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充满强制约束的动作,糙厚的茧抵在脸上,呼吸都有些受阻。
卫旻知道他在说白天的事情。
他也知道高速冲锋枪的威力,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但比起反省,他的目光更多的是一种接近控诉的反击。
“怎么,不服气?”
卫旻无声的表达惹来对方的迫近,还有沉声在耳边的恐吓:“这次抢着救别人,又是为了什么好处?3米距离,他们打死你比我快多了。”
身居高位,卫旻纵横商场多年,面对什么样的风浪和对手都能稳重泰然,谈吐自若,此时却站着挨骂没有反抗。
见卫旻不说话,掐他脸的手掌对着那细腻的脸肉又是揉又是捏,竟是从制约变成了狎弄。
这样的行为完全不应该用一个年长男人的身上。
但不仅做了,拇指甚至碾过卫旻的嘴唇,最终顶开他的嘴唇和牙关入侵到口腔内部,充满冒犯意味。
“热心肠泛滥。”
行为和言语的训斥,似乎令卫旻有些羞耻,原本平静直视的双眼终于垂下,眼睫震颤。
他忍耐着口中的侵犯,低声喊:“ya、yaya……”
这个称呼喊出来,口中敏感的黏膜就被粗糙的手指碾刮,指尖带着惩罚性质,还强硬顶入他的舌头下方,激起粘腻的声音。
卫旻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想让他停手,却根本无法让他退让半分,反而换来抵着他的舌尖狎昵更重的动作。
按他的性格,在这种口齿不清的情况是不再多说话的,所以卫旻很干脆换喊名字:
“阿、檐……”
项檐眼神戏谑,终于收手。
卫旻半张脸还带着红痕,有些无奈,只能揭穿说:“别这样戏弄我,你明明是故意放他们活着走到我面前……”
没错。
正如卫旻所预料,男人的表情果然直白表达出这两个字。
真正会让枪口对准他的,不会有别人。
这么多年,卫旻怎么可能会不懂。
“上个月拉了一把那个小孩是我冲动,想换那个高官的人情,让之前缅甸出的那件事更快解决,你也不用辛苦太久……”
卫旻解释说。
其实他早已解释过好几次,比这次姿态放得更低,话说得更温和周全的也有。
每次项檐都会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耐心地听他讲完。
但可别误以为他是好脾气,实际上就算口水都说干了,该算账的依旧一分不少。包括卫旻上个月擅自行动,不小心迎上恐怖分子的枪口差点被射穿喉咙的事。
“徐乔家里大半人都是干刑警的,那批货船的事情他没有沾到手,如果他死了,刑警队牵扯进来就会有更多麻烦。”
“你帮我处理了太多风险,即使可能性低,也不能让你卷进来。”
卫旻说:“我不希望你有事。”
这个时候的项檐会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好像颇为受用。
但只要对上他的眼神,又发觉他似乎毫无波澜。
说冷漠,也不合适,因为他总会这样说:
“嗯,你这样说很中听,我喜欢。”
他从不会吝啬于说这两个字,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
就像那个暴雨天,他说:
你有一颗很漂亮的脑袋。
我很喜欢。
——你这样完美的靶子,很多人都会喜欢,包括我。
——有空的时候?我会看你上电视,我喜欢通过电视看你,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在瞄准镜里,每次看我都会硬。
——我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看起来很聪明。
……
——我喜欢跟你上床。
项檐这个人看起来沉默内敛,却在这方面很热衷于直白表达。每次卫旻听了,神情都会短暂表现出被冲击到的动摇。
恰好,这个反应会取悦他。
项檐的视线从卫旻的脸移到浴袍领口,那黑与白的边界。
这就像是个信号。
卫旻似乎有些口干,他刚才想喝杯水,但是并没能喝到。
片刻的静默中,默契早已不必言说。
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就这样,在那漆黑的双眼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中,黑天鹅脱下了柔软的皮毛,轻轻堆落在地板上,完全袒露出躯体。
即便光线不足,很是昏暗,也够一览无遗。
明显养尊处优且养护得当的成年男性身躯,也有紧致的肌肉线条。
展露的双肩和两膝的关节处都有一个圆状疤痕。
因为有增生性疤痕体质有所扩大,所以看起来就像泼溅形的花,埋种在他的不太见光的皮肉上。
而且,是项檐亲手挖的。
在那场可怖的暴雨中,他至今都还会回味他面无血色痛到极致的模样。
花……
确实像一朵的茉莉花。
在危险的夜晚,互相厮杀的血泊旁边,皎洁绽放。
项檐锁定猎物的锋芒与那股恐怖的气息变得毫不掩饰。
卫旻只坚持不到10秒,就错开目光。
本能也知道很危险,会被抓到破绽,但已经没有让他反悔的余地,偏开脸的时候,颈侧那条即将痊愈的伤痕果然被咬住了。
卫旻呼吸一滞。
这样的姿势两人贴在一起。
尽管还隔着项檐身上那层衣服,依旧轻易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
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男人,一旦扣动了扳机,没有足以冷却的鲜血,刻在骨子里嗜杀的冲动就难以平息。
酒色赌博还有毒药是最常见的麻痹手段,但项檐是个止步在枯燥生活中的人。
为了生存谨小慎微,不会张扬,不会改变。
直到,他遇见卫旻。
十年前暴雨的夜晚,他注视了很久被击倒在泥泞中,生死一线之间的卫旻。
项檐到现在仍会不时回想,想起那张好像会被雨打碎,但很白的脸。
卫旻很恐惧,疼得呼吸痉挛。
像在哭。
他看起来想要认命,想保留尊严。
可养尊处优活过来的人又哪有欺骗自己本能的意志力,比起沉默被杀,他明显更想活。
于是他甚至用尽全力伸出手,对眼前这个能轻易取走他性命的屠夫说:
我真的不想死,求你。
求你……
那时项檐还不叫项檐。
他获得了一种新的感受,这种感受贯穿岁月直到现在,比他这个名字年份还长。
卫旻那时喘不过气,挣扎的模样将永远刻在项檐脑中。
他明白那是卫旻难以承受的疼痛。
可,实在太过于动听。
他早已懂得了最初注视卫旻的时候,躁动的感觉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现在。
看着他被按在落地窗边,呼吸紊乱咬着捆在手上的带子,皱着眉忍耐声音,表情像是痛苦像是困惑,又相当习惯顺从的样子。
项檐想起白天听到的那句话——
“难道你不会有一种想把他衣服撕了,绑起来摁在墙上狠狠地炒他的冲动吗……”
他无声咧嘴,如同学人笑的野兽,身下压进更深。
液体滴答落在地毯上,伴随而来的是‘猎物’更加明显地挣扎与喘息。
即便如此,那只显得有些修长苍白的手还是朝他伸来。
随着动作摇曳,却还是牢牢抓住项檐的领口。
犹如死水的双眼映出那具白得有些反光的身影,最深处的麻木与冷漠似乎都被点燃。
项檐全身的感官都升温起来。
他无声喟叹,听起来十分愉悦。
“烫……”
这份灼人的热度传到了卫旻这里,令他挡着脸也遮不住的红。
卫旻很聪明,知道他想看什么。
明明恐惧、排斥、痛苦,却依旧拼尽全力依附他。
就像为了活命无从选择,只能全力扎根腐土的,脆弱的花。
不可否认,这确实取悦了他。
“说吧。”
他终于低下头去,清醒地堕落进这朵残缺之花的陷阱里,贴在卫旻耳边嗅着他的香气。
就像第一次,也像之后无数次那样。
开口:
“这次,想让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