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王宫。
“听闻圣医族医术精湛,遍识天下医书药理,圣医族圣女更是族中翘楚,”旭凤斜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撑着下颌,一边看着锦觅将脉枕收回医药箱中,“那圣女可知这种情状,是生了何病?”
锦觅还以为自己方才没有检查仔细,故而没有发现熠王身上存在其他疾病,她心里一惊,赶紧严肃以对,“熠王可是不适?”
“倒是未曾有何不适。”旭凤下意识开口,话说出口又觉此话不太对,改口说,“准确的说,不是身体上的不适,而是……”话说一半,他发觉不知该用何种词汇,才能精准概括自己的感受,“就是那种以前未曾关注的事,近日却突然引起了自己持续不断的关注,以前不曾喜欢的东西,近日却愈发觉得好看的那种感受。”
锦觅还以为熠王身上有什么大病,是她诊脉时未曾发现的,听完这话,她放松下来:“熠王多虑了,你所说的这些症状实乃人之常情、人人皆有的。”
旭凤将信将疑:“是吗?”
“是的。”锦觅很肯定的说,“此乃人的心境变化引起的改变,好比人一旦豁然开朗,就会发现许多从前未曾发觉过的美,这些情况是正常的,熠王不必忧心。”
旭凤心下咂摸了一分钟,初听锦觅此言,他以为自己近日来的变化是正常的,但细细分析,却恍然发现她并未领会到自己所说的真正言语,他不由得将自己的疑虑挑明些:“本王方才没有说全,这才令锦觅姑娘判断失误,姑娘且再听本王诉说一会儿。”
锦觅坐直身体,神情温和:“熠王请说。”
旭凤想了想,开口道:“初时,我对她并无特殊感觉,哪怕她关心我,为我做了许多事,在我心中,我最多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锦觅闻听此言,心中就猜出旭凤言语中的人,是南平侯独女——穗禾郡主。只是她心中存在一丝疑虑:以前,她只觉郡主与熠王二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关系,难道近些时日,熠王看到了郡主对他的付出,被感动到了?
“我与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父王更为我们下了指腹为婚的婚约,只是她的父亲野心勃勃,她的父亲与我,可说是势同水火。”
果不其然,真是穗禾郡主啊。锦觅越听越起劲。
“从前,我至多把她当成妹妹,可最近,我就像是着了魔,忍不住关注起她的喜好和一举一动,看到她就觉得日子美好,没看到她就觉得魂牵梦绕,连夜晚睡梦中,都会梦到她。”
一旁候着的秦潼腹诽:王上,那说明你喜欢上穗禾郡主了!
旭凤神情认真又严肃地看向锦觅:“锦觅姑娘,本王从前听说有某种药物,或是某种蛊虫,会令人性情大变,甚至于像是换了个人……”他盯着锦觅的神情,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说本王是不是被人下了药,或是中了蛊,才会如此?”
秦潼:“……”
王上,你是不是太多疑了些?!
“熠王为何会这样想?”锦觅没有像秦潼那样想当然,而是耐着性子说:“这些情况,也可以解释为熠王你对郡主动了心。”
“动心?”旭凤若有所思,“你说的有些道理。”
“我观郡主对熠王情根深种,而熠王对郡主却并无此意,原本还觉着可惜,现下熠王也心悦郡主,那便是两情相悦。”锦觅笑了笑,“郡主要是听了这消息,定会高兴的。”
旭凤望着她脸上那真心实意的笑容,心里忽然没来由的被针扎了一下,有一点细细的刺痛,“……两情相悦?”
“熠王与郡主情投意合,本是好事,可南平侯那边……”锦觅试探道,“熠王,我们的计划是否还要继续?”
旭凤看她那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喜欢穗禾的情况,心里更是不对劲起来,他说:“南平侯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何况他还通敌叛国,这样的人,本王断不能留!”
锦觅:“可他毕竟是穗禾郡主的父亲,熠王若是处置了他,将来如何对穗禾郡主交代?”
“本王要如何交代是本王的事,你毋须费心。”旭凤冷了眉眼,“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这种症状,绝对不是因为对某人动心所致,圣女有时间,不妨多思虑思虑本王是否中了某种邪药或是某种邪蛊,赶紧为本王分忧才是!”
锦觅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发怒,一头雾水的应承下来:“是,锦觅领命。”
“那就有劳圣女早日为本王解除此病……”旭凤坐直身体,并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本书放手里看着,“秦潼,送客。”
锦觅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或是哪句话说错,才得了这句冷冰冰的“送客”,她一路反思着自己所说的话,却毫无头绪,直到回到自己在王宫中的住处也没想明白。
秦潼见屋内只有自己与王上二人,开口询问:“王上方才所说,明明就是倾慕郡主的表现,王上为何不敢直接承认?”他想到了野心勃勃的南平侯,“王上可是担心对付南平侯之后,会令郡主憎恨,才压抑着内心不愿承认您对郡主的心意?”
“胡说八道。”旭凤根本不愿承认自己心悦穗禾,他心中更愿认同自己对穗禾的种种异于寻常的表现是药物或蛊虫所致,并非出自真心。
秦潼更是疑惑:“心悦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罪过,王上为何如此不愿承认?”
“你为何觉得本王会心悦穗禾?”旭凤斜睨着他,想要听听别人的看法。
秦潼不解:“不是王上方才自己说的吗?”
旭凤:“本王让你自己说。”
秦潼想了想,说:“王上近些时日,确实常常打探起郡主的动向,偶尔会让我给郡主送些小物件,听到郡主进宫,处理政务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上不少,一处理完政务,就马不停蹄的去见她。”
“哦,那本王还真是病得不轻。”旭凤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听了,他站起来,吩咐道,“为了本王的身心健康考虑,即日起,禁止穗禾郡主进入王宫!”
“心悦某人,不是更想见到心上人吗?”秦潼不明所以,“王上为何反其道而行?”
旭凤已大踏步而行:“本王说过了,为了本王的身心健康考虑,禁止穗禾郡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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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觅研究了几日,仍是认为旭凤未中某药或某蛊,纯纯就是害了相思病。但旭凤坚持认为自己身患重病,且自己近段时日之所以快速消瘦、憔悴,就是因为自己患上了某种不知名的疾病。
加上前头的那种假的中毒脉象,令南平侯认为熠王命不久矣,反倒顺利推进了旭凤与锦觅的计划:拿到旭凤的膳食清单,除掉了南平侯的探子——内监董瑞喜。
此举虽未能一举扳倒南平侯,但剪除了南平侯的部分羽翼,也令旭凤看清了朝中某些是忠心尚在的良臣,哪些是与南平侯沆瀣一气的一丘之貉。
而南平侯一计未成又出一计:他看穗禾深爱熠王,熠王对穗禾似乎也有点意思,便想着曲线救国——将爱女嫁给熠王,令爱女成为熠王后,自己则是国丈,到时爱女诞下王嗣,自己一样可以权掌天下!
为此,他撺掇着傅相,以“国不可无君,王不可无嗣”为由,请求熠王立后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