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完糕点,盖上蒸锅盖,柊月瞳给蒸锅定完时回到客厅给模具沾了糯米粉继续压模。
直到电视里播完后半集的动漫传来片尾曲,柊月瞳无意间瞥到鸣瓢椋的那份模具,突然意识到,鸣瓢椋已经出去一刻钟都多了还没回来。
只是签收个快递而已要这么长时间吗?难道是大件不好搬?
这么想着,柊月瞳拿起手机钥匙准备下楼去看看。
两家人上下正对,柊月瞳家旁边的消防通道楼梯直走下去,转个弯就是鸣瓢家,少女直接转进了安全通道。
「杀了我」、「好痛啊、好痛啊」、「快结束吧」
柊月瞳脚步一顿,继而拔腿狂奔。
鸣瓢家门口,被摔碎了屏幕的手机孤伶伶躺在那,柊月瞳猛地推开门。
如血残阳最后的余烬随着推开的门倾撒了进来。
怪物的声音像是未尽的哀嚎,一只只带血的手紧紧扒在身形高大的男人身上,他正平举着自己的手臂,顺着他手臂的方向看去柊月瞳瞪大了双眼。
血肉模糊的少女被拎着脑袋,困难的睁开血肿的眼睛,双手无力下垂,她动了动嘴唇,只能发出气音:“快……跑……”
女孩粉色的瞳孔剧烈震颤,地上的残阳的余晖此刻像是溶解成了无尽的血池,淹没了她的双腿,有一只只血手从中探出抓住了她,令她不得动弹。
“真遗憾,本来我答应了她放过你,”胜山传心扔下鸣瓢椋,转向站在门口的白发少女,“但你看到了我的脸,就不能放过你了呢。”
“……是我的错。”
“啊?”胜山传心挑眉,“现在认错也没有用哦,小妹妹。”
“是我的错。”柊月瞳盯着倒在血泊里的鸣瓢椋,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崩断了,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竟主动走向胜山传心。
胜山传心皱眉,少女直接越过了他,轻柔地抱起了浑身是伤的鸣瓢椋,她的眼泪落在鸣瓢椋脸上,和少女的血与泪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鸣瓢椋被血糊住的发丝:“在体育馆的时候我听到了,但我没有在意。”
她无视了那声音,也就等同于放弃了可能隐藏在那背后的人。
胜山传心听不懂柊月瞳在说什么,但时间拖的太久对他来说并没有好处,他决定快速的解决一切然后回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现在,戴上你朋友手上的搏击指环吧,让我们快点结束……”
一只血手捂住了胜山传心的嘴巴,他的瞳孔向后移,紧接着猛然睁大,但很快一只手又捂住了他的那只眼睛。
越来越多的血手出现狠狠钳制住他的身体,胜山传心恐惧至极,冷汗直冒。
他那唯一还能视物的眼睛看到抱着浑身是血少女的白发少女缓缓抬起头,她的上半身隐没在阴影里,原本柔粉色的眼睛此刻看起来如血殷红:“啊,原来这奇怪的力量还有这种的用法呢。”
最终最后的视觉也被剥夺,胜山传心发出了惨叫。
在吞吃了少女给的能量后,怪物极具膨胀,一只只血手握成拳从四面八方殴向胜山传心。
「好疼、好疼」、「快结束吧」、「救救我」
明明在施以绝对的暴力,怪物却凄惨的嚎叫着。
有温热的血液飞溅到了少女脸上,柊月瞳正准备擦拭,却听到走廊上有好几个人凌乱的脚步传来。
“椋!”
鸣瓢家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冲在人群最前面的正是鸣瓢秋人。
跟在他身后来的警察都被屋里恐怖的景象吓到兵荒马乱,像蜈蚣一样的怪物在本来该是脚的位置长满了一只只像蜘蛛腿般的血手。
此刻它正凄厉的嚎叫着狠狠殴打着被它缠住的男人,男人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怪、怪物啊!!”
有警察慌乱之中对着怪物开了一枪,但子弹直接打穿了怪物打爆了客厅的水晶灯,碎玻璃片哗啦啦落下。
柊月瞳下意识用身体替鸣瓢椋挡住落下的碎玻璃片。
鸣瓢秋人目眦欲裂:“别开枪!别开枪!”
“鸣瓢!”百贵船太郎差点心脏骤停。
“……叔叔。”柊月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吓人。
“别怕……别怕……我、我回来了……”
鸣瓢秋人崩溃地想搂住两个孩子,却找不到可以下手拥抱的地方,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男人眼中滚落,他跪在地上无声的嘶喊,对上鸣瓢椋的惨状他恨不得以头抢地。
被枪响惊到的怪物扔下奄奄一息的胜山传心就往外冲撞而去,门口和走廊的警察再次人仰马翻,此时一个打扮像不良少年的人突然冒了出来。
追出来的百贵船太郎当即大喊:“快躲开!”
却不想那不良少年般的人,上前对着怪物迎面就是一拳。
在所有人震惊地目光里,刚刚无效化了子弹攻击的怪物却被这一拳狠狠打飞了出去,紧接着他再度上前痛殴怪物。
最后一次被打飞后,尖叫着的怪物开始逐渐消散,最终灰飞烟灭。
-
医院,急诊的医生小心的帮少女清创上药,最后缠上绷带。
“好了,明天过来换药。”
柊月瞳站起来,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百贵船太郎说:“叔叔,我想去看看椋。”
“好,”百贵船太郎没有拒绝,看看了看少女被纱布裹缠的小腿说,“你先等等。”
百贵船太郎去借来了一张轮椅:“你的腿受伤了,先坐这个吧。”
“谢谢。”
柊月瞳是名14岁的少女,发生了这样的事,警察自然而然要联系她的监护人,然而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电话都打不通。
调查过后得知女孩的父母早就在她八岁的时候离婚了,抚养权被判给了父亲。母亲留下一笔抚养金后回国了,十二岁父亲也在再婚后出国。
最后来到警察局替柊月瞳办理手续的是委托律师。
抢救室外的一角气氛沉默,鸣瓢秋人呆愣愣的坐着,双眼无神的盯着抢救室大门上亮着的红灯,有人来了也没察觉到。
没一会儿安静地过道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接到通知匆匆和同事换班的鸣瓢绫子赶到了。
“老公!小瞳……”鸣瓢绫子看向手术室的方向终于绷不住捂嘴痛哭,扶着墙缓缓滑落,“椋……”
“绫子阿姨……”
鸣瓢绫子一把抱住轮椅上的少女失声痛哭,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把你们两个独自留在家里……”
不,这怎么能怪绫子阿姨呢……柊月瞳想开口劝慰,鼻子一酸,眼眶怎么也留不住滚烫的眼泪。
很可怕,连环杀手很可怕,怪物很可怕,一想到会失去椋也很可怕……
柊月瞳想起搬家的第一天,活泼的黑发少女凑到她身边亲亲热热的说她长得好看,说这边都没有她同龄的女孩子,说要和她成为朋友。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和你母亲给你设立的基金会每个月往你卡里打钱,有什么问题话就联系柳生律师。」
明明她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存在。
鸣瓢秋人走了过来,沉默且沉重的抱住了两人。
“相信椋,她一定会没事的。”
鸣瓢椋在晚上九点多经过抢救后暂时脱离了危险转进了普通病房。
“你的孩子很幸运,虽然外伤看起来很严重,断了两根肋骨,但脏器几乎没有受伤。手臂和小腿的骨折情况也还好,正常痊愈以后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可能后续会出现脑震荡的后遗症,要注意观察,有任何情况就来找我们。”
柊月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光怪陆离的梦境让她的大脑变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隔壁床铺就是已经醒来,正在鸣瓢绫子的帮助下辅助进食的鸣瓢椋。
她的头上缠着纱布,一只眼睛也被包裹了起来,小脸上还有不少青青红红的淤青,看到醒来的柊月瞳,鸣瓢椋眼睛一亮:
“你醒啦,小瞳。”
鸣瓢绫子闻声回头,女人脸上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她关切的把另一个保温桶拿出来,里面是热腾腾的瘦肉粥:“感觉好点了吗,小瞳,你昨天发烧了。来,先吃点东西吧。”
“椋……小椋!你没事……”柊月瞳在短暂的昏沉后清醒了过来,焦急地询问鸣瓢椋,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在闻到瘦肉粥香味时发出了巨大的“咕噜”声。
柊月瞳脸色爆红,鸣瓢绫子和鸣瓢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鸣瓢绫子给脸色红到快要爆炸的小姑娘塞了一碗粥:“椋很好,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柊月瞳埋头喝粥不敢抬头。
等鸣瓢绫子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一趟,病房里只剩两个小姑娘的时候,柊月瞳就下了病床来到了鸣瓢椋旁边。
“对不起……”柊月瞳看着鸣瓢椋身上的伤很难受,尤其是想到胜山传心那句答应了鸣瓢椋不伤害她,柊月瞳就更难过了。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椋大声呼救应该能得救吧……
“我知道的,是小瞳救了我对吧?”
柊月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对上的是少女清清亮亮的眼神。
鸣瓢椋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柊月瞳抱住她的时候,有股很温暖的力量包围了她,身体也没有那么痛了。
“医生说是奇迹,所以小瞳一定是我的奇迹!”
“笨蛋……”柊月瞳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破防了,“椋是大笨蛋!”
她才不是什么奇迹,她只不过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我才不是笨蛋呢!”鸣瓢椋正待反驳,门却被推开了,来的是鸣瓢秋人。
他的脸色很差,眼下青黑未退,一夜过去胡渣也冒了出来,整个人气势萎靡。
柊月瞳很贴心的把位置让给鸣瓢秋人:“叔叔,我先去换药了。”
“好,”鸣瓢秋人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有什么问题喊我就好。”
柊月瞳乖巧点头,在她出门的时候,鸣瓢秋人坐到了柊月瞳刚刚坐的位置。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笨蛋老爸?”鸣瓢椋率先打破沉默。
“椋……”鸣瓢秋人双手交握,握得很紧,就像他那溺水窒息般的心情。话语在他喉咙间滚了又滚,鸣瓢秋人还是决定说出实情,“胜山传心,也就是‘单挑’,那个找上你的罪犯,他是……我最近一直在追的连环杀手……”
椋是因为他才会被凶犯报复的,才遭了这份罪,如果不是那个离奇出现的怪物,两个孩子都会遇害,而这全部……都是他带来的!
“老爸你都说那是罪犯了,”鸣瓢椋眨眨眼,“怎么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思考疯子的行为呢。”
“但这都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他才会!”鸣瓢秋人对上鸣瓢椋平静的眼眸突然哽住,“如果我能更注意一些……”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以前我一直很不理解老爸你,吃饭吃一半突然走掉,约定好的事情也总是爽约,还经常见不到人。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你的这份警察工作。”
鸣瓢椋打着石膏的手动了动,她让自己偏过身体,尽可能正面面对鸣瓢秋人,“但这一次,我突然有点理解了。”
“很可怕,遇上坏人的时候很可怕,被威胁的时候很可怕,被殴打的时候又疼又怕,甚至怨恨为什么遭遇这不幸的偏偏是我……”
眼泪从鸣瓢椋的眼中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彻彻底底展现出了深藏在心里的恐惧:“但是我想的更多的是,希望有人来救我,希望警察能及时赶到结束这一切……”
鸣瓢椋泪流满面,她是真的真的很害怕,她觉得自己就像死了一遭一样,无比渴望着有人来拯救自己。
千钧一发按下的紧急报警电话一键拨号是她唯一的希望。
鸣瓢秋人同样泪流满面。
“那些被害人应该也都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等待着吧!”鸣瓢椋破泣而笑,“所以,我有点理解老爸你了。你在做着的,是一件非常不可或缺的事情,所以……请引以为荣吧,老爸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柊月瞳背抵着薄薄的门板,听着里面父女相拥放声大哭的声音,慢慢往护士台走去。
就在柊月瞳正让护士给腿上的伤换药时,一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在另一名护士的指引下来到柊月瞳面前。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与证件:“你好,我是公安特殊处理科的辅助监督,我叫伊地知。关于这次的事件,我有相关事宜需要向你询问,柊月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