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看着蹙眉的李管事,心中一股难过涌上心头。
他在这个世界,没有家,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如今唯一对他好的人就是李管事和榆笙了。
温昭一想到要离开他们,就非常不舍,非常难过。
可终究是他自己不争气,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若是他能洒脱点,能洒脱地放下,他或许不用离开天泽宗,他还能大方地祝福公仪无冽和林悠,祝他们举案齐眉,祝他们白头到老。
温昭忍着难过,对着李管事点了点头:“我想回家去看看了。”
李管事看着温昭,显然也非常不舍:“你考虑清楚了?”
温昭敛下眼睫,低声道:“嗯,考虑清楚了。”
李管事听了温昭的话,沉默了很久,叹息一声:“虽然天泽宗的杂役大多数最后都回到了凡界,小昭,可是我还是不想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温昭:“我的资质您也看到了。”
李管事看着温昭却是摇头道:“一时的资质也代表不了什么,有人快死时都能捡到续命丹,不到最后一刻,谁能预知命运。”
“当初我把你收下时,说我看好你,这话到了今天,我还是看法不变,你或许有大帝之姿。”
温昭:“……”
温昭没想到李管事竟然这么看好自己,他有点感动了,不耻下问道:“除了丑,你还有哪方面觉得我有大帝之姿呢?”
李管事神色严肃:“就凭你六十八年来,坚持吃他的东西,我就觉得你将来注定不是寻常人。”
温昭:“……”
李管事瞧着温昭的脸色,没忍住笑了,他道:“也有六十几年了,想回家看看也好,看了想要回来天泽宗,我还可以收下你。”
温昭心中一阵发酸,点了点头。
温昭拿出了孟十柳给他的护身符,想请李管事帮他弄一个法器。
李管事没有收下护身符:“这些年你只拿了三分之一的月钱,法器就当我送给你了。”
可是温昭却知道,质量好一点的法器,就是他领满了每个月的月钱,用六十八年的月钱也是买不起的。
温昭心中非常感动,也非常难过,他们对他这样好,可他就要离开唯二对他好的人了。
李管事:“你要什么法器,护身的法器吗?护身的法器,我这里倒是有不少。”
“不是。”温昭低声道,“我想要一个让我看起来没那么丑的法器,这个可以吗?”
李管事:“……”
温昭想,公仪无冽送给他的这个法器确实很厉害,但他戴着这个法器总归有点扎眼。
温昭听榆笙说过不少凡界的事,凡界也没那么太平,他很有可能光是走在路上就被某位皇亲贵族嫌弃丑了眼睛,从而倒霉地被抓去砍头,哪怕侥幸不被砍头,可能也会被赶出城去。
还是低调点好。
从李管事院子中出来,温昭和榆笙便听说了百里雪孤和禅宗弟子打起来的事。
为了遗忘臭兽腐丧心病狂的味道,二人回到院子里连忙吃起了在镇上买的鸭脖,一人五个,十分奢侈。
榆笙啃着鸭脖,吃惊道:“你说会有这样一个人吗?”
温昭啃着鸭脖,面不改色道:“不知道。”
榆笙:“我觉得可能还真有。”
温昭好奇了,问:“为什么?”
榆笙道:“你看长成你这样的都有,为什么就不能有比林悠师兄更好看的美人呢?”
这场对话,最终以温昭抢了榆笙剩下的四个鸭脖并吃光作为结束。
经百里雪孤和禅宗弟子打架一事,如今宗里都在讨论禅宗弟子口中那位美人,此事在天泽宗传得沸沸扬扬。
有弟子不禁开始忧虑,忧虑百里雪孤在听了那位美人的传说后,是否还会和公仪无冽决斗。
大家认为这完全杞人忧天,比起不知真假的一桩往事,不知是否真有其人的一个美人,林悠可是活生生能看得见的七大洲第一美人,只要是个脑子没问题的人都会选择林悠。
就在众人信心十足时,谁知却传出来了风声,说是百里雪孤要放弃和公仪无冽的决斗。
温昭:“……”
所有人:“……”
可见再次验证了逻辑只有对正常人才有用。
这消息对公仪无冽来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情敌没了,按理来说,他是应当高兴的,但情敌选择放手的原因,却是因为有了新的更高的目标,要去追求比他道侣更美的美人,这着实又很难让人高兴起来。
不过无论公仪无冽高兴与否,这个消息对天泽宗其他人来说却是万万高兴不起来的。
大家连忙找到开设赌局的师兄询问,若是百里雪孤主动弃权,是否可以算是公仪无冽不战而胜,他们也跟着不战而胜。
师兄爽快回答,算公仪无冽不战而胜,算他们不战而败。
所有人:“……”
温昭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腿发软,颤抖地扶住了墙。
那可是他存了六十八年的月钱,那可是他三分之二的积蓄。
温昭愤怒了。
大家也愤怒了,愤怒地找上了百里雪孤,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不要为了传说中的美人放弃眼前活生生的美人,这非常不明智,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百里雪孤:“空多了,已经习惯了。”
所有人:“……”
百里雪孤的放弃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大家怒不可遏,且普遍认为他们不能因为百里雪孤的轻言放弃,就跟着轻言放弃。
于是大家愤怒地找上了宗主,强烈要求宗主向雪国的国主投诉百里雪孤,投诉百里雪孤出尔反尔的行为严重有损雪国修士的形象。
好在经过愤怒地投诉之后,雪国国主的圣旨以八万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百里雪孤的手上。
最终百里雪孤迫于雪国国主的压力,不得不同意把他和公仪无冽的决斗进行到底。
所有人不禁松了口气,温昭也狠狠松了口气。
害怕夜长梦多,百里雪孤又出幺蛾子,大家又连忙找到了宗主,强烈要求将这场决斗提前。
于是在百里雪孤到达天泽宗的第五日,他和公仪无冽的决斗终于来临。
比试的场地就定在弟子们平日里修行的比武场上,烈日下,大片大片开得灿烂的雪悬花贴着草丛飞舞。然而,在比武场上比雪悬花还要堆砌得层层叠叠的是为了抢最佳观赏位置大打出手的各路修士。
早在听说公仪无冽要和百里雪孤决斗时,七大洲各路修士就马不停蹄赶来了天泽宗看热闹,此刻满满当当挤满了比武场。
由于来的人实在太多,温昭和榆笙都只能在人群外,远远地看上几眼。
从温昭的距离看过去,只能遥遥看见台子上立着一道一抹模糊的玄色身影,看不真切。
温昭看着这道身影,耳边传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未曾想到竟然连公仪无冽这样的高手也是如此。”
“也不怪公仪无冽如此,那林悠作为七大洲第一美人,着实生了世间难寻的容貌,爱慕者何其之多。”
“此番听说二人即将结为道侣,不知道多少人为美人心碎。要不是公仪无冽天资实在出众,又有天泽宗撑腰,怕是早被人抢婚了。”
随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天空中生出一道道剑光,天地开始变色。
这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抬头看向天空。
人群之外,温昭也抬头看着金光浮跃的天空,云层中,有人影若隐若现,那是公仪无冽和百里雪孤。
两大高手的对决,让现场气氛如沸腾的滚水,来自修行者之间的惊叹声不绝。
他们开始讨论二人的剑有多快有多强,这样高深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那密宗的天才可否与之一战?佛宗的佛子呢?悬梅门主的弟子呢?长阳宗的痴剑人呢?
只见在修士们的惊叹中,来自天空的光线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烈,周遭众人的惊叹声也随之越来越大。
然而温昭未曾想到,公仪无冽和百里雪孤的这场决斗,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们一直打,一直打……小半天过去了,还在打,还没有分出胜负。
温昭想,约莫百里雪孤的修为真的很高。上次公仪无冽削白慕绥一剑就完事了,可这次却久久没有完事。
或许是等得太无聊了,或许是要离开了,这一刻,和他的回忆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未曾想六十八年过去了,那些事却如在昨日,记忆犹新,真是令人莫可奈何。
是在不能动用灵力的秘境中,前方有看不到尽头的万里焦土,上面雷火星星点点闪烁,灼烫窒息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他背着自己,一步步走过这万里焦土。水囊中的水只剩下最后一口了,他却骗着自己喝下。
是紫棠花开,花谢,春色在一池凉雨中败去,仲夏夜的夏虫嘶鸣,融融泄泄的冰壶秋月,他玄色衣袍拂过案头,执着笔墨写下一个个寒木春华的字,抬眼看向心虚的自己,似笑非笑道:“嗯,这几个字确实还未教过。”
是他掉进一方密道里,毫无出路,满地全是森森白骨。
十天了,他吃光了身上所有能吃的,他快撑不下去了。
温昭几乎把这个地方能摸到的地方摸遍了,可是也没摸到任何机关。
温昭强撑着站起身,想要再去摸索出路,可是十日没怎么吃过东西,身上所有力气都流失,他晃了晃,朝着一堆白骨倒了过去。
温昭想象自己死在一堆白骨中的模样,倘若有一天公仪无冽还能找到自己,还能来找自己,大概也认不出那一具是他的白骨了,只得做个好事将一地白骨全都烧了。
温昭闭上了眼睛。
在温昭以为自己也会变成这堆白骨中的一份子时,蓦然被揽住了腰,被揽向一个怀中,他撞上了一个宽厚冰冷的胸膛。
他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听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声,鼻尖嗅着熟悉的冷梅香,他终于安心地倒在他的怀中,颤抖地伸出无力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我以为你找不到这里了,以为你不会来了。”
身体被他全部搂在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嗓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我若是不来,灵舟上买的那些吃的该怎么办?”
他将他打横抱起,走在这昏暗的密道中。
温昭将头死死埋在他的胸口,浑身都在颤抖。
他叹息一声,更紧地抱着他,又轻轻笑道:“早知道买了糕点也该买些大饼,拿根绳子串起来,让你戴在脖子上。”
温昭:“……”
……
温昭抬头看着头顶法术的光华璀璨,胸腔的位置忽然刀刺似的闷痛。
如果一点都不喜欢自己,那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让他自作多情。
在秘境中,他明明不用背自己,给他一捆木棍就行了。他背着一捆木棍,一路走,一路往脚下不停换着木棍踩,就算走得慢了点,也是能走的。
他明明不用教自己识字,他认不认识字和他有什么关系,被嘲笑不识字的人又不会是他。
那个密道他破解了十天十夜,差一点就要永远被留在那个地宫中了,他完全可以丢下自己离开,可是他还是找来了。
榆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吃惊道:“你哭什么?”
温昭:“……”
温昭恶狠狠抹了一把脸,说:“因为光线太刺眼了。”
榆笙狐疑地道:“是吗?”
“是的,我年老体衰了后,眼睛也很脆弱。”温昭心中悲愤地吐着血,连忙转移话题,随口道,“怎么还没打完啊。”
谁知这话一出,立刻收获了一大群愤怒地视线。
“这是天泽宗那个丑杂役?”
“只有练气初期修为,你个杂役懂什么!”
“难得可以看到两大强者对决,不好好从中领悟从而提升自己,竟然还有人这么不知好歹!”
大家很是愤怒地看着温昭。
温昭:“……”
温昭抽着嘴角,可怜地捂着胸口,往榆笙身后躲去。
榆笙抽着嘴角,连忙道歉道:“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各位真人息怒息怒。”
温昭:“……”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人还在打。
温昭累了,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会打这么久,只恨来的时候没带根板凳。
他没忍住,坐在了地上,立刻又被那群人瞪了。
温昭:“……”
榆笙连忙道:“真的年纪大了,八十七了,腿脚不便,真人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温昭:“……”
温昭一脸木然地坐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榆笙也忍不住挨着温昭坐在了地上。
榆笙对着温昭咬耳朵,小声道:“百里雪孤修为竟然这么高吗?怎么这次打了这么久?”
温昭也小声回道:“可能很高吧。”
二人说得再小声,却也瞒不过在场修士的耳目。
当即有修士道:“你们懂什么!这和修为无关,公仪无冽既然接下了这场比试,这场比试当然要打的越久越好。”
温昭和榆笙眼中适时露出了白痴求解惑的表情。
果然又见那修士嫌弃地看着他们道:“他们打得越久,以后这件事在七大洲流传下去,自然是公仪无冽为了道侣,与人对战几日几夜的痴情故事,这才好引为一段佳话。”
“如果一出手就打完了,怎么好添油加醋?”
温昭:“……”
榆笙:“……”
其他修士:“……”
温昭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公仪无冽,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百里雪孤太强,是他想让这场比试久一点,久到可以流传下去,成为一段佳话。
可以想象一下,人们在茶余饭后无边感叹。
“天泽宗那个公仪无冽啊,天降奇才,却还是个痴情种,遥想他当年为了道侣,和人对战十日十夜,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打得……”
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这个人永远做一步想十步,永远让人看不透他。
温昭跟在他身边时,就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当时还傻兮兮地想,没关系,家里有一个人聪明就行了。就像妈妈也不聪明,家里精于算计和人情世故的一直是爸爸,爸爸妈妈一辈子也恩恩爱爱。
只是温昭没想到,他最猜不透的却还是林悠的存在。
在林悠出现前,他已经设想了很多未来,关于二人的未来。
听说在七大洲之外,隐藏在云雾深处的地方还有其他大陆,这是一个宽广到无法想象的世界。
听说流洲的天空终年阴霾,不见天光,在流洲有生活在水里的人族,他想和他去看看。
听说在东洲有一种叫咕咚锅的美食很流行,有点像他最喜欢吃的火锅。他想和他一起去东洲吃一次,去尝尝是不是如传说中的美味。
听说……
有太多想和他一起去做的事了,然而所有对于未来的憧憬,随着林悠的出现终究都飞灰湮灭。
温昭知道在他身边自己其实一直是个累赘,就算自己再不想承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他连想去东洲吃一次咕咚锅,都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在这个地方,离开他,他似乎哪里都去不了。
想来,他不喜欢自己,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人会喜欢一个累赘。跟在他身边时,他只会给他带来麻烦,他不会法术,甚至连一点钱也没有,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要依靠他。
实在太累赘了,累赘到就算是换到其他凡人身上都难以忍受他这种拖累吧,更何况是这些被上天眷顾向来高傲的修士,更何况是在修士中都是天之骄子的他。
所以他才会在天泽宗大选时,被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吧。
温昭何尝不知,对方没有义务必须要带上自己,他已经救过了自己很多次。他只是以为公仪无冽哪怕不喜欢自己,哪怕二人不能在一起,相处了一年的时间却也不是假的,可是最终他离开时,却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连一个字也没留下。
他只是想要一句告别。
他说,温昭,修真界危机四伏,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说,温昭,好好活下去。
如果当初他这样说了,是不是自己可能就放下了,再喜欢也会学着放下了。
榆笙:“你怎么又哭了?”
温昭:“……”
温昭恶狠狠道:“打得太久了。”
立刻又被一群人怒目而视了。
温昭也怒目了,怒目着退到了榆笙身后,让榆笙接受大家的怒目。
榆笙:“……”
或许事实真相就如那位修士所说,因着要将这场比试传为一段佳话,所以这场比试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公仪无冽和百里雪孤打了整整一天还在打,打得温昭和榆笙回院子里吃了午饭,吃了晚饭,还没打完。最终打得二人非常愤怒,为了今晚睡哪里为难不已。
榆笙认为九月的天夜晚也不是很凉,他们回去多穿一点衣服,在草地上睡一晚也不是大事。但是考虑到温昭年纪大了,可能会吃不消。
于是榆笙提议,二人可以轮换着来守夜。
前半夜时,由榆笙在这里守着,温昭回院子里去睡觉。后半夜时,温昭睡醒后,来替换榆笙,榆笙再回院子里去睡觉。等到了明日清晨,榆笙睡醒后,把早饭做好,再来接温昭回去吃饭睡觉。
听着二人对话的所有修士:“……”
然而在温昭和榆笙做好了规划后,谁知这时天空中过于璀璨的光线终于渐渐黯淡,渐渐消失,然后风声停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公仪无冽和百里雪孤终于打完了。
公仪无冽胜出。
没有意外的结局。
此刻头顶夜空如海,星河闪烁,满山的雪悬花蓦然开出幽蓝色调,衬着星月凉色,似棋布的蓝色繁星点点。
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的公仪无冽,然而他离他们太远了,太远了,欣长身影映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的遥远而高峻,这一刻,似是连漫天的溶溶月色都被他挡在了身后。
人群之外,温昭看着公仪无冽遥远而朦胧模糊的身影,心想,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在这样一副仲秋夜的幽蓝冷白秋景图里。
修行者的一生会很长很长,有千岁,有万岁,有那样漫长到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生命,也有凡人想象不到的璀璨精彩。
而他只剩下最多十几年几年的光阴了,短得一眼可以望到头,但是没关系,他会把这剩下的时间,好好过好的。
眼中蓦然有热意流淌,在更加模糊的视野中,台子上的公仪无冽身影动了,他走下了比武台,走向了正中间的那处观赏的高台。
而在那数百阶玉白长阶的高台上,坐着天泽宗的各个长老,坐着禅宗弟子,坐着林悠。
他走向的地方,高台之上,坐着他的心上人,坐着他即将要迎娶的道侣。
夜风幽静,公仪无冽的身影在温昭的眼中越来越遥远,越来越模糊,直至快要隐没在月色下这副极其好看的秋景图中。
胸腔有疼痛一寸寸漫过全身,温昭视野模糊着最后看了一眼公仪无冽的背影,在心中轻轻道。
再见了,公仪无冽。
以后在没有你的地方,我会生活的好好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开始忘了你。
漫天星空下,温昭转过了身。
六十九年前,他在最好的年岁时遇见他,满心都是他和他的未来。
六十九年后,一场大梦醒来,他不复年少,只想着此生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