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感动,相处过程中拼凑成的不确定情绪,现在似乎能够确定,即将拨云见日,展露萌芽。
“给……我的?”秦斯和不敢接过。
来之不易的温度过于温柔,以至于他害怕触碰,怕一经伸手,便会化为泡影。
失去多了的人,失去了争取的勇气,倒不如不再拥有。
“对啊,上一次经过就看到你总盯着看,正好趁今天的机会,”程洛帆似乎是真有些醉了,彩色的烟花盖不过她脸颊的颜色,依旧一片红晕,“拿着啊。”
青年迟迟未接,她困倦着双眼,懒懒的眼皮轻抬:“啊!你不会……不吃山楂吧!”
想到这一点,程洛帆摇摇晃晃就要转身,眯眯眼笑了笑,模样分外可爱:“没关系!我再去给你买——”
私心的,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不用了,”秦斯和也不想她一醉鬼再摇晃着去哪儿,垂眸接过那串糖葫芦,眼底情绪动荡,“谢谢,我很喜欢。”
或许是喜欢它,又或许是喜欢……
“嘿嘿,喜欢就好,”程洛帆笑的更开心了,眨眼间一大团烟花绽放于天空,照亮夜色如白昼,“啊!零点了!”
是这座城市独特的庆祝方式,迎接新一年春节的到来。虽然过去的日子无缘可见,但这个历史悠长的国家留下的传承,总会在未来发扬光大。
这也是他们为之拼搏的原因。
“许愿许愿,对着南江烟火许愿,在光芒散尽前的最后一秒,什么愿望都会成真的。”程洛帆像个小孩,但连许愿都未忘握紧手腕上透亮的玉。
要许个什么愿呢?秦斯和不是没想过,想好好组织语言,借这个机会做一场天真的梦。可当他侧过身、看向旁边的女生。
他突然觉得,许愿什么的,又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合上双眼的女生,虔诚想着不为人知的心愿,那么纯粹。
只有自己知道。
他的心思也是。
烟火光芒消散之前,他静静看着旁边,满眼都是这个人。
是他无声的,无人知晓的秘密。
不太会说甜言蜜语,话少得可怜。可此刻又何尝不算,另一种愿望。
于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落幕。
程洛帆慢吞吞地睁眼,秦斯和心虚不想被她注意,赶忙移眼,却不想她反应出奇的快,还是有所注意:“你在看……这个?”
移开的视线在被抓包后悄然停留到她手腕上的玉上。
“是、是,”秦斯和当然不好说是在看她,“看你总带着,还用它许愿,很重要吗?”
“是啊,我外公送的,我从小戴在身上,非常重要。”程洛帆摇晃着手腕看,模样里满是珍视。
汉白玉的材质,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汉白玉……”秦斯和认出材质,低喃着回忆起自己今天好像在哪儿看过这个词汇,“所以那本笔记,是你外公的?”
记忆中下午夹缝中看到的那本笔记的某个即将到来的日期中,记载着关于汉白玉的资料,指的似乎正是这个。
“笔记?”程洛帆懵懵的,“哦,你看了啊?”
“抱歉。”秦斯和为自己的乱动道歉,后者却不以为意:“没事,说了你可以随便看。”
秦斯和略显窘态,大脑思考着找些什么话题想要绕过:“许的什么愿?”
“许的——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程洛帆拉长音调,用手比出个“嘘”,视线随便扫过他的脸,视线便这么相对,她却没有移开,朦胧的眼神直勾勾看着他,定格像思考了很多。
盯得秦斯和有些害臊,语气却还是温柔哄着:“在想什么?”
程洛帆蔫蔫点头:“确实……在想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做……”
“想做就去做呗。”
“真的?”女生眼睛亮晶晶的。
秦斯和鼓励她,点点头:“嗯,你可以……”
却突然被女生抱了满怀。
秦斯和怔大双眼:“?”
身后的烟花相继绽放,程洛帆张开手臂,略带酒气的温度拂面,擦过青年愈发温热的棱角。
心跳被烟火声遮掩,盖不住温度膨胀。
程洛帆轻轻地,轻轻抱住了他。
-
回祠堂这一趟倒顺利。程洛帆似是醉了,但步履轻便,泛红的脸直至蔓延耳后,方向感仍旧明确。
“晚安晚安,我睡了。”程洛帆在自己房间门口挥过手,把门“嘭”的一声合上。
秦斯和半撑着她的手落空,内里衣物贴紧皮肤的触感,是他流过汗的证明。
一门之隔,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灯笼照的屋外的瘦高身影狭长,咬过的糖满是蜜味,青年在门外停顿片刻,离开的步调响起,直至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句轻声言语,证明他未曾离去:“早睡。”
他只是走开这里,并不是离去未来。
人走之后,程洛帆终于脱了力,晕头转向的酒劲靠上门口,附上了一层阴影。酒精的作用让她慢了反应,只双手微抬环住空气,像在无声回味什么。
起初也并未在意。
酒精上头的感觉挥发,她愣了愣,狂跳不止的心跳加速,困倦很快袭来,她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整个人倒下去陷进柔软,很快丢了意识。
哪有那么多酒后失态,不过是借着酒意放大感官,澎湃了本就雀跃的勇气。
可醒来又嘴硬。
场景中男生的怀抱温热,靠近的位置,听得见澎湃不止的心跳——
“呼!”程洛帆从床上惊坐起,头一阵眩晕绞痛,“嘶——”
大概是酒醒后的余韵未定,她摸着脸,心却仍狂跳不止。
虽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失去意识,但对自己酒后做过的事,还是无法百分百控制,就比方说此刻清醒后开始慌乱。
自己昨天……抱了秦斯和?
“这都叫什么事啊。”说不清道不明的,程洛帆把头发抓的凌乱,心脏跳的更快。
而此刻院外,似乎一切安静如常,像是依旧只她一人,从无旁人存在。想到这个,程洛帆心烦意乱,快了几步想冲出门,想看看那人是否还在——
“吱呀!”
房门被推开,想见的人似乎驻足许久,两个人差点相撞。这一接触,昨晚拥抱的记忆再度涌现脑海,程洛帆怔住,一时半刻没有动弹,只说起话:“哈哈……早、早啊,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不巧。”秦斯和摇头,反义表示肯定,表明正是在等她。
程洛帆以为他打算“告状”昨天的事,理亏低下头:“哎呀,不好意思,昨天是我喝醉……”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程洛帆没再说下去。
再仔细看,秦斯和已经穿戴整齐,他没有行李,离开来到都是孑然一身,大概也不会有任何眷恋:“有个任务需要执行,是一起复刻的同学,他出了点麻烦,春节期间正是警戒松懈的时候,组织商量了很久才在前不久定下时间,我需要回去一趟。”
但已经在不确定的时候,想要报备给这个人让她知晓。
如同当头一盆冷水,程洛帆顿时清醒,心却更加混乱。
又是任务……而且还是春节后执行……想必一定十分要紧,所以受伤的概率,也只会增不会减。
“就不能……”程洛帆抖着声音,“不去吗……”
她开始变得心疼,不想让他再置于那种危险当中。
想要,能和他多待一会儿。
“可是你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唐叔叔的现场的……”
“我会赶回来。”
可是偏偏,这个人是秦斯和。不会放弃,会竭尽全力。
挽留的话再开不了口。
“我知道了。”程洛帆肩膀轻颤,低下的头看不见青年的轮廓,只听得一声应答。
随后,院中便只剩她一人。
昨晚热闹的痕迹宛如历历在目,可环境中的人,并不属于这一时空。
程洛帆走回祠堂,来到自己的书桌旁,看随意散落的一切,倏地瞥见桌角下掉落着的相片。
是日记本里那一页,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她捡起来,轻轻拂去正面落地的浮土,似乎觉得,这照片好像更清楚了。
照片上的青年身着熨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后颈露出皮肤以为是污渍的区域,明晃晃落得一颗小痣。
很明显的变化。但此刻的程洛帆无心顾及,只对自己转变的情绪抱有怀疑,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情。
秦斯和如他承诺,虽然还是难免受伤,但到底是在出现场的约定前赶了回来。
只是,程洛帆试着跟他保持距离,希望一切能回到正轨。
她第一次没有替秦斯和处理伤口,只把药和纱布放到了桌上。
不敢接触,更不敢看到他的伤口。
心会变得痛。
秦斯和不会觉察不到这种异样,他大致猜得出,是他明知结果依旧以身涉险,但无法给出确切回应。
总要有人去做。
不冷不热的关系僵持着,隔天出现场也依然照旧。
唐镇邀请他们参加的“现场”更多可以称为一处文物开采地,已经公开的区域到来着各地的文物商和考古队,包括与她关系不洽的苏媛。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位程家的后辈,程洛帆和各文物合作伙伴洽谈,秦斯和则和唐镇打过招呼后,静静等在一旁。
他在想程洛帆冷淡下来的态度,一遍一遍地想,想她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话,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结果。
一多想了,心竟然会难过。
一多想了便分心,没能注意周围的异常。
设施地常有的扒手架被人恶意松动,紧接着朝他的方向倒去。
“对,是这样……”程洛帆正聊着,不受控制地注意却是不是看向某处,于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高耸沉重的扒手架倒下,周围人的第一反应全是躲开,唯有一人。
“秦斯和!”程洛帆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更危险的区域奔去,秦斯和听到提醒,被她一把推了出去。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