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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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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奉君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依旧是一日之后了。对于这个结果京城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人物,似乎都对于这个结果不感到任何意外。倒是苦了坊间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他们一直将沈奉君当成未来的君主,都盼望着等待明主登基,安百姓所安,达百姓所愿。

如今,看来倒像是痴梦一场。

储君身亡,北襄为敌,内忧外患之下,京城人人自危。

彼时,早朝尚未结束。

殿内可以说是各执己见,有人认为应该先平外患后定内,有人则反之。争吵之下无非就是皇位,沈消、还是沈姜次。

一个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将军,一个是东濮臭名昭著的皇子,好像答案很明显。

今日早朝本是一帆风顺的存在,可是偏偏有人不长眼硬生生地撞上沈钧的逆鳞 ,这样背道而驰的人自然是死路一条。

即便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理了那些支持沈姜次的人,可沈钧也没讨到多少好处,林相始终是一言不发,一场早朝下来沈钧的脸色黑得不像样子。

林相是两朝元老,虽然被皇帝或多或少的架空或者瓜分权力,但是名望什么的毕竟摆在那里,算起来也是沈钧在某些方面的长辈。

在林相那里讨不到什么好处,沈钧自然把矛盾归结在沈姜次身上,刚下朝,就问:“沈姜次,他人在哪?”

“沈公子,应该在府邸,永安王王府一直对外称养病,闭门不出。”

“养病?闭门不出?还能有人为他说话,恐怕私底下也没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沈钧的眼底附上一层暗色的狡猾,顿了顿,又道:“听说太子逝世的消息,给沈渃送去了?”

“沈妃娘娘,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深居简出,加上太子英年早逝,我们还不曾将消息传递。”

沈钧笑了笑:“沈妃娘娘,她,也算是本宫的故人,既然是故人怎么能瞒着你呢!不如就让沈姜次去吧!正好叙叙旧。”

“属下明白。”

然而此时惦记上沈姜次的人,可不止一处,当然还有今日早朝上一言不发的林相,多年的老狐狸了,表面上的一言不发实则他的心早已经偏向沈姜次。

下了早朝匆匆而来,却被人拦在了永安王拦在了府外。

“林相,请回吧!我们家殿下不见人。”

林相已经迈入了知命之年,两鬓却尽是花白,身子还算是硬朗。被沈姜次拒之门外他似乎早有准备,可是目前情况紧急,他也只能搏一搏。“麻烦你再通报一声,本相要见永安王殿下。”

等了半刻钟,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见!”

林相只得乘兴而来,乘兴而终。

“相爷,我们可还是要继续等下去。”

林相摆了摆手,“不用了,回府。”

即便是心中不甘,但、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沈姜次的态度已经算是说明了一切,他无心朝政。林相抬头望着这天空格外昏暗,这京城、这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仰天长叹,“先帝终究是老臣对不起您呀,您都走十几年了,老臣苟活于世,竟然还救不了这东濮的天下,老臣惭愧,惭愧呀!”

就在马车即将驶离永安王府门前,那人也是毫无顾忌地上前。

“小人斗胆求见林相。”

帷裳缓缓掀开,林相望着他有些眼熟,其实那一刻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小人是世子殿下身边的满辛,我们家殿下有请。”

不见的话语被卡在喉咙中,林相还未说出口,周围沈消的人早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林相无奈间最后看了一眼写着永安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走吧。”

在自家门口发生的事情传入沈姜次的耳中自然是快的。

沈姜次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渐渐愈合,唯独手腕还是一言难尽。他此刻正披着白色毛茸茸狐皮大氅悠闲自在地倚靠在罗汉床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他就像是白雪中的点点红梅,坚韧迎风发同时不断散发了着自身的绝代风华,闲来无事之间翻着竹简一举一动都尽显王者之气。

褚临站在不远处添弄着炭火,“主子,你怎么不着急,这沈消都找上门了。”

沈姜次抬眸看着他,“怎么,你有意见?我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

褚临低着头:“我只是感觉京城的局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了,我们要再继续下去等沈消登基,我们的岂不是更加被动。”

沈姜次放下竹简,朝他招手。“你过来。”

“哦。”

沈姜次看着靠近的褚临半蹲在自己面前,一时间竟然起了玩兴,弹了弹他的额头。“褚临,你是不是傻?”

玩兴之间的笑意让褚临一怔,主仆之间露出难得的笑意。看着难得开心的沈姜次,褚临只觉得恍若隔世。“主子,你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沈姜次的笑容戛然而止,是呀!自从来到京城,逢场做戏,左右逢源,他都快要忘了自己也是本性,他也曾经是那个顽皮逃课的孩子。一笑过后呢!不是还要继续这种生活吗?沈姜次侧过脸,脸上依旧是一本正经,话里话外谈论的仍是那些朝堂之事。“沈消登基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坏处,或许相比一事无成的沈炎之,他更适合东濮,至于林相他会答应的,沈消的才华,无论是御敌之策还是为君之策都会比我好,他很好。林相会被说服的,这天下不是我的,我也不会感兴趣的。”

看着沈姜次这样妄自菲薄,就像是在他面前说沈消很好,他不好。褚临不忍:“主子、”

“好了。”沈姜次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无数次抛弃、不被选择之后,让自己变得强大的同时那些藏匿在骨子里,伴随着成长而来的自卑、不肯定从来都没有减少。不是不在乎别人的那些言论,不是一言而过,只是他藏匿得更加完美,才让人在外表察觉不到。

褚临不想看着他继续这个样子,慌乱之下的口不择言:“主子既然愿意沈消成为皇帝,那么又为什么要答应谢砚,辅佐他一统天下。”

沈姜次一时间也给不了自己这个答案。

忽然间,他似乎彻底明白了谢砚那种束缚感他为什么要这么恨自己,这也是答案。扪心自问,他真的希望沈消登上这皇位吗?东濮于他而言重要?还是谢砚较为重要?

沈姜次,你明不明白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的承诺又到底算什么?

褚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道:“主子,我……”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阵躁动从门外传来,是沈钧的人,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沈钧的态度决定了他们对他的态度。

“殿下,国师大人有请。”

听到熟悉的字眼,沈姜次也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是他忘了,总还以为是谢砚,早已经改朝换代如今沈钧才是国师。

沈姜次有些莫名所以,他不清楚沈钧请他是为何,和心中暗暗感觉有些不好。直到步伐踏上后宫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

自从悬崖之事了结之后,他得知了过去。沈姜次就忙着京城琐事,努力让自己变得繁忙,努力让自己忘记过去。只因他不敢也不愿意见这个所谓的生母,他应该怎么叫她,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他却答不上来,是母妃,还是沈妃娘娘。

“殿下,国师的意思是先太子去世的消息由您亲自告知沈妃娘娘。”

“殿下,请!”

当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沈姜次或许知道了答案。他艰难地迈出脚步,宫殿内的装饰和他幼时似乎相差无几。恍惚间,他甚至能看到在幼时他在殿内玩闹的场景。那时,孩童无忧无虑,突然间画面一转,孩童的脸、身段变成了沈奉君,明夕帝、沈妃、沈奉君是他们一家在一起笑意盎然的模样,而他早已经被抛弃得不知所踪。

沈渃常年闭门不出,郁郁寡欢加上得知明夕帝驾崩的消息,两鬓的头发有些许花白。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意识到不对劲她带着些许激动,她以为是沈奉,猛然回头却对上沈姜次的那张脸,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彻底,张口之间:“怎么是你?”

即便是早有准备,早就知道这枚秤砣早已经偏了,可是当真真地面对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抽抽地疼。不过他还是按照规矩,行礼问安。“见过沈妃娘娘。”

沈渃也是一怔,时隔多年望着那张和慕舒白有着七八分相识的脸,话语之间提醒着的过往。“我、你和上次见面的时候大有不同了……”

“谢娘娘。”沈姜次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母妃对他而言真的很陌生,记事以来的他面临的就是整座皇城乃至奴婢太监的嘲讽,后来去了相国寺似乎也没有改变多少。母子之情她与沈奉君之间有,和他没有。“我来这里是为了告知沈妃娘娘,太子殿下遭遇意外死在了回京城的路上。至于尸首大概是……大概是尸骨无存吧。”

沈渃踉跄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一步步来到他身边,质问道:“你说什么,奉君他死了?”

“是。”

看着他这么冷漠淡然,就好像死的人与他毫无关系是个外人。沈渃再也忍不住了一巴掌落在他的脸上,“奉君,你就这么容不下他?杀了他,你杀了你的亲弟弟!”

沈姜次冷笑着,他就知道无论做什么罪名最终都会落在他头上,他就是一个天生的罪名缠身。“娘娘,什么都不问就把一切,归结到本王身上,还真是看得起本王,可惜了本王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沈奉君他该死,这可不是本王凭借一己之力能阻拦的,亲弟弟他可从没有把本王当成他的亲哥哥。”

沈渃得到了答案,可是她并不开心,她的儿子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却又是这么模样,沈奉君死了她一下子失去了底气,失魂落魄地走到殿台之上,任由身体瘫坐在地上。“奉君早些时候母妃就对你说过不要去边境,不要争那些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抬眸之间望向沈姜次,丧子之情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过往的一切终究是冲破情感的束缚一拥而上,沈渃抬眸看向沈姜次的眼神充满怨恨。“这一切还不是你造成的吗!是你、让奉君去了边境,是你导致了这一切,你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待在相国寺。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京为什么!!”

打在脸上的那一句远远不如一时的言语来得更加痛彻心扉。

沈渃的状态接近疯魔:“是你!一切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奉君,是你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都是你!!”

亲弟弟?

沈姜次原本想着如果不遇见雪崖谷的人,这句话这件事他打算一辈子埋藏在心里,可是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有必要了。“亲弟弟?他可不是我的亲弟弟,我可不认为他能成为我的亲弟弟。”

沈渃一下子明白了:“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沈妃娘娘为什么成为沈妃还是我的生父慕舒白,还是东濮与雪崖谷的恩怨还是明夕帝他杀了我的生父,他其实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明夕帝留下我的性命只不过是为了牵制雪崖谷防止他们重来,还是我沈钧留下我的性命也是这个目的。”沈姜次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渃呆愣在原地,在所有话语之中她木讷地得出一句:“所以是你杀了皇上,就为了杀父之仇。”

为什么同样的话从口出,沈姜次的心却是一次次地疼着。他不想解释了,弱弱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在沈妃娘娘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一句话瞬间将沈渃拉回到很多年以前,曾经年少慕舒白也曾问过她一句一样的话语。

“是不是在你沈渃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她至今还记得:“是!在我心里那就是这样的,你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我讨厌你这份自命不凡的样子,我讨厌你的一切,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过真心,和你在一起相处我都是逢场作戏。”

眼泪不自觉地从沈渃的眼底滑落,直到这一刻她清楚的明白自己的这一生错的有多么离谱,为了一个男人害了这辈子最爱自己的人,看着他身败名裂,踩着他的失败,嫁给另一个男子,成为高高在上沈妃娘娘,生下太子无上荣光,只有她自己清楚她错了,错的离谱一生都不可能被原谅……

沈姜次没有得到答案却好像又得到了答案,这一场谈话双方都没有赢都输得彻底。他刚出宫殿,沈钧想人就满脸笑意的迎来上去。

“殿下……”

殿内望着走远的沈姜次,沈渃再也支撑不住了。彼时陪伴她依旧发老嬷嬷上前安慰她:“娘娘,咱不是说过了吗?您这又是何必呢?这么赶走了永安王殿下,您真的开心吗?”

沈渃任由自己瘫坐在地上,“可是我每次看见他,都会想起他,他死了、可是我每晚都能梦见他,他……他知道是我对不起他,可他临死之间没有怪我、怨我,甚至还安慰着我,让我不要怕,我不是、我只是……”

老嬷嬷安抚着她的肩膀:“娘娘,总会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殿下会明白娘娘所做的一切。”

沈渃自嘲着:“是吗?他不会原谅我的,而我也不会原谅自己。”

“娘娘……”

正所谓有人失意就有人得意。

沈消这里算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因为在他看来皇位已经算是囊中之物。

从宣政殿走出来,他整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林相与他并排而行,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忧愁,他一向是东濮为主如今这样做,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当于葬送了东濮的江山社稷。

沈消笑着望向他:“林相,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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