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沉小憩了一会,就起身来到他熟悉的角落,一个满是灰尘的箱子安静的摆在那,若不细看,还发现不了。
钱飞沉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破旧的拨浪鼓时不时摆弄一下,没想到还在,这还是敏儿怀孕后他亲手做的,除了这个他还做了其他的,什么纸鸳,竹蜻蜓,灯笼,面人等等。敏儿见了后,还笑着说,他若是不考科举不做官,或是哪天朝堂不给他俸禄了,卖这些都饿不了她们娘俩,他去摆摊,她就和孩子在家等她回来,像平常夫妻那样。
“爹爹我们有事和您说。”
这时景时的声音传来,见他们面色有异,钱飞沉收敛心思,问道:“小时,小邵,发生什么事了。”
景时接过话,三两句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着重描述了一下那花的样子。
而钱邵就在那勾勒那花的大体轮廓,“爹爹,我记得您和我说过,母亲爱花,那您对这花有印象吗?”
钱飞沉听完脸色一变,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小邵,你这会还有没有感到不适?”
钱邵任由钱飞沉摆弄,末了,告状似的道了一句,“爹爹我没事,就是哥哥捏的我脸好痛。”
他的脸白,任何一点痕迹都得好久才消散,被景时捏的地方红红的,像是被人揍了一般。
听钱邵撒娇般的话语,钱飞沉松了一口气,脸色又是一变,从担忧变得哭笑不得,他揉了一下钱邵脑袋,“没事就好,你呀!”
似是不知道说钱邵什么好了。
而景时听了,连连保证,“那下次轻点。”
钱邵把画好的花递给钱飞沉,“爹爹,我记得您和我说过,母亲爱花,不论花珍贵与否,只要她觉得那花有价值,就值得她花心思养,那您对这花有印象吗?”
钱飞沉接过仔细看了下,“好像有点印象,但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花。”
景时问:“爹爹,您仔细说说,您见过的花是何模样。”
“我记得那花整体也是白色的,但不同于手中这朵透着金色,那花透露出的却是浓郁的黑色与鲜血的红色,像是会吸血一样。”
钱飞沉说完长叹一声,“当时我见了还叫你母亲丢掉呢?不过她死活不肯,说什么这是她给孩子养的,将来保证孩子无病无灾的。说这可是岳父大人从边关给她带回来的,还说它外表看起来像花,但实际上却是罕见的药材,世间仅此一株。我想着既然是从边关来的,这地方肯定养不活,就没在管了。”
景时一听,边关来的,还是药材,会不会和钱邵的毒有关,他追问道:“爹爹,那母亲有没有和您说这花叫什么名字?”
钱飞沉摇头,“你母亲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自己取了个,我也不知道她取的什么。”
景时想,他就说没那么巧合的事,他怎么就想到阴阳雪花上去了,假如真是阴阳雪花,真的被母亲养活了,那不应该把七星海棠也一起养了吗?这两种相生相伴,没道理不出现在一起。
“对了,”钱飞沉似乎想起什么又说了一句,“你母亲有次好像和我说,那花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黑红交织,看起来好像是在看星夜,平常的夜晚星星是白色,而那却是红色。”
“这么神奇的吗?”景时惊讶,“那这两种花会不会是同一种,只是环境变了,变异了。”
钱邵和钱飞沉异口同声道:“变异。”
钱邵与钱飞沉相视一眼。
钱邵思索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既然这花都那么不同寻常了,什么可能都会出现,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看,”他想了一下,“既然那花对我有影响,我就离远点,哥哥你和爹爹过去,哥哥你随时注意着爹爹,一有不对劲,立马回来。”
景时点头表示知道。
钱飞沉却说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不知道小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带我们来的那个下人。”
景时回忆了一下,“没什么用印象,不过他好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他有什么问题吗?”
钱飞沉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他的猜测,“起初我以为是他是装的,装作害怕两个主子为难他,毕竟他是钱文滨安排来的,知道小安肯定会让他把我们往这带。但他的惧怕似乎越来越深,特别是到了这个院子,他就算低着头,我也感觉得到他恨不得马上离开,一直强调这里面邪乎,我们当时都没理会,现在想来恐怕是和这花有关。”
钱邵笑了笑说:“是个什么情况,明天答案不就自动送上来了吗?”
钱飞沉点了点头,说:“我明天注意一下,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验证一下这花是否变异了,毕竟这是敏儿的院子,我不想破坏掉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若是有害,我们再行商量怎么处置。”
夜幕降临,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景时一边缓慢向前,一边说着他的感受,“越是靠近那些花,香味越浓,白天闻起来只知道香,但现在那香却让我感觉像是沐浴在阳光下,一切阴暗都无所遁形,浑身暖洋洋的。爹爹,你呢?有没有什么不适。”
钱飞沉仔细感受一番,说:“我和你感觉差不多,除此之外,我还觉得我整个人都彷佛年轻了不少,光是闻到这花香,身体都轻松不少,若它真的无害,可能也是一种极为珍稀的药材。”
景时道:“那就好,”这时他停下脚步,“爹爹,你看!”
钱飞沉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景像,只见那片花丛浮起阵阵氤氲,点点金光如一个个小小的金人,在洁白的花瓣上跳跃,起舞,似是另外一个世界。只有金色和白色,白金交汇在一起,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单调,白茫茫,空荡荡的,只觉得心似乎平静起来,一切纷扰,疾病,苦难都一一远去。
景时也沉浸在此情此景中,不过只是一会他便收回心神,虽然遗憾的不知道是什么花,但他确定这花没害,而且,他道:“这虽然和爹爹您说的不一样,但我感觉它们就是同一种花,也许某些原因导致它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钱飞沉也赞同他的说法,“我也觉得,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它的变化,而且这么多年没被他们发现,这花或许还有其他神秘之处是我们没发现的。”
这时钱邵突然走了过来。
景时眼尖发现了他,以为他又被迷住了,赶忙上前,准备抱他,“承安!”
钱邵赶紧抓住他手,防止他下一步的动作,虽然他很享受景时的怀抱,但钱飞沉还在这,他也有事要说,“哥哥,我没事。”
钱飞沉也看了过来,他不认为钱邵是莽撞的人,明知危险还向前,见他没其他反应后,问道:“小邵,有什么发现吗?”
钱邵道:“哥哥,我感觉我身体靠近这花好温暖,不是表面上摸起来的暖,而是从血液中,从骨子里散发的暖,就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像是从未中过毒一样。”
景时顿时喜笑颜开,“太好了,虽然不确定这花有什么功效,但它表现出的不凡,也值得我们留意,以前没被他们发现,现在就更不能让他们发现了,也许可以用它替代阴阳雪花,承安的毒就可以解了。”
“嗯,”钱邵应了一下,“爹爹,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随后钱邵看向景时,景时会意,抱起钱邵,一个闪身就不见踪迹。
钱飞沉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目光柔和的看着那些花,敏儿,是你在保佑孩子们,对吗?这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你放心,你的心血,你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夺回来,他们休想染指半分。
第二天一早。
钱文滨兴致勃发,唇角一直带着笑意,但那笑意看起来非常的令人不舒服,让那张原本能入眼的面孔,变得让人讨厌,喜欢不起来。
钱文滨一想到‘钱邵’丑态百出,疯疯癫癫的样子,笑的更加惹人厌。
很快那笑意便凝固了。
见景时和‘钱邵’毫发无伤的出现在他面前。
钱文滨神情难以置信,不禁脱口而出,“你们怎么没事?”
瞥见他们疑惑的目光,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气愤填膺道:“我是说,钱安他真是太可恶了,针对我也就罢了,连你们也不放过,趁我有事就把你们安排在那种地方,你们没怎么样吧?”
钱飞沉暗道:果然有问题。
他接过话,“那种地方怎么了,它不是叫兰苑吗?名字挺美的,有一点我还是确定的,兰苑确实如钱安所说,环境清幽,无人打扰,适合养病。我这身子骨,你应该知道,睡下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惊不醒我,而且兰苑我似乎有点印象,我小时候还在那呆过来着。”
‘钱邵’表现得毫无异样。
而景时似乎有一肚子火气,语气恶劣,直白道:“我们应该怎么样吗?听钱兄这语气似乎知道什么,还有那带路的下人,一直神神叨叨的,说那地方邪门,不对劲。”
钱文滨对他们表现出的不同看在眼里,他扯起一抹苦笑,说道:“你们没事就好,那地方是父亲亡妻生前所居,不知从何时起,路过的人无一幸免,最后都神情恍惚,精神失常。”
“你们是唯二幸免于难的,你们在那有遇到什么吗?”说这话时,钱文滨忽视掉‘钱邵’,好像只有景时一个人逃脱,他眼神直勾勾盯着景时。
钱飞沉茫然摇头,似乎不知道他问的什么,“什么也没有,安安静静的。”
景时却毫不客气道:“我是你请来的客人,让我住那地方就算了,现在还用审犯人的眼神看着我,这府里我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随后他拉着钱飞沉,作势要走,“邵弟,若你还当我是兄弟,就和我走,这地方谁爱来,谁来,堂堂相府就这待客之道,亏你还担着相府嫡子的名头,你那弟弟怕不是诓骗你的吧!你的父亲根本就不喜你,若是喜欢,你第一天回府,怎么样都会见上一面的。”
钱飞沉似乎被说动了,脸更白了,满脸都写着他好不容易放下怨气,满心欢喜,回到这相府和父亲相见,似乎不相信钱文滨会骗他,“景兄说的都是真的吗?你骗我,父亲根本就不喜欢我,也根本不想见到我。”
钱文滨见景时三两句话便把‘钱邵’说动了,心里又是一阵蔑视,‘钱邵’越想见父亲,他越是不让见,本来就没打算让他们见的。
人的心理亦是如此去奇妙,越是提及,越是反感。
“我怎么会骗兄长呢!父亲身居高位有事耽误正常,我也好些时候没见着父亲了。要我说,都是钱安的错,他肯定不希望兄长回来,所以处处针对兄长,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他就高枕无忧了。”
“说出来不怕兄长你笑话,虽说我也是相府公子,但我非长子,我也没有威胁到他,他却一直压制着我。有次在太子面前,我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他了,被太子冠上不敬嫡兄的罪名,挨了一顿好打。”
景时内心一阵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你欺负小安的,要我说,太子还是打少了,怎么着也得来个几百板子,打他个半身不遂,省的一天到晚惹事,颠倒黑白。
钱飞沉内心:樾儿干的漂亮,不愧是太子,有魄力,打他没话说。
景时翻脸比翻书快,顿时迎合道:“果然高门是非多,是我错怪你了。”
钱飞沉也面露愧色,似乎内疚自己摇摆不定,“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钱文滨这会也不想和他们多说,嘴上却道,“我给你们重新安排住所吧!待父亲回来,我再带兄长你去见父亲。”
钱飞沉却拒绝了,“兰苑毕竟是我母亲生前住所,尽管它在你们眼里有些忌讳,既然我已经住下了,事情也弄清楚了,就不必大费周折了,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景时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在嘴边又咽下了。
钱文滨假意劝了一下,见他们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多说,“那兄长你们有事就忙,我这就不多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