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窖不小,里面没有什么东西,清的干净。
只是挂着大片的网,空气里的尘呛得人直咳嗽。一直到放轻脚步静一会儿才落了落。
地上都是些不知道怎么刮进来的叶子还有灰尘。
两人静默片刻后,陈从玉率先最初行动,欲盖弥彰地大声咳嗽两声,接着分头查看起这里。
少倾,陈从玉的脚步停了迟迟不见移动。文寻这才回头去找。
“看见什么了?”文寻见陈从玉蹲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走过去问。
陈从玉挪挪地方,也不看他,只是指了指那边半烂的木墙。
木板上细密的划痕从膝盖往上的位置密密麻麻地向上攀延,细而轻。膝盖以下则光洁平整。
什么东西曾经放在这里,靠在这面暗黄的木墙边。
陈从玉比了比,这个高度……
是矮塌!
一瞬间灵光乍现,他明白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看着那些细密的抓痕,仿佛能看到多年前那些鲜活而不屈的灵魂,如何被囚禁在此苦苦挣扎。
文寻看着陈从玉认真的侧脸,感觉到他喉咙里发出的微不可查的叹息,原先扭捏暧昧的气氛稍散,他的心像是一壶温热的甜糖水,温暖与甜蜜都来自对方,心湖上的涟漪也因对方而牵动。
他将下巴轻轻搭靠在肩上轻声问:“怎么了?”
陈从玉微妙地倾斜一个角度,脸颊碰上文寻的鼻尖,微凉细滑,定了定陈从玉些许激荡的心。
最终他只是摇摇头说道:“都是一些腌臜事,没什么好讲的。”
其实这种事在京城贵族里也绝不少见,抓些童男童女当做禁脔,不算新鲜事。说起来文寻是京城富家公子,未必没见过。
可是陈从玉瞧见他温柔低垂的眉眼,单纯纯粹的神色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从玉站起来,用手臂拖了靠在他身上的文寻一把:“咱们上去吧。”
说着接过文寻手里还剩个底的蜡烛,热蜡滴在他手上,凝成一块一块的,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白花一样。
不知道是怎么忍过来的。
陈从玉想去扣他手上凝固的蜡油,想了想还是放下自己黑黢黢的脏手。
文寻时刻注意着他,自然没有错过陈从玉微妙的心疼犹豫。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像是小时候看的木偶戏一样,冥冥之中一根看不见的线悬在他脸上,让他不受控制地露出个笑,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他点点头,跟着陈从玉往前走。
“等等!”前面拿着蜡烛带路的陈从玉突然停下。
他移开脚,看着那团和尘土一个颜色的纸片。
又是纸册子吗?
陈从玉弯腰捡起,可惜蜡烛已经忽明忽灭,再加上纸张本身脏污,即使他努力辨别也看不清楚。
算了,上去再看。陈从玉抬抬头,示意先上去。走到亮闪着光的出口,他开口叫南宫他们过来把文寻拉上去,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过来。
“算了吧,从玉,要不你先上去,在想办法把我拉上去吧。”文寻没让他在叫人,见他面色不耐,双眼微眯劝道:“他们还是小孩子,贪玩也很正常,从玉别生气。”
陈从玉很无奈地看他,他没真的生气,不知道为什么在文寻眼里自己好像总是严肃。
他点点头,往上一跳,双手手指就扣住了地板边,接着硬凭双手的力量把自己硬拉上去,臂力腰力非凡。
文寻在下面,见他身体紧如一张弓,矫健漂亮,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你们两个在这里躲清闲,我让你们守着全当耳边风了是不是。”陈从玉背后袭击,趁南宫瑜南宫瑕不注意一人头上敲了一下,“刚才我喊你们,听见没有?”
南宫两人“嗷”了一声,抱头鼠窜,看着身后出现的陈从玉文寻两人,心里很是疑惑,这才多久就出来了。老大是不是不行?
等等……还是说,是文寻不行!?
天哪,南宫瑜捂脑袋的手腾出来一个捂住自己吃惊张大的嘴。
那奇怪的眼神,陈从玉老远就看见了,他抱臂语气很不好:“看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南宫瑜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关于英明神武的老大可能屈居人下的猜测。
陈从玉才不信,这对兄弟里就属南宫瑜鬼精捣蛋,但他也懒得计较,好不容易出来了,让他们放开玩吧。
他拍了拍站在一边关切地看着他们(主要是他弟弟)的南宫瑕,说道:“去吧,带上你弟弟回去。”
路上,南宫兄弟走在前头,不时南宫瑜凑向他哥哥说话,不知道说的什么,脸红脖子粗的,偶尔还能听见南宫瑕的惊呼。
说什么呢,陈从玉一头雾水,干脆拿出那团黑纸细细看来。
字迹经年腐蚀本就模糊,更何况被染的这么黑。
陈从玉对着光辨认半晌,才模糊看出这也是个记录名单的花名册。
有几个名字甚至还在另一张纸上看过,不过还有不同,那个字兴许是整张纸最明显的部分,一个姓氏——胡。
陈从玉默了默,灵光念头从脑中飞速而过,他默不作声又把纸塞进一个布包里别在腰带上。
“从玉,你和南宫公子们是怎么认识的?”文寻在一边很好奇地问,兴许也是觉得突兀,他又添了一句:“他们看起来还小,家里人怎么会让他们出来闯荡的?”
陈从玉解释:“我是在他们还小的时候……捡到他们的。”陈从玉沉吟一会,才用了“捡到”这个词。
他声音小下来,凑在文寻耳边说:“弟弟身体不好,小时候被父母遗弃了,后来遇到了我。”
见文寻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陈从玉又补了一句:“我捡过很多小孩,现在都很大了,都在五湖四海散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见到了。”
很简单地让他有个印象,尽管一看就另有内情,但免得之后又有谁突然出现文寻再问来历。
他们之间互相隐藏的秘密很多,文寻是个好人,陈从玉想,不过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没有坦白的必要,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