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山林之中,时不时有阵阵铜铃声响起。
所谓深山古刹,自古以来都是极为险恶之地。
若不是青云楼的探子们已经提前探过路,苏流瑾断然不会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跑到这种隐蔽性极强的陌生领域。
不知走了多久,尼姑庵的外表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愧是早在好几年前就将整个冥山周围的势力统一在一起的存在,还未曾进到尼姑庵里,迎面便觉察到一种肃杀之感。
叩叩的敲门声打破了密林的寂静。
不待苏流瑾再敲第二次,吱呀一声,方才紧闭的房门已然打开,将整个古刹中的情景暴露在二人面前。
长着些许青苔的影壁挡住了苏流瑾他们的视线,只能将注意力全都放在接待他们的小尼姑身上。
“请问,这里是可以求子么?”
上一世扮演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拿出一副小女子的姿态对于苏流瑾而言不过手到擒来。
她往张畔身边走了几步,抬手挽住张畔的胳膊,顺道还靠了上去,“听闻贵地可以重金求子,若这消息不假,愿以此信物求一个健康的小女孩。”
谈话间,何家的双拱桥便出现在苏流瑾手上。
何立才的事情早已过去一段时间,风波平息,谁还会记得当初站在漩涡中心的是谁?
更何况,此处只认钱,不认人!
何家玉坠做的精细,开门的小尼姑想必也是见的多了,一眼便看出他们是个大客户,当即冲着二人行了个礼便将人带了进去。
“二位施主请先在厢房等候,贫尼去与师父说一声。”
说完,小尼姑在苏流瑾点头之后冲着二人行了一礼,转而离去。
直到小尼姑从院子门口离开,苏流瑾他们这才得以好好观察一番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方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入目之处不过就是一座常年失修的古刹罢了,但这其中,却是别有洞天。
且不说鹅卵石铺成的地面,单单是这满园的亭榭楼台,便不是一般人家能有。
似乎是那双拱桥玉坠起了作用,安排给他们二人的明显是一个独立的别院——别人无法前来打扰他们的清净,他们也无法窥觑到这古刹中其他地方的秘密。
不过只是扫视几周的时间罢了,方才离开的小尼姑便匆匆回来传话。
她脸上带着几分为难,却还是硬着头皮冲着苏流瑾他们行了个礼,带着歉意开口道:“近日有一批新的孩子要拍卖,故而师父比较忙碌,怕是一时之间要招待不周。二位可先在此安歇,若是需要什么,院门口一直有人在。”
“如此多谢。”
终归客随主便。
既然他们管事儿的不想见他们,这也不是能操之过急的事情。
该转达的事情已经转达完毕,小尼姑这才悄然退下。
古刹隐蔽,二人前来这一程便用了不少时间,及到此刻,已然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然而,本该休养生息的二人此时此刻却盯着屋子里那唯一一张床相顾无言。烛光摇曳,牵连着二人的影子映在窗上晃动。
房间角落,博山炉中有缕缕蓝烟升起。
尽管这香的气味极淡,却依旧逃不过苏流瑾灵敏的鼻子。
不就是春天的药么——
想她前世在后宫中呆了多年,由盛到衰的过程中,可没少见过这些东西。不仅能闻香识成分,甚至连它们相对应的解药都熟记于心,避免不小心栽坑里之后被就地掩埋。
张畔显然也觉察到了空气中不对的地方。
他警惕地往周围扫视一周,确定气味来源之后便要抬步前去。
却不料,被伸到他面前的手臂拦住。
苏流瑾紧跟着自己方才的动作起身,将拦人的动作转成了投怀送抱,凑到张畔耳边小声道:“这剂量对人没有伤害,完全只是助兴罢了。想必现在门外就有人在蹲守偷听,以便确定我们的关系。”
闻言,张畔便要转头往门口看去,却被苏流瑾一把拦了下来。
“你可别忘了——”
苏流瑾抬手缓缓在张畔的下巴上滑下,“你我现在不过就是一对想要求子的小夫妻。”话音未落,原本揽在张畔腰上的手便微微用力,带着人往床边走去。
轻微的咔擦声从屋顶传来,更是印证了苏流瑾的猜测。
如此场景之下,连带着最后那一份想要再探讨一下其他解决方法的想法也消失殆尽。
有了定心丸,那点微不足道的剂量便对二人失去了作用。
便纵是它依旧兢兢业业在炉子中燃烧,却也只是给屋顶上那偷窥之人了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终归还是用来招待贵客的屋子,再加上来此那些人的目的无外乎求子一事,这房间中的床便做的更为精致了。
当二人的身体将被子压出一个大坑之后,苏流瑾抬眸扫了一眼张畔脸上不觉间浮现出的微红,抬手附在他那张薄唇之上。
就在张畔眉头微皱,试图挣扎一下询问苏流瑾的意图的时候,原本近在咫尺的唇瓣便落在了紧贴着他的手背上。
明明还隔着一层距离,却给了张畔一种密而相接的感觉。
他能纵览天下局,能把酒看山河,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洁白如初雪,硬是让苏流瑾在白茫茫一片无暇之中及点缀出片片夺人眼球的嫣红。
沙沙的树叶摩挲声顺着屋顶的小缝传来,映着墙角升起的缕缕蓝烟,让围观者也不由得屏息凝神,生怕打破了此时这唯美场景。
“惟忧碧粉散,常见绿花生。[1]”
一声轻笑打破这其中的宁静,苏流瑾的目光如羽毛般在张畔脸上划过,语调中带着调笑,“今日,倒是让我见识到了玉峰的另一番风味。”
微风顺着窗子的缝隙吹了进来,吹动帘幕的同时,也将那碍事的烛光一并带走,贴心地为屋顶上那位围观群众拉上了非礼勿视的灯。
便纵是经常干偷听墙角这种事,小尼姑也未曾见过像是苏流瑾他们二人这种女上男下的相处模式。
月光映衬下,一张略显稚嫩的脸上不由得微微泛红。
与此同时,那双带着震惊和疑惑的眸子也顺利打开了人生中另一个精彩纷呈的大门。
“好了,人已经走了。”
小尼姑终归不是什么武功高手。
别说有武功在身的张畔,便纵是苏流瑾这种打架废柴,也能听到小尼姑小心翼翼下梯-子的吱呀声。
没了监视者,二人也没了继续表演下去的必要。
听张畔这话,很明显他还在想着其他过夜方式。苏流瑾眉头一挑,压在张畔身上的身体并没有动作。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睡地上?”
他们这几日的行动只怕没那么简单,如今更深露重,别说是睡地上了,即便趴在桌子上过一宿,只怕次日也要感染伤寒。
这要是折了一个战斗力,还怎么继续查下去?
苏流瑾从来都是事业放在第一位,自然不会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即便她才刚刚与身下之人演了那么一出戏,那满口的调戏之语却像是泼到湖里的水一样,片刻便不见踪影,仿佛从来不存在过一样。
真真是给张畔上演了一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好戏!
“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张畔有些后知后觉,苏流瑾这一幅随性的样子却真是让他心中一时复杂无比。千言万语在心中翻滚,最终却只是眉头微皱,抬手便将苏流瑾推开翻身欲起。
就知道又是这种破理由。
早就防着张畔这一招,苏流瑾嗤笑一声,转手用巧劲儿卸了张畔支撑着身体那只胳膊的力道,抬手接住了往下倒的某人。
这床布置的舒适,却着实并不宽敞。
张畔那因重心不稳而跌下去的身体,就这么直直撞在了苏流瑾怀中。又因为自身的防御反应,张畔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便抬手想要支撑在旁边,却不料那原本应该支撑在床上的手臂就这么直接被苏流瑾往床边一拉,全然失去了它的作用。
不仅如此,还让他精准跌入苏流瑾怀中。
温软的触感在脖颈间划过,最终定格在天窗穴[2]的位置。
那处本就与动脉相连,此时突然受到外界袭击,更是气血上涌,惹得张畔一时头脑发热,就这么被苏流瑾禁锢在床的内侧。
那团热气如小鹿般在张畔的体内横冲直撞,最终栖息在了丹田之处。
床铺狭小,张畔的身体变化自然逃不过苏流瑾的眼睛。
她眸中带着笑意,很是自然地为张畔盖好了被子。紧跟着,一手悄然而下,“忍一时夜不能寐,进一步海阔天空。不如,我帮你?”
话虽如此,苏流瑾显然并没有留给张畔选择的余地。
不过下一刻,那令人心间颤动的感觉便冲上张畔的大脑,直逼得他的眼角带上一片薄红。而他看向苏流瑾的视线,也因眼眶中突如其来的些许泪水而变得模糊起来。
“你……”
张畔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然被突然急促的呼吸声代替,给了那博山炉缥缈的烟雾足够的面子。
夜色撩人,不知过了多久,蜜蜂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劳动成果。
看着那丝方才被抹在张畔嘴角的花蜜,苏流瑾抬手摸了摸他那张带着疲惫的脸颊,静静看着他悄然睡去。
而至于她自己,则是在给张畔盖好被子之后,披上大氅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