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出门查看,一只白鸽穿破云霞,直直落入她的掌心,熟悉的咕咕声瞬间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她迫不及待解下绑在鸽腿的竹筒,抽出信纸,入目便是郑吣意娟秀的字迹。
“林苑,我已抵达京城,一切顺利。”简单几字,却似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多日来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自郡主启程返京,每一夜她都辗转难眠,那些暗藏在暗处觊觎郡主安危的势力,犹如蛰伏的恶兽,随时可能扑出。
如今见这信,她长舒一口气,身子后仰靠在廊柱上,继续往下看去,“此番经历已私下面见圣上告知情况,圣上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看来郡主行事周全,圣上既已知晓,往后步步谋划便有了依仗,只是这隐忍蛰伏,不知郡主独自在那波谲云诡的京城,应付得可还吃力?”
林苑正兀自出神,不远处谢淮钦快步走来,神色间难掩焦急:“可有郡主消息?”林苑抬手递过信笺,谢淮钦一把夺过,目光急切扫过内容,原本紧绷的肩胛缓缓放松,嘴里却嘟囔着:
“郡主也真是,就会报喜不报忧,也不知这一路可真没碰上凶险?”可林苑分明瞧见,她攥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泄露了他满心的牵挂。
谢淮钦指尖摩挲着那行行字句,仿若能透过薄薄纸张触到郡主书写时的笔触。
“别担心我了,我一切平安,已经派人乔装百姓,暗中一路护送你们抵达京城,不知你现可安好,寒毒可有再发作否。”
她抬眸,望向京城方向,目光幽远,喃喃低语:“傻郡主,我怎会不担心,那些个腌臜手段防不胜防,派些人手护着又怎够,倒是你,这时候还挂念着我。”
林苑轻拍她肩:“郡主既已平安抵京,还做了周全安排,定能护好自身,你且宽心。
谢淮钦苦笑:“但愿如此,只盼早日了结此间诸事,能伴她身旁,省得这提心吊胆。”
此时京城皇宫偏殿,郡主收起笔墨,望向窗外花树,想着远在外地的二人看到信时的神情,嘴角噙笑。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幸有她们生死相随,往后权谋争斗的漩涡中心虽险,只要念及那两份牵挂,心底便满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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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几人围坐一处,商议起接下来的行程。林苑率先开口,眼神透着几分果断:“咱们耽搁得也够久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启程去与郡主汇合。”
“我琢磨着,咱们先得去镇上,寻几匹好马,脚程快些,路上也能少些波折,万一碰上变故,好马也能助咱们迅速脱身。”
谢淮钦微微颔首,手指轻叩桌面:“不错,只是这镇上鱼龙混杂,咱们行事还得低调,莫要露了行藏,惹人注目,尤其不能让那些暗中盯着咱们的势力察觉了动向,否则恐给郡主那边招来麻烦。”
一旁心腹瓮声瓮气接话:“放心吧!有俺在,谁敢不长眼来招惹,先掂量掂量自个儿斤两。
不过谢公子说得对,俺听你们安排,进城就把这膀子力气收敛着。”
林苑站起身,将腰间佩剑紧了紧:“那咱们这就动身,到了镇上,两人一组,分散去挑马,半个时辰后在镇口会合,速战速决,莫要延误。”
言罢,几人各自收拾妥当,迎着日光,大步向着镇中走去,脚步愈发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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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日光洒落,喧闹集市中,谢淮钦一袭月白锦袍,身姿挺拔,仿若清风拂柳,径直朝着卖马处走去。
此番前来,意在寻一匹良驹,助他奔赴远方要事。
正仔细端详马的品相时,一个身着武行短打的男子,大步流星跨了过来。
那男子生得浓眉大眼,满脸胡茬,粗糙的嗓音仿若砂纸磨过石板:“客官,可是来买马的?”
谢淮钦仿若未闻,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又垂眸,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一匹棕马的鬃毛,继续自顾自挑选,似这周遭一切皆入不了她的眼。
男子却也不恼,反被这清冷模样勾起了兴致,愈发热情地上前几步,身子前倾,几乎要贴到谢淮钦身侧。
讨好说道:“公子,我瞧您这一身高贵气质,定是识货的主儿,寻常马匹哪能入您法眼呐!我这儿正巧有匹上等好马,嘿,跟公子您呐,瞧着就有缘,可否赏个脸,去瞧瞧咱家这宝贝?”
谢淮钦这才微微抬眸,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一瞬,见他虽模样粗犷,眼神却透着诚恳,心下微微一动,终是轻点了头。
男子瞬间眉开眼笑,引着她绕过几匹杂马,来到角落马厩。
只见一匹浑身黑色无一丝杂毛的骏马静静伫立,肌肉紧绷,眼眸灵动,仿若神祇踏云而来。
谢淮钦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上前轻抚马颈,那马亲昵地蹭了蹭她手心。
男子在旁喋喋不休:“公子,不瞒您说,这马是我从塞外马场费劲周折带回,驯了数月,性子烈却极通人性,跑起来那叫一个迅猛,耐力更是没话说,定能伴您驰骋天涯。”
谢怀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却仍未露声色,只淡淡道:“不过看着还算齐整,只是口说无凭,牵出来溜溜便知真假。”
男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跑进去牵马,嘴里还嘟囔着:“公子您呐,一看就是行家,这马一跑,指定入得了您的眼!”
不一会儿,男子便牵着黑马到了开阔处,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黑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马蹄翻飞,带起阵阵尘土。
男子在马背上左腾右挪,还不时展示几个花式骑术动作,一番演示后,勒马回到谢怀钦面前,满脸期待地问:“公子,咋样?咱家这马没吹牛吧!”
谢怀钦双手抱臂,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马是好马,开个价吧。”
男子一听,眼睛放光,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公子,五十两银子,绝对值当!”
谢怀钦剑眉一蹙:“五十两?莫不是当我冤大头,最多三十两。”
男子立马苦了脸,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账,絮絮叨叨说这马养得多不容易,两人就此拉开了一场你来我往的议价拉锯战……
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谢淮钦历经一番漫长而艰难的拉扯后,终于同那执拗的老板谈妥了价钱。
老板满脸不情愿,像是割了心头肉一般,咬牙才把马定下二十两银子的售价。
谢淮钦神色平静,利落地从钱袋里数出一锭锭银子,交到老板手中,仔细确认交易完成,接过缰绳。
那匹马许是知晓换了主人,不安地刨了刨蹄子,谢淮钦轻轻拍了拍马颈,低声安抚,手上稳稳地牵着缰绳,大步穿行过熙攘人群。
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地望向镇口方向,脚下步伐不自觉加快,一心只想快点抵达与林苑约定好的地方。
镇口处人来人往,谢淮钦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迅速搜寻,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原本冷峻的神色瞬间柔和了几分,牵着马稳步走上前去与林苑汇合。
【至于她究竟是何时练就了这骑马的本事,还得从那段尴尬过往说起,想当初,她奉命迎娶郡主,本以为一切顺遂,谁料在众目睽睽之下,差点当众摔落,闹了个大红脸,糗事瞬间传扬开来。
打那以后,她便暗下决心,咬牙开始了艰苦卓绝的练习。多少个晨曦微露,她便伴着清冷日光踏入马场,一次次翻身上马,即便无数次被甩落,摔得浑身淤青,也未曾有过一丝退缩;
暮色深沉时,马场仍有她驭马飞驰的身影,汗水湿透衣衫,不知疲倦。这般苦日子日复一日,硬是练就了如今娴熟的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