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提:因为走昧谷路线,所以奎因是不知道自己身躯本来的身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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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力如渊如狱地井喷而出,潮水一般倾轧过去,攀附上面前直冲他来的零。深紫色的零力生长出爪牙,不容置喙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将敌人撕成了碎片。
浓郁稍许的零力顺着手掌流进身体,将沉重的负荷削去几分。假叶微微合上双眼,指尖颤动了一下,吐了一口气。
四周在这一刹那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假叶掀起眼皮,斜睨一眼:“怎么了?”
声音倏地停止了,然后是慢慢走近的脚步声。眼前打落一片阴影,假叶抬起头,来人的面容被掩在半透明的帽帷里,眼睛却能被他看得分明。
那人伸手比划了几个动作,似乎是在询问什么。而假叶只是重新倦怠地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点叹息:“我没事,因,不必担心。”
从死亡的长河里挣扎着逆流而上的生命被侵蚀得虚弱无比,方才杀了几个零的消耗对于从前的七魄之首来说就像是翻飞的衣角吹熄了一只蜡烛那样稀松平常,而换到如今的他头上,却足以让他疲惫好一阵。
只是停歇了片刻,假叶就站直了身体,拍了拍奎因的帽檐,道:“走了。”
奎因点点头,乖乖地跟在了他身后。
如今昧谷的禁制被破除,零本身贪婪的欲望在没了压制的情况下肆虐生长,颤动着探出一点血红的花。曾经如臂指使忠心耿耿的手下尽数化成了刺向他的尖刀,一窝蜂地涌上来,想要蚕食他的血肉。
只有奎因。
想到这个人,假叶的神经突然跳动了一下。奎因和其他的重零有很大的不同,这一点他一直清楚。但就连身为七魄的他,内心里都会有隐约躁动的欲望在萌生,奎因,又怎么能够忍住呢?
他捏了捏眉心,将这件事搁置在一边,不再去想。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自己的实力,才能在这混乱的世界里给自己一个容身之所。
身后传来石子被踢走的声响,假叶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奎因微微颤抖的肩膀。
散落的帽帷层层遮掩住他的神色,让人无法窥探。察觉到假叶下意识地上前的动作,奎因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体内疯狂涌动的本质好像横生的藤蔓,快要破开他的身体。鲜血是肥料,□□是温床,他在用欲望饲养一只怪物,却只能用微薄的意志做它的牢笼。
面前的假叶大人前所未有的虚弱,而他体内的零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来得诱人,又那么容易吞噬,容易撕咬。犬齿越来越痒,变得狂乱,变成拥有自己思想的怪物。
他难以自制地微微抬起眸子,视野里是一片残忍的猩红,只有假叶大人的脖颈,白得扎眼。脆弱的皮肉下面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滚烫的血液和沸腾的零力,每一种都让他情难自己地想要全部咽下。眼前弥漫的色彩愈发浓郁,像浓墨重彩的油画,让人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他几乎下一秒就要沉沦在这片梦里。
“因?”
熟悉的声音在此刻如同迷航的帆船的锚点,将他稳固在狂风暴雨的深海里,不被滔天巨浪冲走、掀翻。
那是假叶大人的声音。那是假叶大人。
他双目陡然清明,再抬头,就和假叶对上视线。
那双暗沉的眸里潜藏着少见的情绪,假叶伸出手,掀开了他的帽帷。冰冷的触感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涟漪。他愣愣地与面前人对视着,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我没事。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视线偏移,像是在为刚才的无礼做辩解。
“我知道。”假叶道。他没有立刻松手,再深深看了奎因一眼后,方才放下了手。
“跟上,因。”他渐渐地走远了,空荡的山谷里,只有寂静的脚步声在回荡。
奎因快步追上假叶的步伐,激烈的情绪随着单调的声响慢慢平息。
他抬头再一次看了一眼假叶的背影,抿了抿嘴唇。欲望的怪兽被一层一层关在暗无天日的深处,再克制一点,再克制一点。
他永远不会背叛假叶大人。如果有一天,所有的零都消散在了这个世界,那么他,会是假叶大人最后一个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