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一拍脑袋，“那换个话题，因为你那些工人才得以幸免于难，你也算立了大功一件。这样，你不是喜欢敷面膜吗？我给你买一箱。”
沈翊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买一箱？舅舅，你知道我的面膜和护肤品是什么牌子，有多贵吗？你那点工资还是留着养老吧。”
被轻视的萧落握拳，这万恶的资本主义，“大不了……我去偷你外公的退休金给你买。”
想了一下自己从小到大挨的打，萧落立马改口，“不过这样不太道德，你说你想要什么，我考虑一下，如果不贵，肯定给你买。”
沈翊倒还真有想要的，他坐直身体，“谢礼就算了，我们学校的校董是你大学同学？”
“是。问这个干嘛？”萧落揉了揉太阳穴，“别跟我说你想欺负同学啊，不然报警抓你。”
“本少爷的时间价值千金，哪有空分出来给那些闲杂人等？”沈翊一脸嫌弃，“我是想让他把运杰的校长开了。”
“元石明？他惹到你了？”
“长的太抽象，丑到我了。”
“……”
萧落一脸无奈，“说认真的，我总不能平白无故让人家没了工作吧？”
“他私下收礼，还职场骚扰，让你同学去查吧，一查一个准。”
运杰高中校董常年居住在国外，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几天，平时也不太管事，就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亲戚担任校长。
上一世李憬年遭到陷害后，虽然有好几个代课老师作证求情，但是因为教室里的监控录像被元石明派人删了，最终李憬年还是以严重扰乱课堂秩序被开除。
至于元石明收礼还有骚扰女老师的事还是他上辈子查到的。
只是他在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十年，在这期间，元石明变本加厉，甚至把魔爪伸向被特招进来的贫困学生。
现在他提早让元石明身败名裂，也算是保护那些孩子了。
萧落嘶了一声，身体前倾，“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谁告诉你的？托梦那个借口别再用了啊。”
“舅舅，我不能说，你要真想知道，等你剩最后一口气时我告诉你，让你走的明明白白。”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萧落切了一声靠在沙发上，“我先说好啊，我这是在为社会铲除蛀虫，可不是帮你。”
“没问题。”沈翊碰了下他手中的杯子，“既然这事儿不作数，那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哎，不是！”萧落智商归位，忍不住握拳，每次都会被这个臭小子气到自动降智。
沈翊看着杯中泛起的涟漪，只希望老天看在他做了这么多的份上，这辈子不要再让他和李憬年分开。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让他重来一次的意义是什么。
*
李憬年到家刚把钥匙插进锁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左笑笑接过他手里的书包，“回来了？饿不饿？”
“不饿。”李憬年看了眼手上的电子表，不到平常下班的点。
他一脸疑惑，“妈，你怎么现在……”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沙发上坐的人时戛然而止。
“年年回来了。”
沙发上坐着两个老人，还有一对年轻夫妻，身边坐着个身穿校服的男生。
李憬年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语气僵硬地问好，“爷爷奶奶，二叔二婶。”
“哎。”杨淑云推了一把身边的儿子，“小晋，你这孩子连话都不会说，见你堂哥也不打个招呼。”
“不用。”李泽直接截住话头，“孩子不愿意就算了，反正年年也不缺这一声堂哥。”
这生疏的语气让本就僵持的气氛更加紧绷。
左笑笑看了眼已经没位置的沙发，推着李憬年往里走，“回卧室休息会儿，爸爸妈妈等下带你出去吃。”
李憬年点点头，顺着左笑笑的力道往里面走去。
“刚刚小翊还打电话问我你到没到家，要不是我今天请假，连他的电话都接不到，你给他回个电话。”
“好。”
李憬年接过手机后把门合上，外面没一会儿就响起争吵声。
“大哥，小晋要来市里上学，放假没地方去，周末过来住两天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是他大伯，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
“对啊，老大，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你得帮衬你兄弟。”
李泽根本不接他们打的感情牌，“我们家就这点地，再多一个人挤得慌，你们儿子上学没地方住可以去租房，我给你们介绍中介。”
“不就多一张床的事吗？我看年年卧室挺大的，再放一张床也不挤，正好两人做个伴，年年还能给小晋补补课，他们兄弟俩有出息了，以后也能互相帮衬。”
“我们年年不习惯和别人睡一间屋。”
“大嫂你这话就好笑了，那年年在学校宿舍怎么睡的？学校宿舍又不是一人一间。”
“够了！”
李泽压抑着怒气，“这是我们自己花钱租的房子，我不同意，你们走吧。”
“老大，你这说的什么话？天都快黑了，你让我们一大家子拉扯个孩子住哪儿去？”
“住哪儿去？你们当初把我们排挤走，有关心过我们住哪吗？”
“那还不是你儿子偷爸妈的钱……”
“李正你摸着良心讲，到底是不是我家年年偷的那一千块钱？真当我不知道李晋那些天突然买了一双名牌球鞋？你们几个人联合起来冤枉我儿子，现在怎么有脸跑过来求我？
我十六就出去打工，赚的钱都寄回家里，你们说给我存着，存到哪里去了？年年之前住院你们有掏过一分钱吗？我写欠条你们都不愿意借给我，现在有什么脸找我帮忙？”
“他又不是……”
“出去！滚！”
李泽站起来指着门，“不走我就报警。”
外面逐渐恢复平静，偶尔传来左笑笑安抚李泽的声音。
两人今天请假其实是因为他们欠的债款所剩不多，最晚明年开春就能还完最后一笔，想着一起带孩子出去吃个饭，结果回来就看到守在门前的一家五口，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
李憬年握着手机呆坐在床上。
初三那年，他们一家人还住在县城的院子里。
中考前放假那几天，爷爷奶奶突然说他们放在箱子里的一千块钱不见了，当时家里只有他，自然而然成为了被怀疑对象。
可他到家后一直在复习，根本没去过爷爷奶奶那间房。
但他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除了爸妈根本没有人相信。
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住院花了不少钱，爷爷奶奶一直不喜欢他，当场就说要报警。
最后不知道几个大人商量了什么，他们一家三口搬出了那个院子，挤在小旅馆住了一周，他中考结束后没几天就搬到了市里。
再次见面是因为他中考市状元，一位在县中学读过书的校友资助他三万元继续完成学业。二叔想在县里买房，就跑来借钱，爸爸妈妈当然不同意。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县城，也没再见过家里的亲戚。
只有爸爸每年会回去一趟，但也是当天去当天就回。
“叮铃铃铃……”
手机铃声打断思绪，拿起一看，果然是沈翊，他站起来走到墙角，这才接起电话。
“喂？”
“年年？你到家了吗？”
李憬年食指按了按开裂的墙皮，“我刚到，你呢。”
“我也到家了。”沈翊顿了一下又道，“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怎么了？”
李憬年手一顿，随即什么也没发生般否认，“没怎么，回家路上走太快了嗓子有点干，我喝杯水就好。”
“量个体温，今天下午突然降温，看是不是发烧了，等会儿喝个冲剂提前预防一下。”沈翊边说边把竖着耳朵偷听的萧落关在卫生间外面。
“好。”
“年年。”
“嗯？”
沈翊听着话筒里面轻微的呼吸声，想说的话都堵在嘴边不能说出口，最后把思念都化为行动：“我明天中午过来找你。”
“好。”
李憬年眼圈有些红，爸爸妈妈为了赚钱给他看病已经够辛苦了，他不想两人下班回来还要花费多余的精力在自己身上，所以再难过也从不表现出来。
从记事起，爷爷奶奶就一直偏心李晋，次数多到他已经习惯。
刚刚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听到沈翊的声音后委屈都从眼眶里涌出来。
两人沉默半晌后，李憬年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翊。”
“在呢。”
“来的时候记得带作业。”
沈翊周身的萦绕的粉红泡泡散去，“……一定。”
挂掉电话后，李憬年心里压着的石头轻了些。沈翊就是有这种魔力，他所有的负能量在遇见沈翊后都会烟消云散。
“年年，出来咯，爸爸带你去下馆子。”
李憬年看着玻璃上的自己，嘴角轻扬，“来了。”
“穿个外套，外面冷。”
“知道。”
左笑笑把抱枕扔了过去，“李泽，你干嘛抢我的词？你话都说完了我和年年说什么？”
李泽很上道的过去捶腿，“哎哟老婆，我这不是怕累着你嘛，以后这种琐事我来干，您只用享受就行。”
“那以后你来刷碗。”
李泽略微迟疑地提出疑问，“咱家碗不都是我在刷吗？”
左笑笑看傻子一样，“你还真想让我再给你安排点活？”
李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还是我老婆心疼我，谢谢老婆大人。”
李憬年站在门前，故意咳嗽两声，外面还在腻歪的父母一秒正常。
左笑笑嫌弃地把人踹开，“赶紧走，别腻在我这里，年年快来，我们去吃饭。”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