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但却意义盛大。

黎晓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打算，但是事以密成，那是一条以前从未走过的路。她单枪匹马向前奔涌，奔向一条未知的前路。

也许成名，也许败骨。

不管怎么样都没关系。

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哪怕明天就与这个世界告别，她也没关系。她就是想试一试。

没什么好怕的。

*****

“既然如此，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期待你会喜欢这份工作。”

“谢谢导演。”

从周卫订好的茶楼出来，黎晓轻呼出一口气。周卫很喜欢黎晓在镜头前的表现力，她悟性不错，很多时候只需要稍加指点，或许这就是上天予她磨难时独有的偏爱。

想看看她这朵野蔷薇能不能在石缝中绽出灿烂。

周卫多少也了解了一些黎晓以前的事迹。过往许多，往事已成云烟。这了解有多少，黎晓并不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周卫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

一种戏剧表达的可能。

这可比孤寂的高原有意思多了。

周卫的橄榄枝来得意料之外，但是黎晓在情理之中接住了。

她进组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周卫那边也帮忙保密。周卫给她的角色是一个王爷的暗卫，戏份不多，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很小的配角。但胜在有立体的人设，仅有的几场戏都很高光。

暗卫行走在暗中，经受非人的训练变得冷酷无情。封闭常人的感情只为主人而活，是权谋风云中最锋利的一柄刀。

不过黎晓接到的这个角色叫云然，轻功和身手都是极好。她最多的镜头就是打戏。黎晓的身量刚刚好，匀称漂亮，换上戏服直叫人眼前一亮，不需要减重或增肌。

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柔美与力量的结合。

黎晓进组以后最需要面对的就是武术指导，训练打戏。

黎晓拿到合同以后回去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她到舟杭以后在横店外面买了一间公寓，两室一厅环境很好。

黎晓物质层面并不缺钱，她不奢侈但也不会去刻意降低生活质量。黎晓现在最大的目标是好好尝试演戏这件事。

她并不是对演员这个职业有什么追求，只是面对镜头的感觉并不排斥。而且，这份职业多少与她曾经的梦想有联系。

她还是想登上荧幕。

或许是她还单纯，又或者是为曾经举起的应援旗而意动，万千粉丝中被人拥抱的感觉。在旁人未知的角落有人为她摇旗呐喊，力竭声嘶。

旁人当然不在乎，但黎晓最最在乎。

她想给曾经等待过、期待过她的人一个交代。她不想再逃避，也不想找借口，她就是想和她们见面。

所以，哪怕如今是一条未知的路，她也要去试着走走。

黎晓没有看出合同的问题，合法合规，片酬不高，但对于她这样的新人演员可谓公平公正。黎晓进组的并不是周卫的电影，之前也说过周卫专长的地方是纪录片。

这个导演叫何伟，电影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之前一直在跟组。今年这部《刀锋行》算得上是正式操盘，制作班底不错，投资也还可以。

黎晓对圈子里的事记不太了解，但听周卫说何伟认识赵明山，《刀锋行》赵明山也有投资。

黎晓放下这些信息，把合同发给了宋律师。勤为事务所效率很高，宋律也很意外黎晓会主动找到自己，当初她退圈太过突然，他也很意外。当时还去打听过，只是没得到什么消息。

如今黎晓发过来这么一份合同，惊讶之余宋律师办事也很专业，很快确认完没有问题给了反馈。

宋律发来一条微信——

“欢迎回来，耀眼的大明星。”

“谢谢。”

做完这些，黎晓终于切到拨号界面，她记忆很好。这么多年对于重要的人事都清清楚楚，指尖熟练地输入杨念的电话号码。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黎晓心跳比想象更快。

那边响了接近一分钟，因为是陌生号码，又可能在忙，良久，才从听筒里传来声音——“你好，这里是青灿文化——”

“杨总，我是黎晓。”

对面的人明显愣了一下。

黎晓以为是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那边却问她：“……黎晓？你现在在哪里？”

……

黎晓用现在的号加上杨念微信，又给她发去定位。黎晓把在横店准备进组的事一五一十跟杨念说了。其实她不该这样冲动，可杨念不是别人，她主持过母亲的葬礼。

黎晓愿意无条件相信她。

杨念在手机上和她说的简单，合同倒是仔细看了，没有问题。黎晓进组还有一段时间，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杨念就一个人从北裴赶过来。

黎晓开门时整个人直接愣住，还是杨念先反应过来，摸摸她的头：“傻丫头，连我都不认识了？”

黎晓鼻尖有些酸涩，但很快控制好情绪把杨念迎进去。

杨念进去以后先四周打量了房间的布局，见环境很好，试探着问了下租金，没想到黎晓回她全款付清。

杨念稍稍一愣，心里担忧散了大半，看来不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这次为什么回来？”

“就想试试，试试能不能做成一些事。”

“嗓子怎么样？身体呢？生活过得怎么样？”

“都还成，没大事，死不了。”

“你爸呢？他还好吗？”杨念终究还是问到了这里。黎晓抿着杯子喝了口水：“他过世很久了。”

“什么时候的事？”杨念心里一惊，这个她真没想到。当初黎晓执意要离开，一是因为嗓子坏了唱不了，苏舟洺的离世给她的打击太大。她爸当时又搞上了风投。听说欠债不少，杨念当时为此也操了不少心，一个劲儿地把公司上的经济补偿能争取的都争取了。

后来听说她父亲回来，接黎晓去肃原，当时杨念在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只有黎晓留下的一句微信。

说是平安抵到。

她那时觉得这样也好，当练习生压力很大，人红是非多，一举一动都在公众的注视之下，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如果黎晓能换一个活法，也好。和父亲去其他地方好好生活。

可怎么……

想问的太多，黎晓三言两语解释了一遍。父亲当初风投被骗的钱悉数追回，只是人不在了。

她虽然轻描淡写，杨念心里却犹如钝刀子剜肉。黎晓一直都很藏得住事，也比她想象得坚强。当初嗓子坏了也没告诉她原因，但她依旧能承受。

可是后来，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没人知道黎晓到底经历了什么。

黎晓没有细说，杨念便不多问。不过她今天跑这一趟当然不是叙旧。彼此情分在，可杨念本质也是商人，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现在的青灿规模比以前大很多，发展自然也不同于往日。蛋糕一做大，想分的人也就多。杨念和青灿高层理念不和，想退出单干很久了。

上个季度结算的时候，杨念谁也没带，就转了苏一末的合约。她为此已经筹划很久，手里也签了不少的艺人。

黎晓的这通电话，算是临门一脚让杨念下定了决心。

杨念今年三十七了，大黎晓整整一轮，早已不是冲动成事的年纪，可现在，看着黎晓那双澄澈的眼睛，她依旧在心底下决心。

“我来做你的经纪人。”

黎晓惊愕但也没有反驳：“好。”

*****

黎晓正式进组以前要先体能训练一个月，期间杨念还要回北裴交接工作，派了一个助理过来录黎晓训练的日常。

黎晓刚开始体能有些跟不上，因为呼吸道感染的缘故。不过后面逐渐适应，她之前有舞蹈的基础，打戏练起来轻盈又惹眼，在此期间，黎晓练习得很专注。关于那天演唱会的热搜她也知道了，退场的视频被转载到了网上，黎晓想着给路辛闻好好道个歉。

毕竟事情闹得不小，公关可能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平白给对方添麻烦。

黎晓心里过意不去，微信道歉到底不够真诚，她还没想好怎么解决比较妥善，进组后又因为忙碌而无暇他顾。

黎晓现在的打戏行云流水，完全不需要替身。何伟对打戏的片段十分执着，动作扣得很仔细。这一关黎晓轻松地过了，但是后面的通告里，她有一场和王爷的对手戏。

王爷于云然有恩，自大雪纷飞饥荒时将她救下，为她赐名，为她笄礼，却不想她是敌方培养的暗子，她至亲小妹被扣押，她别无她法。

黎晓看着剧本上的段落，一时陷入了迷茫。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应对。

她的表演基础为零。可是何伟的班组筹备很顺利，开机在即，杨念紧急把黎晓带去北裴电影学院上课。

黎晓以前没来过北裴，也是第一次踏进大学校门。她站在门口愣了下，看见旁边几台商务车开进去。杨念也看见了，单手把着方向盘摘下了墨镜：“李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