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微殷切的眼神,唐小春只好硬着头皮坚持,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楚观潮定下的拜师之日,这天清晨二人早早起床,晏伯亲自送来拜师穿的新衣,唐小春按他叮嘱沐浴更衣,穿戴一新后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头发较之初来时长了不少,但还是梳不了楚微他们的发髻,只能凑合扎了个丸子,配上楚家标志性的青边白衣,妥妥古风小帅哥一枚。
“怎么样晏爷爷,帅不帅。”唐小春照完镜子跑到晏伯面前一脸开心地问他。
“唐公子本就是一表人才,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晏伯捋着胡须微笑,“时辰快到了,公子请移步吧。”
“走吧楚微。”唐小春很自然地拉起楚微的手。
“我就不去了吧...”楚微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低声道,他自然想亲眼见证唐小春拜父亲为师,但这种日子楚夫人楚铮必然在场,他去了只会徒增尴尬。
“那怎么行。”唐小春抬高声音,“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你无论如何都得到场。”
这时晏伯开了口,“微少爷,庄主特意吩咐,让你一起过去观礼呢。”
“你看看,楚庄主都知道没你不行。”唐小春将他的手拉得更紧,“别磨蹭了,快走吧。”
楚微只好跟着他一起走出后院,路上晏伯不忘向唐小春交待稍后的拜师流程,说话间来到山庄最大的一处建筑——聚贤厅,相当于沧浪山庄的大礼堂,主要用于举办重大仪式和招待贵客,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弟子们一律非传不得入。
进得厅来只见宋引舟晏九等弟子分列两旁,楚观潮夫妇端坐在中间上首,高高在上的先祖牌位前香火缭绕,弟子们个个口观鼻鼻观心,满堂鸦雀无声,气氛甚是肃穆。
楚夫人冷着脸正襟危坐,见到楚微进来时秀眉微蹙,显然心中不悦,对唐小春拜师一事她自然持反对意见,无奈楚观潮极力坚持,她与其争执了几次后也就懒得管了,反正山庄弟子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个,日后严加管束便是。
楚铮笔直站在母亲身后,看向楚微唐小春的眼中满是寒意,自打费扬帆受伤,他看这俩人是一万个不顺眼,无奈父亲执意维护,如今竟还要收唐小春为徒,虽满腹怨气也无可奈何,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何做此安排。
吉时已到,唐小春按照晏伯的叮嘱,先给祖师牌位上香,再跪在楚观潮夫妇面前磕头行礼,最后给二人奉上拜师茶。
就当是提前体验毕业典礼好了,唐小春边磕头边想,默默缅怀再也回不去的大学时光。
楚观潮今天看上去神采奕奕,显然心情不错,满眼笑意地喝了他敬的拜师茶,又从手边托盘拿起个红包放在他手上。
“谢谢师父。”唐小春接过红包,惦着轻飘飘的,古人用银子他是知道的,当然这个红包里不可能装银子,便想着该不会是银票吧。
接下来轮到给楚夫人敬茶,他忐忑不安地说了句“师娘请喝茶”,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生怕这杯茶下一秒就会泼到自己身上。
楚夫人当然不会拿茶泼他,但脸色终归不大好看,接过茶杯后冷冷开口,“你既已拜师,今后当恪守门规,时时谨言慎行,莫要丢了山庄的脸面。”
“知道了,师娘请放心。”唐小春低头老老实实道,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象征性抿了口茶后,楚夫人同样给他个红包,份量跟楚观潮那个差不多。
“谢谢师娘。”拿到楚夫人给的红包,唐小春心里踏实不少,神情也放松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拜见各位师兄,自然是从楚铮开始,唐小春顶着对方冷得快要把人冻死的眼神,硬着头皮喊了声大师兄。
楚铮看都懒得看他,草草答应一声了事,接下来便是宋引舟等人,除了晏九个个都是冷漠中透着疏离,倒也符合他对这帮人的预期。
与众人见过礼后,楚观潮当众宣布唐小春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早课外,平时只在后院练功即可,不必日日到前院点卯。
楚夫人当场对他的决定提出异议,认为唐小春既已拜师,就该跟其他弟子一样按规矩来,怎么可以搞特殊?楚观潮给出的理由倒也充分:唐小春内力远在众弟子之上,又无法运用自如,万一误伤到谁,岂不成了第二个费扬帆。
如此楚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拜师仪式宣告结束,众人纷纷散去,只有晏九偷偷过来向唐小春道贺。
“好啊小九,这下我得改口叫你师兄了。”唐小春拍着他的肩膀打趣道。
“别别小春哥。”晏九连连摆手,“你还是叫我小九吧,叫师兄总觉得怪怪的,再说我本来也没你大。”
“OK,那就这么说定了。”唐小春跟着楚微晏九来到外面,见四下无人便开始拆红包。
打开一看两个红包里各装了一张银票,唐小春大致看了下,好像是二百两一张的,又让晏九帮他确认,果然是二百两的银票,两个红包就是足足四百两。
晏九眼中露出羡慕之色,“小春哥,师父师娘对你真好,我爷爷每个月月例才五两银子,这两个红包顶他好几年的月钱了。”
楚微向来对钱没什么概念,但也知道四百两不是小数,更重要的是从此唐小春便是名正言顺的山庄弟子,任谁也不能小瞧了去。
唐小春也不知道四百两折合成人民币是多少,但从晏九的反应看肯定少不了,兴奋之余不免犯起了嘀咕,楚观潮又是收徒又是发红包,还给了他不用去前院的特权,这波谜之操作着实让人看不懂。
虽说年纪不大,可唐小春从小没少接触爷爷生意场上的朋友,深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可楚大庄主在他一个穿越过来的黑户身上又能图点儿啥呢?
突然灵光一闪,不会跟自己体内那股不知名的真气有关吧,难道楚观潮看出来什么了,他不会认识岳无疾吧,这俩人是敌还是友?
唐小春越想头越疼,索性不再想了,既来之则安之,没准大人物都这样,就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打定主意的唐小春不再纠结,揣上红包开开心心跟楚微回到后院,一进屋便彻底放松下来,刚想跟楚微聊两句,却见他正望着窗外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微。”唐小春走到他身边,见他表情专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楚微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对了我还没跟你说声恭喜呢,恭喜你正式成为山庄弟子。”
“还好吧。”唐小春耸耸肩,“其实无所谓,师父也说了,除了初一十五之外我都不用去前院,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只是搞不懂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毕竟我对山庄也没什么贡献,之前还给他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这番话正说到楚微的心坎上,在唐小春这件事上他始终无法参透父亲的心思,不过他坚信父亲对唐小春绝无恶意,也许只是单纯地想给某人个名份就是了。
想到这里楚微也不再纠结,像往常一样跟唐小春闲聊起来,聊着聊着提到了楚夫人,唐小春突然想起她院子里那棵样子古怪的树,便问楚微知不知道那棵树叫什么名字。
“你是说夫人院子里的铁曼陀?”楚微自然知道,当即给他讲起此树的来历。
“说起这铁曼陀,我也只见过一回而已,听晏伯说它本非中原品种,许多年前有高人不远千里,从海外带回铁曼陀的树苗,海城萧家机缘巧合下得了两株,夫人的父亲萧老爷子甚是喜爱,颇费了一番心血才将它们养活了,从此视为传家之宝,夫人嫁到楚家时还特意选了其中一棵做为嫁妆...”
“等等,你是说师娘嫁过来还带了那么大的一棵树。”唐小春只觉得匪夷所思,先不说能不能种活,单说古代这运输条件,是怎么做到把一棵参天大树从几百里之外的海城运到沧浪山庄来的,那得是多大的工程。
楚微忙解释道,“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那棵铁曼陀还没长到这般大,不过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运到,夫人甚是珍视,浇水施肥皆是亲力亲为,可以说除了大师兄,夫人最上心的就是这铁曼陀了。”
“听小九说师娘又叫做曼陀仙子,难道是从这棵树上来的。”唐小春想起晏九之前说过的话。
“正是,这铁曼陀是夫人的心爱之物,不光是因为难得,据说还有别的用途,只是无人与我讲起,你若是好奇,改日可以问问晏师兄,他或许知道一二。”
“等我哪天见着小九再问他吧。”唐小春顺嘴答道,过后便将此事淡忘了,反正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拜师后他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大部分时间待在后院,每天在楚微的督促下练习心法,唐小春自认已经很努力了,无奈体内真气如泥牛入海,任他千呼万唤愣是无半点回应,好似被封印了一般。
虽然练功效果不理想,但唐小春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满意的——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去前院那两天,坐在那里顶着楚铮刀子般的眼神,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好容易熬过一个时辰,便急忙跑回后院,一秒钟都不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