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你在讲话？”姜顽突然问了句。
宁婧的头迅速往他这边转，看了会他的神色。
天阴沉看不清。她捏不准姜顽听见了什么，问道：“没有，你听见了什么？”
姜顽没就此多说，只道：“你要是对你男朋友的死哪里有眉目，可以告诉我。”
“我没开口，你幻听了吧。”宁婧尽量让自己以最平淡的语气追加了句。
迟到的恐惧浮现。她悚然警醒，这件事她只能吞进肚子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绝对不能！
宁婧指甲掐入手心，确定了自己心里所想。暴露出去，自己也会面临生命危险。
念头于心里曲折弯绕。
她不让姜顽靠近她，怕他又听见不该听的东西，贴着石壁缩了缩，低声：“离我远点。”
姜顽没理她，离了她几步，深入山洞。
关钱也怕尸体被人发现，扔到了最里边，又扒光了他们的衣服，假装是很久以前的尸骨。
宁婧大概是看见偏外边那只断掌，才断定姜顽不愿意她入到里边，是他抛尸于此。
却没想到以尸体的腐烂程度，本就没死多久。她的话根本立不住脚。
只是…他蹲下来翻查起那爷孙的尸体，天气炎热，山洞阴凉还是何原因。
碎片混着血一点气味也没有。是真实的吗？姜顽不禁疑问。
好像也是，到现在为止，没出现过前几次姜顽杀掉过的凶手。反倒是受害者悲惨的经历历历在目。
像是为了提醒姜顽不要忘记，背后的人多半有怀着要扰乱他心情的念头。
不仅是他，还有…
姜顽灵光一闪，阿杰的尸体也出现在这，说明现在这里不是他一个人的梦。
或许，宁婧对这有印象？想着他问出了声。
出乎意料的，宁婧痛快承认了。
外边小雨不停，她的目光好像透过小雨飘到其他地方：“我做直播的时候和同伴来过这里探险。那个时候是为了去前面据说很灵验的寺庙。”
姜顽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他杀了掉关钱。蝴蝶效应，那个寺庙没了关钱特殊的供奉，应倒闭了才是：“可那里早已经荒废了。”
宁婧否认他，说：“不是那个，是另外一个，”宁婧显然知道姜顽说的是哪个，详细讲出了那个寺庙的结构，“在有小池子的东侧门出去，直走一段路。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大庙是废弃的，小庙却能存活。进入的时候还有…有人在拜神像。”
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体碎片，宁婧说：“可能是缘分吧。我们和主持交谈了一下，在那住了一宿。他们半夜打游戏，我身体不舒服就先睡了。半夜我听见有人在哭，看了一眼时间才三点。我有点害怕，又感觉世界上要是真的有鬼也不会在庙里胡来，我就顺着哭声出去看。”
“看到了什么？”姜顽问。
宁婧打了个抖擞，轻轻道：“只有树枝在风的作用下摆动，我什么也没看到。”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鬼。
姜顽觉得她隐瞒了一些东西，不想让他知道。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姜顽也不会逼她开口。
他在意的是，这里的“尸体”可以以假乱真。那外头还在草地里的阿杰的尸体是不是真的。
还有陈家豪到底去哪里，姜顽不免有些后悔，没给陈家豪打上标记。
等等，标记？
他记得为了让他们两个脱离杂音，他给了陈家豪一只虫子。
姜顽催动陈家豪身上的虫子，淡淡的痕迹现于眼前。
刚才听她一番话，姜顽也将山洞内的碎片清算出来。山洞内属于小孩的那具碎尸的手指少了一根。
就这么一会的时间，陈家豪来过这里，带走了一根手指？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根本没遇上过陈家豪。
姜顽皱起眉头，摸摸旁边石壁。石头冰冷尖锐。痕迹从这里消失。
什么时候有的穿墙之术，姜顽这次遇到的问题比之前都要来的棘手。
姜顽不可置信中，宁婧的声音入耳，越来越飘：“…当时迷路了，手机里的地图都没了。没想到荒山野岭还有庙，能遇到这种怪事。”
确实是怪事。
姜顽的身体不自觉朝他感知到的虫子的方向转。横跨所有障碍，那个位子，是庙的位置。
“咚。”的一声，宁婧身体着凉发热，昏倒在地。
谈宋临尽量不触及到王奕文的霉头：“你可以先和于律师聊聊后续怎么安排。校园霸凌呢也蛮严重的，我们到时候会和警察进一步联系。现在也不着急，我们最重要的是先把心情平复下来，这样才用力气惩罚坏人。”
“谈律师，你手上有一块蛇缠玉，对吧。”王奕文突然出声。
你怎么知道？谈宋临带着疑问，把话吞下肚。他联想到王奕文接触过风水，没多想。
看见王奕文眼里是快溢出来的恳求，谈宋临想赶紧回家的心迟疑了。
要是王奕文真的有什么要紧之事呢？
关于他自己，也可能关于这块玉。
谈宋临决定听他讲话，要是有有用的信息再和于威说。
王奕文说话的顺序很是奇怪，颠三倒四，像是有人拉着他的喉咙作为风箱：“嗬…有人一直透过镜子看我，我看见他和别人亲吻，嗯，我父亲终是死了。最后，世界被留下…”
他的情绪激动，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盒子：“我不能泄露天机。可那个人告诉我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打开盒子，你会得到…你想要的，谈律师。”
谈宋临不想收，耐不住王奕文从车窗直接将盒子塞了进去。王奕文这次跑得比猴还快，往车库阴影里钻，生怕被他追到。
谈宋临无可奈何，只能先收下盒子。盒子呈现黑色也不大，一只手的刚好拿得住。
怕有贵重物品，他轻轻摇了摇，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空的。
谈宋临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下次再还给他。
车子被重新启动，驶向屋外的亮光。
烛火摇曳。宁婧醒过来之后，看见姜顽在灶台边上烧火，自己正躺在柴堆里，身上盖着不知哪里拿过来的被子。
她看了看周围，心里有了答案。便知道自己又在熟悉的庙里：“阿杰呢？”
姜顽加了一根长长的柴，说：“我埋掉了。”
宁婧沉默了一下道：“我睡了多久了？”
姜顽说：“可能两天吧。”
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到现在都没停过，似乎从数百年来便一直下着雨。
姜顽率先开口：“你饿不饿？”
“不饿。”宁婧也不知道之前自己被关在笼子里是如何过来的，她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可是肚子一点感觉也没有。
“吃点吧。”姜顽又给她一截烤地瓜。
宁婧食物没有入口欲望，最终还是吃了：“谢谢…”
她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把阿杰埋在哪了。”
时间回到两天前，带着宁婧去寺庙休息的姜顽，把她安顿下来后。
并在周围查看其情况，陈家豪体内的虫子，在他过来的那一刻消失了。
姜顽拨了拨最后显示的方向旁边的草，里面赫然是一节儿童的短指。
姜顽默不作声，捡了手指回去。
半夜，同宁婧之前说的一样，听见有人在哭。他走出门，哭声从院子角落里大槐树那出来。
姜顽淋着雨走了过去。脚步停了，哭声也停了。
姜顽带宁婧穿过供奉神像的房间，埋阿杰的土地需要经过整理。这个房间和之前有些许不同，小孩青紫的身体如同祭品一样，摆在案上。
姜顽想着她说不定还是知道点，故意问：“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宁婧抚着门框，还未进来。她的头有点昏沉，眼睛有点看不清。至少她清楚:“孩子又不会自己从母亲肚子里随便蹦出来。”
她跨过门槛，走进了狭小的供奉神像的房间里。一抬眼，看见案头上的尸体。
惊骇席卷她全身，她捂住自己的嘴，直直跪了下来，落泪无声：“…”
“小孩和阿杰都是你杀的？”姜顽问。
宁婧被杂乱的思绪压迫，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棉花一样无力，也分不清真假。可她说起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更别提悔改之意。
“我给他吃的药是淀粉做的！他吃米饭都没事，吃我的药怎么就死了…她就是想框钱。我又没做错什么，就是骗了她，而且那钱我都没为自己花多少，都捐给给寺庙了。为什么偏偏挑上我？！”
她并未认为自己有错，愤恨道：“我不能让她毁了我。知道的人都该死。”
宁婧也不知道为什么前面会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讲出来：“提议，我舍不得他们啊。我们一起拍摄的第二条视频就爆火，之后改成直播的方式无论是探险还是聊天都顺风顺水。他们不愿意放弃刺激的工作去。都该死。”
“可是，”她又哭又笑，“和直播里他们让我扮演的角色一样。我胆子很小，只会自己在心里想想，不可能动手，更不要说把那些人杀掉。可是我想啊，做梦都想！”
谈宋临回到家里，屋内漆黑一片。他拿着盒子换鞋进了门，房子里也没声音，不存在所谓惊喜。
也是距离惊喜的准备也足够久了。
谈宋临在玄关站了会，看着屋内唯一的灯。
姜顽专门在鱼缸上面留了一盏小灯照明。蛟龙在他手里逃不出那一小方天地。
鱼儿欢快游动，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划动的尾鳍鳞片再漂亮，撩起的波纹再美丽。
也不过仍是缸中之物。
谈宋临差点感觉姜顽会在这个时候走近屋内，从后面过来搂着他的腰，故作惊讶撒娇：“叔，回来了，这么巧，我这两天有事出去手机坏了，没办法给你发消息。”
谈宋临同前两天一样站在原地等候，暗自期待背后的门被人打开。
可没有，什么也没有。
等姜顽回来时，他心里的落寞无限制放大，他看了一眼手机，姜顽到现在还没消息。
男人敛去了眼睛里的感情，他开了灯，抬脚走进屋内。鱼儿的头部露出水面呼吸。
灯光照在他们身上，熠熠生辉。谈宋临翻出他冷峻的一角，打开笔记本。不再想这件事，开始着手准备明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