吗。
生无可恋地抬头,看看这次是哪位前来。
结果两人一起来的。
越文文一脸愤懑地推开门,见医生是沈落沉,翻了个白眼,深呼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态度,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钱志轩,一脸惶恐,抱着航空箱放到了桌上。
“这次又怎么了?”沈落沉没抬头。
“你说啊!”越文文戳了一下钱志轩的胳膊。
沈落沉皱眉抬头,不知道两人葫芦里买什么药。
钱志轩有些哆嗦地打开航空箱,棉花缩在里面不出来,他也不敢伸手抱。
“棉花从楼上跳了下去,都怪我,开窗的时候忘了把纱窗关上……”他几乎要哭了。
越文文的愤怒写在了脸上,恨不得用眼神剜死钱志轩。
“跳楼”这两个字,仿佛击中了沈落沉。她的呼吸一滞,怒目看向越文文,对方也正和钱志轩生气,自然也是怒目而向。
但此刻大家都顾不得私人恩怨,沈落沉立马起身,有条不紊地地安排了全套检查。
检查出来左后腿粉碎性骨折,下巴骨折,伴随内脏出血,需要立刻住院治疗。
猫咪跳楼的案例不少见,多数属于人为疏忽。
犯了错的钱志轩在一旁魂不守舍,扒着棉花的笼子一直小声叨叨。反观越文文似乎冷静得多,相比于担心棉花,她更多的是对钱志轩忘关窗的愤怒。
沈落沉自是不好说什么,开了后续治疗的单子,交由两人去缴费。
谁料钱志轩独自折返回来。
“沈医生……”钱志轩降低了音量,声音微微颤抖,“我……”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沈落沉有些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情吗,我后面还有病人。”
钱志轩朝门外看了看,确定越文文不在身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回头对沈落沉说道:“其实不是棉花自己跳楼,是文文生气,棉花过来贴她,被她推下去的。”
推下去的……沈落沉一阵耳鸣。
钱志轩还在说:“但确实是我忘了关窗,间接导致棉花跳楼,总归还是我的错。”
沈落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个时候还在为对方辩解,爱得也太深了吧。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沈落沉反问。
钱志轩挠了挠头,嗫嚅道:“我不想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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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钱志轩突如其来的自证,沈落沉是有些防备的。
根据傅焉予之前说的,既然高中那会钱志轩就对她有意思,那现在他如此在意她的看法,寓意便很明显。
沈落沉不是自恋的人,但也忍不住怀疑钱志轩的目的不够单纯。
对于越文文,她则更加厌恶,尤其在得知是越文文把棉花推下楼后,她更是一度心里堵得慌。
怎么会有人犯了错不自省,还把责任全都推到别人身上呢。
棉花住院,后面不免还要接触,沈落沉已然感到头大。
送走两人,沈落沉看到傅焉予回了消息,也拍了张初雪的照片,说来接她下班。
好在今天周五,晚上还能一起吃个饭。
下班后,她坐在大厅里朝门外张望,傅焉予的车迟迟不出现。
只好发了个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来。
却没有回复。
同事们接连下了班,只剩她一人坐在大厅里。
实在等不住了,才打了个电话过去,忙音。
院长室的门打开,沈落沉闻声抬头,发现钟琴也刚结束工作,正挎着包走出来。
“落沉还没走呐?”钟琴说。
沈落沉笑了笑:“嗯,在等车。”
钟琴看了看门外:“天气不好,确实不好打车,我这车也还有好几公里的路。”
两人就一起在大厅里等着。
钟琴扶了扶眼睛,看着手机,眉头皱了起来:“唉,这事儿没完没了了。”
“什么事?”沈落沉问。
“之前那个狗咬人的事情啊,不是安乐死了么,又要开始整顿了。”
沈落沉这才想起来那个伤人的獒犬。
事情已经过去两周了,当事狗当事人都处理完毕,舆论热度却一直在高位,南伶相关部门甚至组建了专门的团队,修改犬只管理政策。
“整顿?”沈落沉问。
钟琴叹了口气:“周末会有通知的,医院如果接诊禁养犬,要内部汇报上去了。”
“内部汇报?”沈落沉犹疑道,“不就是变相举报吗?”
钟琴不置可否,耸了耸肩:“看你怎么解读了……我车来了,先走了啊。”
沈落沉挤出笑容,送走钟琴,低头一看傅焉予回了消息,说暂时不能来接她了。
沈落沉扁了扁嘴,把微信关了,打了辆车,自己回了家。
上下车的一段路,还淋了雨。
回家便立刻洗了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给傅焉予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想到白天钱志轩说的话,她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转身找着亚亚,想撸猫释放一下。
亚亚正蹲在自动喂食器旁,眼巴巴地等着机器出猫粮。
为了控制亚亚的体重,沈落沉特意给它买了这个自动喂食器。起初亚亚饿了,发现机器不出猫粮,还喵呜喵呜地和沈落沉告状。
沈落沉没有心软,任凭它叫,都不给它吃额外的分量。亚亚也是个逆来顺受的好猫,竟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于是便日常可怜巴巴地蹲着,倒也瘦了不少。
“唉,傻猫。”沈落沉拿出冻干盒,走了过去。
亚亚先是委屈地抬眼,发现冻干后,立刻冲了过来,跳上了桌子。
“哟,现在能跳上桌了?”
沈落沉取出几颗,递到亚亚嘴边。
亚亚自然狼吞虎咽。
沈落沉有点羡慕它了,很少有猫像它这样不挑环境。每只猫都有它的个性,亚亚真的属于心宽体胖的那一类。
一边喂亚亚,一边继续给傅焉予打电话。
通了的那一刻,门外也响起了手机铃声。
她的视线立刻看过去,迟疑着走到门口,看了看猫眼,并没有人。
电话此刻接通了。
“喂?”
沈落沉听到了傅焉予沙哑的声音。
从手机里,也从门外。
她立刻开了门。
发现傅焉予颓坐在墙角,手边还有一瓶啤酒。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他迟缓地抬头。
看见沈落沉后,他的眼眶红了,却笑了。
“沈医生,带我回家好不好。”
而后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像只迷路的小狗。
“我也不想再流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