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拉着人坐到自己旁边，用脑袋去蹭他肩窝，“年年老师，第一题我就不会了，快给我讲讲，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被有些硬的发丝一扎，李憬年脖子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不由自主心底发软，在自己胡思乱想之前，忙止住莫名的心思，不着痕迹拉开距离，板着脸问，“哪里不会？”
沈翊浑身都冒着粉红泡泡凑过去撒娇，“这里～”
李憬年一看，“这不是上午刚讲过的知识点？直接套公式就行，类似的题还带你做过两三道，我讲课的时候你是不是走神了？”这道题还是他专门选出来给沈翊增强信心用的，结果直接把人绊倒在起跑线了。
粉色泡泡“啪叽”被戳破，沈大少爷抓着头发一脸忧伤，他不想学习了给他个班上吧，不高兴还能翘班。
李憬年见他这副饱受折磨心力交瘁的样子，语气放软了一些，“不过你刚开始学，不会做也正常，我多给你讲讲就会了。”
沈翊一边听一边控诉老沈的基因，他是真的半点都没遗传到萧女士的聪明才智啊。
就在沈翊被数学题折磨到头昏脑胀时，王姨过来敲门，说下面有人找他。
“王姨，是谁啊？”
“说是你同学。”
沈翊脸色微沉，想起刚刚那通电话，就知道来的是谷轩父子。看来小区里有他们认识的人，而且和他家老爷子关系还不错，不然早就被打发走了。
“我下去看看。”
李憬年忙拉住他手腕，“我跟你一起。”
沈翊原本有些冷的表情立马变了，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也好。”看似矜持，实则早在心中乐开了花，瞧，年年就是这么离不开他。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老萧啊，我说是为了什么，原来就这么点小事，哪至于闹成这样？他们小孩子之间有些误会，解开了就好，怎么连两家的生意都影响了？”
沈翊冷哼，扬声回他，“看来这位左右脸不对称的老人家对我沈家如何做生意很有见解。”
客厅里倏忽安静下来，全都转身看向这边。只见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肆意张扬，一个温润内敛，站在一起倒是分外相合。
站在谷建昌身旁的谷轩在看见沈翊和李憬年时，不自然地缩了缩肩膀。
他那天请假回去之后，没敢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在卧室躲到今天中午，一直无事发生，就在他都要以为沈翊只是在吓唬他时，从B市赶回来的谷建昌把他揪了出来。
“我项目做得好好的，沈氏那边突然通知我不合作了，托关系问了一圈，人家告诉我是家里小辈惹出来的麻烦，现在主家连我在分公司的职位都要撤了。”谷建昌喘着粗气，一巴掌扇了过去，“谷轩，我就问你，你是招惹到谁了？”
谷轩捂着脸坐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才把那天的事说出来，但也没敢说全，只含糊不清地说自己不小心得罪了沈家大少爷。
谷建昌听后气愤地甩了甩手腕，饭都没吃就开始打电话疏通关系，最后得到了萧老爷子家的地址，立马就带着谷轩过来赔罪，想要亡羊补牢。
谁知道在大门口就被挡下来了，还好他有一个远房表舅住在里面，不然连进都进不来。
他的表舅在退休之前和萧老爷子在一个单位工作过几年，退休后又住在同一个小区，时不时会约着下象棋，所以关系还不错。
“咳咳，小翊，怎么和你张爷爷说话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在乎那张脸皮子？”萧老爷子的话看似指责却语气平平，在场的人只要长了耳朵都能听出他的包庇。
沈翊不以为然，拉着李憬年坐下，“不是我在乎，而是相由心生，我要是不长着一张好脸，别人还以为我表里如一，性情刻薄呢。”
“表里如一，性情刻薄”的张老头嘴唇子抖了抖，转头看向萧老爷子。被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老张啊，别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外孙就这样，他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小孩嘛，都这样。”
内里七十岁的沈大爷大言不惭地接话，“对啊，您七老八十的年纪，怎么还和我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计较？还越活越回去了。”爷孙俩三两句话就把还打算开口的三人堵得哑口无言。
张老头：“……”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就是个错误。
谷建昌急得额头生汗，一把扯过谷轩，言辞恳切，“萧老，沈少爷，谷轩他不懂事，得罪了沈少爷，我今天带他过来赔罪，谷轩！快给沈少爷道歉。”
沈翊歪头枕在李憬年的肩膀上，“别，他校园霸凌的人可不是我，抢人雨伞逼着人不得不淋雨走回家生病住院这么这么恶劣的事，嘴巴上下一合，轻飘飘说个对不起就想揭过，我们家年年没福气吃这么大一个亏。”
谷建昌听后心里一咯噔，不是说有点小误会吗？怎么还扯上校园霸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谷轩，就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目光转向从刚开始就充做背景板的李憬年，谷建昌心念一闪，看来这就是当事人了，他没有犹豫，一把把谷轩推过去，“你给我跪下！给这位小兄弟道歉。”
谷轩一个酿跄，看着稳稳坐在沙发上的李憬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个特招的穷小子身上，只能跪在地上，双拳紧握，憋屈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李憬年没有理会，他只是性子软了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而且沈翊正在给他出气呢，他可不拆台子。
没有得到回答，谷建昌有些尴尬，心里憋着一股气，“哎，沈少爷，您看……”
“既然道完歉了那就回去吧。”
谷建昌拧着的眉头一松，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当即喜笑颜开，谄媚地连声道好，“哎！谢谢沈少爷高抬贵手，我准备了许多补品，就当我们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给小兄弟赔的不是。至于我们两家的合作，那就继续……”
沈翊突然嗤笑一声打断，神情嘲弄地瞥了他一眼，“谷总，我有说过合作继续吗？公是公，私是私，我最讨厌的就是公私不分的人。”
客厅里安静了一瞬，随即是带着愤怒的呼吸声。“你！”谷建昌被噎地脸色爆红，明白自己这是被耍了，是公是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再者，论起公私不分谁能比过你沈大少爷？上亿的合作说取消就取消。
“怎么着？你不会以为道个歉就可以当事情都没发生过吧？为自己的错误行径道歉负责，还要我给你好处奖励一番不成？难道说你谷总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怪不得G城的分公司年年都在走下坡路。”
谷建昌：“……”挽回不成，反倒被羞辱了一番，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能把目光投向表舅，想让他帮忙说几句。结果张老头侧着身子喝茶，连眼神都不带给他的。
来的时候说什么两个孩子闹了点小矛盾，影响到两家的生意，让他做个中间人调节一下，结果到了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个外甥说的那样。
他现在就是后悔，闲着没事跑过来被一个小辈刺到抬不起头，到头来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坏人。
“沈少爷……”
“好了，谷建昌，现在就给我回去！”张老头一跺拐杖，站起身来，“小翊，今天是张爷爷的不是，我给你和这位小友道歉，赶明儿爷爷请你们吃饭。”
沈翊一挑眉，“行啊，那您得选一家贵的，我嘴挑，没有铜臭味的菜吃不下去。”
张老头嘴角抽搐，还铜臭味，到时候给你多上几盘臭豆腐得了，没好气哼了一声，“就一顿饭，我还能糊弄你不成？”
说完也不等沈翊再说什么，拔腿就往外走，那根装逼用的龙头拐杖被他攥在手里，健步如飞地出了门。
萧老爷子在后面吐槽，“也不瘸，天天拄着个拐杖噔噔噔，地上有门还是咋的？”
张老头一走，谷家父子俩更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何况沈翊不久前还下了逐客令，只能灰溜溜地紧随其后。
李憬年侧头看着几句话就把人打发走的沈翊，从容不迫，锋芒毕露，和他所了解的那个臭美爱撒娇还有点幼稚的沈翊判若两人。
不，其实他见过这样的沈翊，几天前在教室里，沈翊就是这么几句话让林业至今都没敢来学校。
他按了按自己的脉搏，跳的很快，很奇怪。正经起来的沈翊让他有一种冲动，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难道是……崇拜？李憬年有些不确信地再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沈翊的视线。
抓到李憬年偷瞄自己的的沈翊露出一个痴痴的笑，还黏糊糊地用小拇指去勾李憬年袖子上的线头，怎么看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李憬年：“……”心如止水并撤回一条线头。
“怎么几天不见，你变了这么多？”萧老爷子满目疑惑看向沈翊，“我还以为你会暴跳如雷，上来先给一拳才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沈翊：“……外公，我在你这里的印象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连正常人的标准都够不上？”
萧老爷子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翊被噎的无话可说。好吧，他承认自己十七八岁那会儿脾气非常差，但这中间历经几十年的跨度，他不是已经收敛了嘛。
“年年，以后你和小翊一个班，谁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他，可别自己一个人扛。告诉外公也行，外公给你撑腰。”萧老爷子刚刚才搞清楚这件事的起因，这么乖的孩子，怎么就有人忍心欺负他呢？
“沈翊来了以后就没有人再欺负我，外公你别担心。”
“对啊，年年，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