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谕坐着的警察走在最后面，他看着前面被夹在中间的警车按了按眉头：“我信你……”但他是警察，发现任何线索都不能隐瞒。
旁边的同事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之所以搞得那么大阵仗，是因为这次的案子确实很大。
“你冷静一点，而且你暂时不能插手这事了。”同事都没想到燕谕和乔若木竟然是那种关系。
燕谕想起乔若木最后和他说的那句话：“他不是，他没可能是杀人凶手。”
“……我们也不会冤枉好人，你放心。”同事互相望了一眼，没有再说话，现在谁都不知道谁是凶手。
警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警局，进入里面。
燕谕坐在车里突然有些不敢出去，他透过车窗看着乔若木被押下来，左右两个警察扣住他，以防他逃走。
突然乔若木往他这边望了一眼，他的眼睛很黑很沉，燕谕微微瞪大眼睛，他知道乔若木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猛地推门下车。
“拦住他！”跑了就是畏罪潜逃！
乔若木冲他微微一笑，猛地挣开警察逃跑。
周围的刑警立刻拨枪：“乔若木！你再跑我们就开枪！1、2……”
“不——！！”
“3——！”
乔若木没有停下来，“嘭嘭嘭”的枪声在空中响起。
燕谕脚一软跪到地上，不，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看向乔若木那边，无数警察跑过去，然而乔若木却像没事人一样，他直接跑到围墙那边，身体一跃，跳到围墙上。
燕谕愣住，猛地站起身拔出枪：“乔若木！别动！给我下来！”
乔若木站在围墙上，阵风刮起了他的帽子，他笑着把连衣帽拉下来，张开双手，脸色阴沉得滴水：“燕谕……你也想对我开枪？”他的神色在挑衅之中带着讽刺。
“不是……”燕谕望着他，眼眶突然红起来，“算我求你了……你下来，我们会查清楚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周围的警察在谨慎地接近乔若木。
乔若木直直地望着他：“但是！你竟然用枪对着我……”他执着地重复，“你竟然拿枪瞄准我……！”他神色阴鸷，眼里拉满血丝，说完便转身跳了下去。
下面是河道……
“可恶！！”
“给我追！！”
燕谕缓缓放下枪，眼泪从眼眶流下来，掉到地上砸出一朵水花。
同事跑过来望了他一样，把他的枪拿过来，低头拆开，根本没有子弹……
燕谕一抹脸，转身跑向大楼，他来到法医室，把法医带到角落处逼问：“之前的案件，你到底解剖出些什么东西来？你瞒着我们什么！”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很多问题不明白，他不明白昨天和他乔若木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会突然变成这样！
法医扶了扶眼镜，望着他泛红的眼睛：“恕我无可奉告。”
“你是法医！”燕谕皱眉。
法医叹了口气：“我只能说到这里，你和乔若木在一起多久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吗？我们是警察……”一些与别不同的、细微的变化他们都能察觉到。
燕谕神色怔住，低头没有说话。
法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言尽于此，不然我也……”他指了指胸口的工作牌，他们是警察，有些保密的事情甚至不能向队友透露。
“我明白，多谢。”燕谕回过神来，点点头离开。
*
乔若木从水中爬上来，前面有人走过来，那人须发皆白，长长的眉毛和胡子随风飘扬，宛若仙人。
“你现在终于知道人类不可信了吧。”老人说，“和我们回去吧。”
乔若木握着手上的几颗子弹壳，转头狠狠扔到河里。
“他是神枪手。”
“走吧。”老人叹气，“和我回去。”
*
沈洛文终于等到顾阎回来，但沈洛文觉得顾阎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顾阎走过来，低头看着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果然很有问题，沈洛文站起身：“你说什么？你不是不死不灭吗？”
“我说如果。”
“没有如果。”竟然和他掘起来了。
沈洛文皱眉：“是因为乔若木的事情？这事我们也无法插手，除非你告诉我原因。”他在逼问顾阎。
“如果他是人类呢？”顾阎注视着他，反问他。
乔若木不是人类。
非人类和非人类之间或许确实更有认同感，他果然没猜错，乔若木真的是非人类。
“我说过我不博爱。”沈洛文压着眉头，“我也很想问，你能预知未来？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阎沉默了很久，望着他的眼睛：“我不想骗你。”
“……那算了，我不问了。”沈洛文往后一倒坐到沙发上，“所以你一定要帮助他们？”
顾阎也坐了过来，挨着他：“你说过非人类被捉走会被切片。”
沈洛文沉默，顾阎学会了该怎样说服他，还用他说过的话以及他自己非人类的身份来让他共情。
沈洛文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摸了摸顾阎的额头，两人都没病，又没发烧，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好，既然你这么说。”实际上乔若木还赠过他木蛊，他本来就打算帮他们。
顾阎见他答应了，马上说：“那我们去撮合他们。”
“……不是先去找乔若木吗？”沈洛文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不知道他的身份有没有暴露，还是只在怀疑阶段。”
顾阎拉着他站起身：“结果都一样，想找到乔若木就要先找燕谕。”
“……”说得很有道理，他又被顾阎这个伪装人类的非人类说服了。
但他们才走出门口就被长老一个电话叫了过去，说有那边有事情，但也没说是什么事。
*
沈洛文和顾阎来到主宅，刘正果靠着铁艺门一边抽烟一边等他们，见到他们来了就一捏烟头，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们来了。”刘正果转头推开铁门，“进去再说。”
沈洛文疑惑地跟着他：“发生了什么事？”
刘正果脸色很不好，抬头看向一楼：“族里有人死了……是一个没有觉醒能力的人，对方在向我们报复。”
沈洛文心里一沉：“如果是因为我……”
“不。”刘正果摇头，狠狠咬了咬牙根，“自从巫蛊族分裂之后两派之间已经变成世仇了。”
沈洛文低头没有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刘正果带着他们走进去，沈洛文看了一眼，已经回来的族人都跪在地上，非常安静，在“奠”的前面摆放着一具尸体，尸体用白布盖住。
然而沈洛文还是看出不对劲来。
桃长老见他们来了就招手：“过来。”
沈洛文走过去，走近了才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白布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隆起。
荷长老发现他的疑惑：“你可以看看，也可以不看。”
“请让我看看。”沈洛文微微弯身，他虽然没有近距离见过死人，但他知道他并不会感到不适和害怕，长老他们大概在顾忌这一点。
“那你看看吧。”刘正果点点头，缓慢地揭开白布。
沈洛文看清楚尸体的情况后神色一变：“这是……蛊？”这具尸体的心口上长着一株血灵芝，而且还是被人采摘过的，还有半截不知道去了哪里。
“冬虫夏草蛊。”梅长老叹气，“以前有人培养出来，后来被血巫派偷走了一些，它的用处是潜伏时间很长，而且会一夜之间生长，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原来是这样死的。
沈洛文心想自己这个少主的责任之一是要把血巫一派拽出来清理门户。
菊长老摇摇头：“它们会通过其它蛊的叮咬来传播，你们都要小心一点。”
“我会的。”沈洛文点点头。
由于族里有人去世，沈洛文作为少主，为死者举办了奠礼，七天后下葬，下葬的时候那棵灵芝开得越发鲜艳。
沈洛文看向顾阎，想起顾阎的问话“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这句话应该是他问顾阎吧，他是人类，早晚会老去、死去，或许人类直到灭绝了，顾阎还活得好好的。
到最后只剩下顾阎……
沈洛文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窒息，难以想象顾阎一个人徘徊在空无一人的世界里的模样，如果他不懂感情或许没问题，他可以和其它动物甚至植物为伴。
但如果他懂得人类的感情，永生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沈洛文摸了摸胸口，顾阎的本源体在他身上……如果……
沈洛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地摇头，他的想法是不对的，但他也阻止不了顾阎渐渐地变成“人类”的事实。
葬礼完毕，沈洛文带着顾阎回去，顾阎在葬礼期间全程都在沉默。
回到家里，沈洛文疲倦地坐到沙发上，抬头看着跟着他的顾阎：“去洗个澡睡个觉吧……”房间里没有开灯，他也看不清楚顾阎的模样。
顾阎走了过来，蹲下身，握着他的手：“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住我。”
沈洛文手指微动，低头看着他。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住我。
顾阎的感悟竟然还升级了，他突然神使鬼差地说：“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顾阎一愣，抬头看着他，绿色的眼睛泛着荧光，仿佛黑暗里唯一的光。
沈洛文突然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他不知道顾阎此刻在想什么，但眼神已经表明一切，他的情感表现依旧是比如直白。
顾阎又凑近了一点似乎想吻他，沈洛文瞳孔微微一缩，但顾阎下一秒就停住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缩短，只要顾阎稍动一下，两人的唇瓣就会碰上。
沈洛文心下忽然有些紧张。
“好了，我们现在都还不会死。”沈洛文打破突如其来的暧昧，拉着他起来，“明天还要去找燕谕，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嗯，你饿吗？我去煮个夜宵。”顾阎看着他，抬了抬手室内的灯光亮起来。
“……”这又是什么操控能力？沈洛文望着他，“那吃包子吧，小笼包。”主要是他害怕顾阎把厨房炸了，蒸包子比较安全。
“你等一会儿。”顾阎转身去了厨房，沈洛文还是不放心跑去看了看，发现顾阎用厨房的工具也挺熟练的，看来问题不大。
两人最后顺利吃完夜宵去睡觉，快要睡着的时候沈洛文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顾阎会对厨房的工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