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息瞪着眼睛,“快让我站直了。”
闫景非恶劣地晃了晃腿,沈繁息觉得他要躺倒了,就直接松开闫景非的衣角,双手抱住了他的大腿,求饶道:“腰都酸了,快点儿拉我起来。”
闫景非的手和脚一起用力把沈繁息给拉了起来。
沈繁息就站在闫景非下面一个台阶,闫景非的被子压着,他仰头看着闫景非:“开火车,我当车头。”
闫景非没明白,“嗯?”
沈繁息转身把被子的一头搭在头上,然后催促闫景非,“你搭另一头。”
闫景非拉起被子另一头搭在头上,忍着笑意,“走吧,启动了。”
两个人就这么从楼梯上冲出去了。
闫景非把被子从沈繁息的头上取下来整齐地搭在晾衣杆上,看沈繁息头发乱糟糟的就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
沈繁息的脸红扑扑的,“你觉得我幼稚吗?”
闫景非把贴在他额前的头发刮到他的耳后,说:“还可以。”
闫景非的指尖扫过沈繁息的耳尖,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闫景非说:“小猴子。”
沈繁息说:“我是齐天大圣好吧!”
花园里寥寥的绿意,樊舒的花更是死气沉沉。
沈繁息说:“等你生日的时候花就开得多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闫景非的生日是4月22,沈繁息趴在他桌子上写作业的时候看见了他放在上面的身份证,跟□□上倒是一样。
闫景非眼睫低垂,沈繁息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只听到他说:“没有想要的。”
沈繁息“嗯”了一声,“送你一副拳套?太好的大提琴,我暂时还没那么多钱。”闫景非的琴已经算琴中极品,再送琴的话,沈繁息想了想自己卡上的钱,还是算了。
闫景非到现在只收到过两件礼物,其中一件礼物就是琴,但闫景非觉得那不是礼物而是诅咒,是徐初月对他的诅咒。
他说:“我想试试射箭。”
沈繁息说:“这个我可以教你,那我就送你弓和箭。”
闫景非觉得很称心。
高三的日子过得机械迅速,按部就班的时间因为乏味而痛苦。
三月中的时候,一中的高三生已经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没有人能回家,班主任和各科老师身上都有一种平静的疯感,班上的学生也没有人再敢嬉皮笑脸。
英语老师的手最近疼得更厉害,手上的膏药换成了草药,用多媒体的时间比之前多,她感到愧疚,“对不起大家,不过我已经向别的老师取经,会用得顺手的,不会耽误大家。”
底下的学生勉强挤出了笑容,安慰了她几句。
其实没人在乎是潇洒的板书还是一闪而过的PPT,他们此时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身心俱疲。
佟家家偷偷哭过,陈鸣远每天顶着黑眼圈,郑今世到处给人算命,算来算去,所有人的命格被他统一了,都是“重点大学”命。
沈繁息每天一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梦里梦到自己变成了西瓜,沈奶奶拎着菜刀要把他给切了。每天切一下,时间久了,沈繁息饮料都不敢喝西瓜味儿的了。
本来在其他四个眼里闫景非最正常,结果有一天他们发现闫景非的练习册上出现了各种简笔画,起初他们以为是沈繁息画得,后来看见闫景非削铅笔,然后认真作画的样子,他们知道闫景非也没撑住。
在学校的日子,五个人就靠陈鸣远妈妈每天从大门塞进来的各种汤续命。
樊舒每天要对十几个孩子进行心理疏导,大部分都是高三的学生,她知道根本原因在哪儿,但她也知道她改变不了,只能尽可能得让孩子趁这会儿功夫放松一下。
沈虞年生意上的事也不是很顺利,因为运输问题,海上那批葡萄酒都没了,钱打了水漂是其次,要紧的是得想办法补货,平息客户的怒气。他跟沈繁息通话的时候,累得说话都轻飘飘的。
沈繁息同样累得靠在墙上,父子俩就这么听着对方飘忽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沈繁息:“昨天刚给妈妈打了电话,感觉她也要高考了,她说她光听那些学生说得话都觉得累。”
沈虞年轻笑一声,“你妈妈的想象力确实很丰富。”
沈繁息:“爸爸,六月我就解放了,我还能等到六月吗?”
沈虞年听出儿子口气里满满的疲累,只能打起精神安慰他:“儿子,加油,爸爸高考那天会和妈妈一起陪着你的。”
沈繁息深吸了一口气:“嗯,我会尽力的。”
挂了电话,沈繁息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夜里的风吹在他身上,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闫景非洗澡回来就看到沈繁息呆呆地站在走廊上,他走过去碰了碰沈繁息的胳膊,“洗漱了吗?”
沈繁息摇摇头,“还没,今天不想洗脸刷牙。”
闫景非说:“牙会坏。”
沈繁息说:“就一天,不会坏。”
闫景非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沈繁息,“洗澡回来,超市没关。”
沈繁息撕开包装把糖含进嘴里,说:“看来今晚还要刷牙。”
闫景非说::“明天可以不刷。”
沈繁息跟着闫景非进了宿舍,他想他每天即使再累也要洗脸刷牙,除了牙膏的味道会换,其他什么都不会变。
闫景非每次洗澡回来都带糖给他,他有时候会当场吃,有时候第二天或者更久才吃。
糖的口味每次都不一样,沈繁息想这算是一点儿惊喜吧。
反正每天都得刷牙,毕竟生理上的习惯比心理上的习惯稳定多了。
四月中的时候,大家两个月没回家了,沈繁息班上已经有人开始练“美声”了。佟家家很羡慕这样的发泄方式,虽然会招来教导主任审视的眼神,但喊出来估计会畅快很多。
陈鸣远现在拿到纸就动手开始写,学校发的家长知情同意书他看都没看直接当废纸练英语单词。
郑今世笑得越来越少了,到最后甚至没由来的哭,他请了三天假回家,二十号回的家,今早来了学校还是老样子。
二十二号晚上,闫景非的生日是在宿舍偷偷过得。
宿舍十一点半熄灯,老师大概转了两圈就走了。
陈鸣远和郑今世偷偷从隔壁宿舍溜到闫景非和沈繁息他们宿舍。
“礼物,佟家家的是这一份儿。”陈鸣远把两个盒子递给闫景非。
闫景非:“谢谢。”
郑今世的礼物是在场最大的,一个大盒子,盒子上好几个洞,盒子里还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沈繁息好奇的敲了敲盒子,“什么东西?”
郑今世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给掀开,露出了一团白色的小球。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围了上来,陈鸣远一声卧槽,惊醒了那团小东西。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弄了只狗来?”趴在陈鸣远背上的男生震惊道。
沈繁息伸手摸了摸狗脑袋,叹道:“你真是神通广大。”
郑今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这狗是我请假回去的时候买的。你们别看它小,它很听话的。”
陈鸣远:“那你就不能先把它放家里,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你再送出去呢。”
郑今世严肃地摇了摇头说:“礼物就要当时就送,过后送有什么意义。”
闫景非伸手点了点狗鼻子,他是真觉得郑今世这人邪了门了,“怎么弄进来的?”
郑今世看他仿佛很喜欢小狗,扬了扬嘴角得意地说:“我今天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把它放到盒子里然后再把盒子放到了行李箱里,然后又给行李箱侧面开了两个洞。我放了水和吃的,它乖得很也不叫,我中午把它放出来转了一会儿。”
陈鸣远不由地竖了个大拇指给他,“难怪你中午都不吃饭,原来那会儿是去给它透气儿的,你告诉我们一声不就行了,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郑今世把装水的小碗放到盒子里,说:“你们一人摸一下,动静闹大了怎么办?”
陈鸣远:“这事儿上你又细心了?”
郑今世:“不能中道崩殂。”
闫景非揉了揉小狗的肚子,真心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