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裴云朝点头。

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就要说出来，情侣之间更应该敞开话说，心里这样想可现在两人姿势有点尴尬，对上姜祈年不露山水的黑眸，有点害羞又有点不甘。

姜祈年似乎永远是平淡的模样，仿佛一切事物都不为所动，很难让人琢磨他内心所想，看着神秘冷酷令人着迷，但在这种情况下裴云朝莫名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捧着姜祈年的脸颊，略微低头，裴云朝可以看到他漆黑眼中全是自己的身影。

姜祈年没动，一手搂着裴云朝的腰一手握在他后颈。下一秒眼皮覆盖一抹温热，触感传遍四肢百骸，渗透骨髓里，久久不能平息。

裴云朝吻姜祈年的眼睛，感受他睫毛因自己轻微颤抖，裴云朝嘴角轻扬，刚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他喜欢这样的姿势，因为这样姜祈年眼中满满的都是他。

姜祈年伸手摸了摸裴云朝白嫩的耳垂，上面泛着红晕，裴云朝控制不住缩了下，头埋在姜祈年脖颈里，抱紧他的胳膊，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干巴巴说：“别，别摸了，痒。”

耳垂更红了，姜祈年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松开手不再逗他，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了，问：“去吃饭？”

“等，等会。”裴云朝估计是还没缓过来，一直没有抬头，两分钟后才慢吞吞道：“走吧。”

他这算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吗？！

姜祈年开着车，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方向盘，思索片刻，问他：“还去上次的地方。”

“行。”裴云朝脑袋还有点嗡嗡的，姜祈年说啥就是啥。

过了会，忽然好奇问：“你的名字听着很有蕴意，为什么你弟弟叫小鱼啊，是喜欢吃鱼吗？”

知道姜祈年家中的情况，他特意没提‘父母’两次。

“小鱼这个名字是我起的，而我的是我妈妈起的，不过我弟弟确实挺喜欢吃鱼的。”姜小鱼出生的时候，他没有要当哥哥的喜悦，只有冷淡和悲悯，悲悯又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了。

继母不识字，让姜祈年取一个，他沉默不语，那时候他还小哪会取名字，看着鱼缸里两条小金鱼，半响后说了两字：“小鱼。”

从此他刚出生的弟弟就叫姜小鱼，随意，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寒意。金鱼被困在鱼缸里，不知有朝一日是否可以回归大湖，得到自由。

“姜小鱼？你弟弟人如其名，又漂亮又可爱。”那天送姜祈年回家他见到姜小鱼了，很可爱，懂事听话。

“那你的呢？”裴云朝靠着椅背，歪头瞧着姜祈年。

姜祈年直视前方的道路，知道裴云朝是在问他的名字，平淡说了一句：“祈求来年。”

裴云朝瞬间就听懂了，心里堵得厉害，伸手覆盖在姜祈年手上，故意曲解这四个字的本意，真挚道：“不用祈求，就算你在原地不动，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我们俩会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姜祈年愣了下，前世裴云朝也这样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他没什么感觉。

无意间听见邻居谈话，他才知道自己是早产儿，不足月份就被那个男人踢了下来，命大没死，但妈妈从此就烙下病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妈妈希望他能够活着长大，不要死在那个男子的拳打脚踢下，所以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临终前，她双眼含泪，眼中的情绪很复杂，有仇恨，有终于摆脱魔爪的解脱还有对儿子的担忧。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希望儿子能活着。

小时候他不明白那四个字的含义，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明白了，他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在那种生活下早麻木了。

冰冷的心因为裴云朝的话渐渐涌入暖流，同样的话不同的场景是截然不同的效果，转头朝身侧看去，裴云朝亮晶晶的双眸正认真的盯着他，姜祈年有种对方会永远在他身边的错觉，神色微动，哑然道：“好。”

裴云朝笑了笑，“等会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天已经黑了，夜空中群星闪耀，霓虹灯早早亮起，五彩光线下寒冷的天气似乎温暖起来，让人不再畏惧前方的道路。

饭店，菜上完后，裴云朝给姜祈年夹菜，糖醋排骨、酸菜鱼、牛蛙等，没一会碗都堆成了小山坡，催促道：“多吃点补补，比赛很费脑子吧。”

姜祈年没有先吃，先动筷给裴云朝夹他喜欢吃的菜，“一起吃。”

“嗯。”裴云朝眼睛微眯，懒洋洋的。

不知想到什么，他凑上前亲了一下姜祈年脸颊上有酒窝的地方，等姜祈年抬头望去他已经若无其事的的吃饭了，嘴角尚挂着一抹坏笑。

一顿饭就这样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中结束，裴云朝按往常送姜祈年回去。

“你今天比赛的时候都睡着了，回去后早点休息。”

姜祈年点头，手里拎着给姜小鱼打包的饭菜。今天回去的有点晚，家里有面包和牛奶，姜小鱼应该没有饿着。

来到小区，裴云朝左右上下打量一番，稍稍放心，这个小区安保虽然不是特别好，但与之前的相比已经好太多。

“上去坐坐吗？”姜祈年问。

裴云朝心里痒痒，蠢蠢欲动，但现在不早了只能作罢，他怕自己上去后就不想走了，忍痛拒绝：“下次，下次一定上去，外面冷，你快上去吧。”

姜祈年嘴上答应，走几步却停了，转身，目送裴云朝开车离去。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前世。

裴云朝原本想让姜祈年搬过去，但他不同意，一方面是因为姜小鱼，如果他俩都搬过去，姜小鱼心思敏感，他不确定姜小鱼不会发现他和裴云朝不对劲的状态。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讨厌裴云朝，不喜欢和他住在一起，便拿姜小鱼当挡箭牌。裴云朝对此不高兴，白天有课加上姜祈年还要兼职，根本很少有空在一起。

最后裴云朝答应了，但条件是姜祈年不能去兼职了，上完课就要回到公寓，生活费他出。

姜祈年没有办法，只能同意，比起生活在一起，他更倾向前者。

有一次下午上完课后去了公寓。课本放在茶几上，姜祈年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看。

裴云朝在厨房切完水果出来，坐到姜祈年身边，手里端着水果盘，递给他一个叉子，“吃水果。”

姜祈年面无表情，没说话，接过叉子随便吃一口水果便不再吃了。

裴云朝想离姜祈年近点，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他，但他相信感情可以培养的，只要他对姜祈年好，相信总有一天对方会喜欢他的。

拉过姜祈年的左手从后面放到他的腰上，这样就相当于姜祈年把他搂在怀里，裴云朝喜欢和姜祈年这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仿佛和其他情侣没有区别。

“你怎么不吃啊？”裴云朝见姜祈年吃一口就不吃了，便用叉子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他嘴边，“吃吧，多吃水果身体好。”

一般不过分的要求姜祈年不会拒绝，张口咬住苹果慢慢咀嚼，放在裴云朝腰上的手从来没有使劲。

裴云朝看着姜祈年俊美的侧脸，忍不住想亲一亲他，他们在一起到现在还没有亲过呢，还没亲到就被姜祈年冷淡躲了。

姜祈年起身，淡淡道：“我去洗手间。”

其实电视上放的什么他一点都没看进去，只是僵硬的坐在那放空大脑。

裴云朝抿了抿唇，神色暗淡，顿时没了胃口，将水果盘放到茶几上。

茶几边缘有两本专业书，为了防止掉下去裴云朝往里面移移，却瞥见上面一本书夹着一个粉色东西，像是信封，只露出一角，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心都提起来了，连忙翻开书。是一个粉色信封夹在里面，一看就是情书。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一种是姜祈年给别人写的情书还没有送出去，一种是别人送给姜祈年的，而他接受了。

裴云朝呼吸一窒，大脑宕机不能思考，手指颤抖的打开信封，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秀的楷体，一看就是女生的字迹，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不是姜祈年写的情书。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头看到尾，想找是谁写的却没有找到，不死心看了几遍依然没有找到。

姜祈年回来就见裴云朝手里拿着一张纸，他也没问是什么，打算继续看电视，等熬到六点就回去。

谁知裴云朝突然抬头看着他，眼眶微红，指了指情书，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冷声问：“这是谁给你的！”

姜祈年顿住，不明白裴云朝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目光看了看他手里的纸，和粉色的信封，又注意到他的课本被翻开了还没合上，眉头微皱，语气冷了几分：“你翻我东西。”

裴云朝看他冷淡的态度心中烧起愤怒的野火，大力撕了纸和信封扔到地上，双手紧攥着姜祈年的衣领，吼道：“回答我，谁给你的！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气的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瞳仁冒着血丝，死死盯着姜祈年，眼底深处藏着触目惊心的偏执。

他确定姜祈年一定知道，很可能都答应对方了，还牵手接吻了，要不然不会收情书了。

看对方的眼神一定是温柔的，而他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从来都没有。姜祈年看他的眼神从来只有厌恶，无论他怎么做他都讨厌。

姜祈年不知道信封怎么会在他书里，他没见过，估计是有人偷偷塞到他书里的。

一想到姜祈年和别人在一起了，裴云朝眼眶更红了，生气的样子像是小动物，脊背颤抖，这是他第一次见裴云朝失控的样子。

知道裴云朝误会了，但姜祈年不想解释，甚至觉得有一丝畅快，原来裴云朝也会痛苦难过。

他知道自己卑劣无耻，但他不就是这样吗，一生下来就是在淤泥里，拼命爬出来却进了另一个深渊，他本该这样，他注定这样，他就应该烂在淤泥，死了也没人在意。

姜祈年的沉默在裴云朝的眼里就是默认了，他盯着姜祈年的嘴唇，伸手大力擦擦，执拗的要抹去什么，神色痛苦，魔怔道：

“不可以，不可以！你是我的，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别人！”

姜祈年冷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显得无情淡漠。

忽然使劲甩开裴云朝，拿起茶几上的书就往外走，裴云朝被推到沙发上眼中有些茫然无措，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放姜祈年冰冷的眼神，像是被万针扎刺痛。

看见姜祈年离去的背影脑袋嗡了下，快速站起来去追，从后面抱住姜祈年，

“姜祈年，你不许走！”

他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姜祈年竟然没有挣脱掉，被一路推到了沙发上，两本书凌乱的丢到地上。

“……放手。”

“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