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来路上，陈姐的手机响了七八遍，都是公司催她的电话。
临到了公寓楼下，陈姐迟疑着问了句。
“我有事要回公司，你还记得自己住在几楼吗？”
“当然记得，我是身体不适，又不是脑子坏了失忆了。”
莫心婷似是无奈的扯唇一笑。
陈姐却还是不大放心：“可我找你出来的时候，你还问我——”
“那是睡糊涂了，好了，你快去忙吧，再不去，小心被降工资了。”
拍了拍车门，莫心婷挂在嘴角的微笑一如既往的甜美。
“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真走了。”陈姐关上车窗前，思前想后，还是叮嘱了句，“有事电联，别硬撑。”
“好。”
陈姐一走，莫心婷的笑一点点的抿平。
高耸的公寓大楼出入的人很少，但随便一个也能看得出身上的物件皆是寻常人家所买不起的奢侈大牌。
而她，一个陈姐口中的十八线小艺人，却住在这里的十七层。
且看陈姐司空见惯的模样，她显然已经在这里住上了一段时日。
莫心婷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裙，纯白的棉麻布料，手感极佳，看似简洁，同色线却勾勒着复杂的纹样在其中。
尤其是在裙子下摆，手指摸索着有一处略微粗糙的凸起，那是一个奢侈名牌的logo。
莫心婷眯了眯眼。
所以……她被包养了？
刚意识到自己大概率是个金丝雀，她就在进门后，发现了玄关处的男人皮鞋。
莫心婷有过转身就跑的冲动，但她还是遏制住了。
“听肯说，你今天身体不适？”
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尾音带勾，透着几分邪气。
几秒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端了杯咖啡走出来，上下端详着莫心婷，如他的说话方式一样，眼神中有种待价而沽的轻挑。
“怎么不说话，还在和我置气？”
“没有。”
莫心婷低眉顺目的进屋，随意的将鞋子放进门口的鞋柜：“今晚要住下吗？”
男人一怔，看她半晌，才冷声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从不在外留宿。”
莫心婷后背一凉，但很快笑了下：“我就是随口问问。”
男人居高临下的靠近，感觉到莫心婷的僵硬后，又敛着表情后退一步：“祝贺你MV大卖，这是礼物。”
男人手指修长，指腹有几处薄茧，他递礼物的动作随意，下巴微微上扬，玩世不恭的姿态似乎对这个礼物并不怎么上心。
莫心婷迟疑着接下，说了声谢谢。
“不打开看看？”
今天的莫心婷让男人觉得奇怪。
好像……格外的不怕自己。
“不了，我想睡一会儿。”莫心婷婉拒了对方，动作丝滑的从男人前倾的臂弯躲闪，小碎步迈得风生水起，一溜烟进了卧室。
男人皱眉，更奇怪了。
前阵子她看到自己还是怕得要死，今天倒是句句有回响，且躲闪的方式，格外的熟练。
他突然起了兴致：“要不然，我今晚留下？”
果真莫心婷的背影一顿。
“我无所谓，只要你不怕。”
她扭头，嘴角上扬，眼神平静。
男人噗嗤一乐：“有趣，真是有趣。”
莫心婷脸一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脑子有坑。
帅有什么用，脑子有病，那才没得治。
男人就是单纯的逗她，笑过之后，也没再说别的，中途接了通电话。
莫心婷离得距离远，隐约听到什么“英总”。
她默默在心里记下，免得再说话，又暴露了自己一片空白的大脑状态。
这位英总没停留太久，走的时候，故意跑到莫心婷面前，讨要一个贴脸吻，把她吓得差点就抡圆了胳膊甩一巴掌过去。
好在，他就是开个玩笑。
英总走后，莫心婷也琢磨出这位大概率就是自己的那位金主。
她其实有想过巴结一下的，可看到对方那张脸，她就觉得欠扁，然后脱口而出的，就是能怼就怼，控制不住的输出。
不过英总也是奇怪，被自己这个金丝雀怼了，还挺高兴的。
莫心婷摸摸下巴：“不会是个受虐体质吧。”
转眼两天一闪而过。
陈姐把着方向盘，比她这个主要人物还要紧张百倍。
“一会儿见了蓝海的那位齐总，一定不能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知道了吗？”她目不斜视，话却密得莫心婷插不进去。
等了好一会儿，莫心婷才叹口气。
“陈姐，你已经讲过三十多遍了，况且又不是我们主动要合作，是蓝海找我们谈合作，你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点？”
两天的空缺时间，足够莫心婷大差不差的摸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作为十八线艺人，她前阵子刚凭一部MV的女主戏爆出冷门，蓝海集团这时候找过来，就是看中了她的高人气和高热度。
“小题大做？你啊，就是太佛系，不然就以你身后那位，你早就火了，还用得了这么久？”
陈姐刚说完就慌乱的瞥了眼后视镜里的莫心婷，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我也是在为你的前途着想，蓝海集团是我们S市的顶梁柱，在国内也是享誉盛名，要是这次能谈成，你的咖位至少会提几个档，到时候剧本什么的，还不是随你心情挑。”
莫心婷看着窗外，没说话。
一路通畅，比预想的还要提早了十分钟到达地方。
陈姐上下左右看了莫心婷好几眼，又从后车座拿了条丝巾，让她带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你好，我是JY的陈瑜，约了齐总三点的会议。”
前台小姐瞥了眼陈姐身后左顾右盼的莫心婷：“请稍等。”
早上出门前，她随便的简约风被陈姐硬是换成了现在的旗袍裙，高跟鞋让她不太自在的只能扭着站立。
这会儿见还要再等，莫心婷脚腕一滑，疼得她差点不要面子的当场丢了鞋。
“两位，这边请。”
跟着陈姐上了电梯，透明的观光梯一路向上，也将蓝海集团呈现于眼下。
莫心婷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可细想，又是一片空白涌动。
电梯安稳的停在十二层，总裁办的烫金字体刚劲有力，笔锋犀利。
“您是莫心婷，莫小姐？”
电梯门口，已然站了个一丝不苟挽着头发的女人。
“我是伦娜，总裁的秘书，请随我来。”
她礼貌又疏离的态度让陈姐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在，但还是笑着迎上去。
“婷婷，快来。”
莫心婷还在琢磨着这位总裁秘书怎么也有点熟悉呢，就被陈姐拉着跌撞的迈了几步。
要不是她底盘还算稳，鞋子都要飞出去了。
“请在此稍作休息，总裁马上就来。”
陈姐紧张的点头应着，莫心婷已经自顾自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们两个，稍微有点声音都会格外的明显。
“婷婷等会见了齐总——”
“好了陈姐，我都记住了，你放松点。”莫心婷拍拍陈姐的肩膀，在对方大口呼气的时候，抬头，刚好撞见一双浅棕色的凤眸。
莫心婷几乎是瞬间就垂下眸子，站了起来，眼睛盯着脚尖，胸口酸涩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男人淡定自若地走进会议室，西装笔挺的打扮格外适合他。
“我是齐霄尧。”
他冷淡又自带疏远感的音色煞是好听，只是余光却不经意的瞥着对面垂头的女人，心情怪怪的。
“莫心婷。”莫心婷简短的说完，就坐了回去，无论旁边的陈姐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齐霄尧不愧是蓝海集团的掌权者，简短的几句就打消了陈姐来之前的顾虑，迫不及待的想合作了。
“这是一份草拟的合同，二位可以先看一下，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合适，我们再议。”
伦娜顺从的推出两份合同放到陈姐和莫心婷的面前，随后又退回到齐霄尧的后面站好。
莫心婷漫不经心地翻着合同，纸张的墨水味淡淡的飘进鼻子，她眨了下眼，慢慢的读了起来。
她读得很慢，却又格外专注。
陈姐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注意到齐霄尧看自家艺人的眼神，一时有些发慌。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齐总好像对婷婷特别感兴趣呢？
五分钟后，齐霄尧观察到莫心婷的进度，问道：“莫小姐可是看完了？”
“看是看完了，不过有几个地方，我觉得太亏了。”
莫心婷一开口，陈姐就紧张的在桌子下拽了她一下，轻声说：“你干嘛啊。”
“争权利啊。”莫心婷理所应当地轻声回应，反手拍了拍陈姐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背。
“放心，我有分寸的。”
而她说得分寸，就是点着合同里将近一半的内容，要求重新讨论。
陈姐都汗流浃背了。
不是，莫心婷是吃错药了吗？
这可是齐霄尧，商界有名的冷面阎王啊！
“还有这条，我不认为我的商业价值只值百分之二的股份，相反，如果合作，我至少会给你带来百分之二百的利润，我的价值，远超你所想。”
若不是她收着，这会儿已经拍上桌子了。
“齐总莫不是觉得我一个小艺人，没资格和你这种大老板谈条件，才拿了这么随便的合同打发我？”
莫心婷挑眉，说到最后，俨然已经带上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