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广场甚是热闹,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店铺生意火爆,赚得盆满钵满。
谢亦龙想起一些事,低声问她,“当初你要是和周航一块考上一中,我们还能提前认识三年。”
看广场上跳舞看入迷的杨葵,思绪收回来表情有些凝重,“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反正早晚都要认识。”
“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谢亦龙抬手掐着她脸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杨葵从他手里往上抬,一双眼睛尤为明亮,直勾勾盯着眼前人,“不要去美化没有走过的路。”
她清晰知道那时自己的状况,就算考上一中,她觉得自己和老杨都会不好过。
不要看周航大大咧咧的,他之前两星期才回家一趟,第二天刚亮就急匆匆跑回一中,高三下半年直接租房。
换作是她,不知道和老杨要怎么熬过去。
“那我就浅浅期待一下未来的路,怎么样?”谢亦龙用食指刮一下她鼻尖,像夏日的微风撩起阵阵涟漪。
“非常的可以。”杨葵说道。
早上到所里时,杨葵与男生四目相对,若无其事地去干自己的事。
杨葵给师姐带了一杯咖啡,递上去,“师姐,喝杯咖啡提提神。”
“说吧,这次遇到什么难题了。”师姐心领神会打开包装袋,笑着说。
“就是这次的离婚案中,女方如果不想净身出户要怎么办?”杨葵笑嘻嘻凑过去问她。
师姐喝一口咖啡,转着手里的笔说,“首先双方应尝试通过协商达成一致,但按照目前进展来说这条行不通。”
“随后是法律途径和法律依据,法院在处理夫妻共同财产时,会适度倾向于无过失一方,但这仅仅是适度的倾斜,而非大幅度的偏袒。”
杨葵明白点点头,继续问下去,“要是男方执意要求女方净身出户呢?”
师姐看她一眼,平静道,“如果女方在婚姻中承担了较多家庭义务,离婚时她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
“意思就是说,无论怎么样女方都会面临净身出户的危险?”杨葵陷入了沉思,她想起徐彤和老杨离婚时是私底下协商达成一致的,幸好老杨还有点良心。
师姐顿了顿,开口说,“不一定,但这案子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杨葵跟着师姐整理资料,准备明天开庭用。
她看了眼时间,快到下班时候,也不知道谢亦龙在外面等她没。
她去了趟厕所回来,打开手机看见几道未接电话,不以为然地往下翻看竟是同一个电话打来的。
“不打过去吗?我看他一直打给你,该不会是什么要紧事吧。”师姐在旁边好心提醒她。
“也是,打一个过去看看。”杨葵走出去,找到安静的地方打过去。
对面接通了,杨葵喊了一声。
“您好,这里是人民医院,请问是杨天江的亲属吗?”
杨葵听到老杨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是的,我是他女儿,请问我爸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他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昏迷当中,我们通过知情人士找到你的电话号码,方便来一趟吗?”
“好好好,你能告诉我具体地点和病房吗?”杨葵缓慢吸一口气,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连城县人民医院,神经内科三病区。”
“谢谢。”杨葵挂断电话,朝着座椅上跑去,拿起包临走前喊了声师姐。
“师姐,帮我请个假,我爸住医院了,我得去看看。”
杨葵飞快跑下去,连往上升的电梯都懒得看一眼,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眼前一闪而过的楼梯,心想着老杨千万不要有事。
她想,她是真的慌急了险些摔倒楼梯上,可她必须要求自己平静下来,至少见到老杨的时候不要哭出来。
在门口时,杨葵看见低着头的谢亦龙,心里莫名松一口气,跑过去喊他。
“龙哥。”
谢亦龙听到声音看她一眼,便被人抓着往外跑,最终停到路边打车。
“怎么了?”他把遮住杨葵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低头轻声问。
“我爸住院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杨葵打好车看他,眼眶里弥漫着水雾,像冰山上欲化的积雪,令人甚是怜惜。
谢亦龙用指腹擦她眼角,深邃的眼眸流露出疼爱,“没事的,杨叔会好起来。”
最是那刻低头的温柔,让杨葵感受到港湾似的依靠。
“谢谢。”
没多久网约车来了,带着他们到医院附近。
杨葵顾不上其他,见到一个护士就问三病区在哪,跟着指示来到三病区,透过玻璃一间间看。
浓重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她的大脑,现在除了身体上的紧绷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焦灼。
最终在最末一间找到老杨,杨葵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因为呼吸得太过用力,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谢亦龙扶住她的肩膀,好让她冷静下来。
走廊里除了他们,便是随处可见的护士。阳光透过玻璃溜进来,为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黄的光,像幻境一般。
杨葵抬手打开门,入眼的便是平躺着的老杨,此时头部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平时最是一丝不苟逞强的老杨,现在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如此强烈的冲击感,让杨葵僵硬在原地。
她忘记了上前呼喊他,只是静静站在床前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回忆里想起不久前打的电话,说好几天后回来的人,现在却陷入了昏迷中。
“杨葵?”
杨葵顺着声音向后看,挤出一丝笑容,“李叔,你怎么在这。”
“我跟着你爸到乡下去,不料他今天出现这种事。”李叔向前一步,好让旁边的医生观看。
医生大致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对着所有人说,“病人是较轻的脑出血,没有引起严重的脑损伤或并发症,恢复时间也可能较快,一周左右就能醒来。”
“好的,谢谢医生。”杨葵把人送出去,感谢道。
李叔和老杨很像,一身职业装透露着老律师的气质,眉眼间挥之不去的精明。
他把门关上,打量正坐在椅子上的小年轻人,“听你爸说,你谈恋爱了。”
“李叔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谢亦龙。”杨葵明白地赶紧介绍。
“您好,李叔。”谢亦龙站起来打招呼。
李叔看着他点点头,沉默片刻话锋一转道,“你爸今天和我打算去开庭,在路上遇到家属,产生点矛盾家属不小心把你爸推到路上。”
杨葵静静听着,也想起来老杨说得比较棘手,“那家属人呢?”
“刚交完钱走了,是一对多年的老夫妻恩怨已久,经济纠纷家庭财产什么的,闹半天。”李叔说得头疼扶着额。
“李叔今天谢谢你了,等我爸好了登门感谢。”杨葵看着他说。
“客气,我和你爸多年的交情,年轻时他还帮过我忙,是应该的。”李叔摆摆手说。
“那李叔你先回去休息,这里就交给我了。”杨葵说完送李叔下楼。
往回走的路上,杨葵感觉没之前慌张,她打电话通知了爷爷奶奶,通知了周航他们家,却犹豫着要不要通知徐彤。
开始接触律师后,杨葵才明白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更不用说离婚后的情况。
她一脸忧愁盯着外面黑下来的天空,寂静又诡异。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前面就是病房,躺着昏迷快一天的老杨。
她想起来小时候生病老杨和徐彤带她住院,每次都会在她快康复时递上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对他们家来说,是信念是忠诚。
老杨当初仅凭一束向日葵追到徐彤,打遍周围追求者。
只要有爱,就有力量。
但结局显而易见,随着外婆的去世,神圣的向日葵似乎也失去了象征。
“想什么,这么入迷?”谢亦龙打断她的思维,揉着她脸颊说。
“你说我,要不要通知我妈,但他们已经离婚了。”杨葵纠结着最终还是说出来。
“为什么不通知,她是你妈妈以前也是一位妻子,你只是尊重地通知她一声,来不来就看她是如何考虑的。”谢亦龙温柔地看着她说。
杨葵愣住,被他一双眼睛盯着忘了周围的黑暗。那双眼仿佛会说话,带着她度过困境。
“谢谢你,龙哥。”杨葵握着手机来到楼道上。
楼道上散发着绿色的光芒,四下空无一人,微弱的灯明晃晃挂在头顶,乍一看挺吓人的。
回声一阵阵传来,刺激着杨葵的耳膜,她死盯着手机屏幕,等待接通。
“葵葵,想妈妈了吗?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徐彤的声音传来。
她是你妈妈以前也是一位妻子。
杨葵下意识想起这句话,鼻子微微发酸带着哭腔说,“嗯,妈。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她总是明知故问,徐彤伤的是心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好。
“葵葵你怎么了,在哭吗?跟妈妈说说发生什么了。”徐彤关切地问。
她按下静音,她不想让徐彤发现她在哭,也不想因为这样去要求徐彤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妈妈说说不行吗?我是你妈,能为你分担一份。”徐彤的声音再次传来。
杨葵缓了两分钟,也听徐彤说了两分钟。扯着干裂的嘴唇说,“妈,我爸今天出车祸了,在人民医院不过问题不大,我想想还是通知你一声。”
对面沉默一阵。
“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用来,我知道你在装修老房子,不好赶过来。”杨葵替她把话说完。
“我……只能后天赶到,最近的票不好卖。葵葵,没吓到你吧,你通知爷爷奶奶没,他们明天就能赶到,不要害怕。”
“我通知他们了,你放心,我不害怕的。”杨葵摇摇头说,才发现她看不到。
“葵葵最棒了,那我们后天见面。”
“嗯。”杨葵没及时走,站在楼道里看窗户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杨葵感觉站到腿发酸,收回视线朝外走。
她擦了一把脸,什么也没有,抬头时看到靠在墙上的谢亦龙。
“龙哥?”杨葵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沙哑,被惊了一下。
谢亦龙一早跟着她过来,就靠在墙上等她。
“嗯?”
他挑着眉看她,好笑着看她发红的眼眶,才发现这人平常里看着清冷,实则稍微招惹就满脸通红。
像只小兔子一样。
他最终没忍住把人扯到楼道上,抵着人说,“打个电话,就哭成这样,啧。”
杨葵哪是柔软的兔子,她是会咬人的兔子,不甘示弱道,“瞧把你嘚瑟的,一点龙哥的风范都没有。”
“龙哥的风范?话说你还没赔我损失费。”谢亦龙笑着说。
心知肚明的杨葵看着他,嘴硬道,“不是早赔你了吗,怎么还赖账。”“?”
“请你坐海盗船的时候,门票都是我买的。”杨葵偏过头说。
谢亦龙须臾间哭笑不得,捏着她下巴道,“我后来转钱给你的,嫌少了?”
“不是,咱们能不能出去说话,这里不太好。”杨葵看眼刚路过的身影,不自然道。
“哦。”
谢亦龙没把人放开,只是很轻地吻她下。
杨葵刚开始拒绝,最后便与他纠缠在一块。
两人缱绻着,相互抵着牙齿,像一场暴风雨的来袭,狠狠淋湿对方。
谢亦龙接了电话,下楼去拿外卖。
杨葵瞧着一望无际的走廊,人越来越少,值班的护士关掉一半灯。
她希望老杨早日康复,平平安安的。
谢亦龙把外卖递给她,点了汉堡和炸鸡。
“龙哥,感觉你和你妈妈相处得很好。”杨葵咬着汉堡问。
“我妈她不像我爸那样严厉,她思想太超前了,也许是年轻那会太张扬吧,嫁了我爸这么个闷葫芦。”谢亦龙喝口可乐道。
“感觉他们很幸福,性格上就很互补。”杨葵说道。
“是吧,周围的亲戚也是这么说,不过他们倒是很少吵架。”谢亦龙把调料放在炸鸡上,撕开包装袋把手套递给她。
杨葵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