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云霁月无所动作，鬼面人将至时——

“噌——！”

淡蓝色的刀锋轻松割开血肉。

月光照耀下，鬼面人的头颅高高抛起，然后，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轻跃至地面，在窄墙上健步如飞奔来的男人将直刀收入刀鞘，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狠狠吸了一口，掏出对讲机。

“逃离的两只鬼面人肃清完毕，让后勤组来打扫战场吧。”

说完，他便将对讲机收起，径直走到刚刚被他忽视的林七夜面前。

赵空城看到他紧闭的双目，眉头一挑，正欲开口说话，余光忽然注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鬼面人尸体。

联想到几分钟前那道转瞬即逝的、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光柱，赵空城觉得自己知道了。

他面上一喜，“小子，这只鬼面人是你解决的？”

林七夜深知若是给了肯定答复，自己必定会被这个一看就不是普通民众的男人缠上，但他身上溅到的血可不是摆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少年没说话，避开他，朝他身后的青年走去。

自认为碰到了个好苗子，赵空城可不会白白放过他。

男人连烟都不抽了，随手扔进垃圾桶里，追在少年身边喋喋不休道：“闭着眼也能解决掉一只鬼面人，小子你将来前途无量啊！”

林七夜敷衍：“嗯嗯我知道。”

“话说你小子到底瞎没瞎啊？”

“瞎了瞎了。”

“你不是瞎了吗怎么还能走这么直？”

“……”

以为戳到他痛处的赵空城咧嘴一笑，转移话题：“小子，我刚刚那一刀帅吗？”

林七夜“瞧”了眼他认真的表情，继续敷衍：“嗯嗯很帅。”

但没他老师帅。

“帅就对了。”赵空城嘿嘿一笑，“想变得跟我一样帅吗？”

“不想。”

“……”赵空城嘴角微微抽搐，“为什么？”

林七夜没回答，因为他终于走到他老师面前了。

心思全在拐人上，赵空城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人，而那只鬼面人在被他杀死前，似乎正扑向对方。

“老师。”

林七夜喊了一声，上前拿走云霁月手里，对方不知何时捡走、修复好的黑缎，将其缠到眼睛上。又拿过了自己的导盲杖。

赵空城上下打量着被林七夜称为“老师”的青年。

越打量，越觉得此人的配色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白色长发，黑色发尾，出色的长相，清冷的气质……

摸着下巴的赵空城努力回想，在对上他看过来的银白双眸后，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队长描述的，那个特殊成员的外貌吗！

在对方加入后的十三年里，不是碰巧就是突发意外，再加上其本身就极其低调神秘，赵空城从未见过他一面。

哦，还有冷轩也是。

“你是……”赵空城不确定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云霁月？”

雪发青年颔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巾纸递给身边的林七夜，示意他擦擦脸上的血迹。

赵空城的表情有点怪，“你怎么在这？”

他瞥了眼明显就是个外行人的林七夜，往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询问，“是队长给你的任务？”

“不对啊，东南方向的这两只鬼面人队长不是交给我了吗？”

云霁月淡淡道：“接学生。”

赵空城又上下打量了林七夜一阵，“这就是你的另一位学生？”

即使特殊成员再怎么低调神秘，但只要是守夜人的一份子，他们就有义务对其身边人进行调查，并予以保护。

但无奈此人的住所实在太大了——比红缨的别墅还大——，只能张开一个小小禁墟的【未央】无法覆盖全部。

再加上对方实力不俗，且再三保证过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身边人，所以136小队的其他成员都只知道他有两个学生，但没打听过具体是哪两个。

哦不对，其中一个喜欢研究神秘尸体的那位，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是跟他们签了保密协议的。

“可以啊你！”赵空城乐呵的拍了下云霁月的肩膀，“两个学生竟然都这么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教导有方！”

“承蒙夸奖。”

云霁月发自内心的赞同他的上一句话。

“要不要让你这个学生加入守夜人？另一个拒绝了，这个总得考虑一下吧？”赵空城朝云霁月挤眉弄眼，“我保证，如果这小子加入，他的待遇绝对不会比你差！”

云霁月看向一旁安静听他们交谈的林七夜，见他毫不犹豫摇头，婉拒道：“抱歉，我尊重他的选择。”

“哎，”赵空城咋舌，不肯放弃，转头去劝话题中心人物，“小子你难道不想当超级英雄吗？我跟你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可是成天幻想着自己能拥有超自然力量……”

林七夜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脑瓜子一转，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大叔，你可以在这等我们一会吗？我想去拿下书包，我的学习资料还在里面。”

“什么大叔，我叫赵空城！唉算了算了，去吧去吧，你俩记得快去快回。”

有云霁月在，不疑有他的赵空城摆摆手，打算等林七夜拿回书包后，换个好地点来个彻夜长谈。

林七夜握住云霁月的手腕，在他的顺从下，带头走在前面。

这一走，就去不复返了。

至于等赵空城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在心里给“主犯”林七夜和“帮凶”云霁月狠狠记上一笔，就都是后话了。

而“主从犯”二人这边——

两道同样高的身影正并肩走着。

“夜，今晚，你将会得偿所愿。”

云霁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七夜疑惑，偏过头“看”向他：“嗯？”

“没什么。”云霁月摸了摸他的头，“夜可以帮我个忙吗。”

相似的话勾起了林七夜的回忆。

他蓦地想起，这么多年来，对方曾时不时的请自己帮一个小忙。

林七夜点头，“当然可以。”

云霁月组织了下语言，“因为一些原因，我有大量的书遗失在外……”

“老师是想让我帮你收集吗？”

云霁月否定了他的猜测：“不是。数量太多，而且过于分散，我自己收集就好。”

“我想请你帮忙的，是在我取来后，能碰一下它们吗。”

林七夜了然：“就像上次那样？”

云霁月点头，犹豫了一下，道：“可以……签个契约吗？”

“需要这么正式吗？”

林七夜有些疑惑，他知道老师对契约是多么的重视，但是，一个小忙而已，有这个必要吗？

“嗯。”

“我无所谓。”林七夜耸耸肩，“既然老师想要的话，那就签吧。”

“谢谢你，夜。”云霁月浅浅笑了一下，“作为交换，我将许诺你一个愿望。”

林七夜也跟着露出笑容，“老师不用这么客气。”

“不过，仅仅只是触碰一下那些书，却能换来一个愿望，我们两方的义务会不会不对等？”

“不会。”

“但是我现在并没有想实现的愿望。”

“那就留着。”

林七夜又推脱了几句，执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应下了。

契约双方已商定完毕内容，达到了签订契约的条件，云霁月唤出那本尘封许久的伴生书。

黑底金边，绘有繁杂的淡金色纹路。封面上，誊写着五个大字：神之契约书。

林七夜有些好奇，神之契约？

云霁月目标明确，翻到其中一页。

葱白指尖轻点，空白的书页就像被触发了开关一样，慢慢浮现出文字。

云霁月将书递给学生，“用手指签字就可以。”

林七夜接过，大致浏览了几下内容，然后依言用右手食指，在书页大约是签名区的空白处那里，轻轻滑动。

当最后一笔落下，林七夜模糊觉得，他和老师之间似乎有了一种若有似无的感应。

“契约已成，违背者，当受……”云霁月停顿了一秒，“吞针之刑。”

他收起伴生书，看向两人身前的楼梯口，对林七夜说道：“夜，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林七夜无奈笑笑，“老师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晚做的都什么梦。”

云霁月避而不谈：“去吧。”

“那，老师再见？”

“嗯，再见。”

林七夜走向自己的小家。

云霁月目送他远去。

直到“看”到林七夜开门进屋，云霁月才收回意识，低头看了下时间。

视线扫过阳台，他对着上面的人微微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

22：31。

估摸着林七夜大概已经入睡，站在窗前的云霁月收起手机，转身看向半躺在床上，边看书边陪自己等到现在的少年。

敏锐感知到他的视线，安卿鱼合上书，抬头，“老师要走了？”

“嗯。”云霁月走向他，摸摸他的脑袋，“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了，鱼先睡吧，不用等我。”

安卿鱼抿了抿唇，乖巧点头，“好，老师晚安。”

“晚安。”

云霁月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床上的安卿鱼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关灯躺下。

而另一边的云霁月，则出现在了林七夜的房间里。

布下结界后，他站到床头边，看着裹在被窝里，沉入梦乡却还皱着眉，看起来睡不安稳的学生，叹了口气，抬手轻点在他的眉间。

淡淡的白光顺着青年的手指，融进下方的少年身体里。

林七夜松开紧皱的眉，表情变得平稳了些。

云霁月收回手，再次唤出那本神之契约书，翻到他与林七夜的那页。

不知道这个方法可不可行……

云霁月垂眸，手指轻抚学生的姓名，口中无声咏颂着未知语言。

大量的淡金色光芒从雪发青年的身上涌出，有条不紊地没入林七夜的身体。

最后一个字符念完，一根璀璨的光柱越过透明结界，穿透房顶，照亮了这片天地。

其被结界拦住的那部分炽热温度，只有同在结界内的人感受到了，但他却毫无影响。

云霁月微微偏头，看向窗外此刻亮如白昼的黑夜。

但愿，这个点，还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就在光柱彻底熄灭的那一刹那，云霁月感受到了一股吸力。

没有抗拒，他顺从地被拉入学生的脑海中。

待眩晕感过后，云霁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凉亭，几乎跟阳光精神病院里的那座分毫不差。

他现在正站在凉亭的正前方，周围是同样眼熟的花园。但是，既然是林七夜脑中的诸神精神病院，必不可能跟现实中的阳光精神病院一模一样。

到了一个新地方，第一时间观察全景布局已经成了他的条件反射。云霁月闭上眼，打算将意识沉入这片地方的天空，或者随便什么符合条件的事物。

但他失败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失败。

云霁月蹙了下眉，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冷清的环境后，抬脚走向凉亭内，坐下，静静等候这片梦境的主人到来。

他并没有等太久。

差不多就是一分钟。

一抹红色身影在逐渐靠近。

云霁月抬眸望去，远远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

已经睁开眼的林七夜还未走近那道熟悉的身影，便注意到他身旁一行行半透明却存在感十足的文字。

“

特殊病号

病人：云霁月

病症：失忆症（？），情感淡漠症（？），分离性感觉障碍（？）

任务：帮助云霁月治疗精神疾病，当治疗进度达到规定值（10%，20%，30%，40%，50%，60%，70%，80%，90%，100%）后，可获得对方指定赠予的能力

当前治疗进度：9.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