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很快过去，又到了最干旱的时候，也是欧阳锋生意最好的时候。

日光炙烤着沙漠，空中出现了像水波一样的奇异景象，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很爱看着它发呆。

欧阳锋也发呆。他近来生意很多，但麻烦也很多，总有些不要命的来寻死。

她很喜欢看欧阳锋打架，欧阳锋平时看起来邋里邋遢，但打起架来很潇洒，让她莫名地想起一个人，可仔细回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每当欧阳锋要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会躲在小店里，其实一切都很清晰，打斗时发出的低吼声，剑划破喉咙的声音，以及血从身体里喷涌而出的声音。

欧阳锋杀完人就喝酒，留下她对着小店外的尸体发愁。

虽然尸体里的水分很快就会被蒸发，被沙子掩埋，运气好的话，他们会变成沙漠里宝贵的养分，滋养着地下未出世的新生。但是她讨厌这些尸体，她也讨厌看到有人死去。

欧阳锋对她的这种想法嗤之以鼻，但没说过什么。他还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杀人都会自觉地关上小店的门，一扇破败的不堪重负的吱呀叫的门。

……

沙漠里一切都慢悠悠懒洋洋的，她也一样，如果没有人来，她会躺在屋顶上发呆，欧阳锋不叫她，她就一直躺着。

虽然很懒，但她还是愿意费点功夫把那些尸体扔的远远的。

有时候，她会缠着欧阳锋，让他和自己说说话。她不讨厌寂寞，但也想听听故事，既然不知道自己的事，知道点别人的事也好。

欧阳锋心情好的时候，会愿意给她讲点什么。

他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他喜欢一个人，可是他不说，他以为那人会懂，后来那人嫁给了别人，他也消失了。

“喜欢就要说出来才好。”

欧阳锋没说话，只是擦拭着手中的剑。

她笑着从欧阳锋面前地酒壶里倒出一碗酒，她平时不喝酒，但如果欧阳锋想喝，她会陪他来一点。

欧阳锋看着她被酒辣得呲牙咧嘴，眼中有转瞬即逝的笑意。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欧阳锋嗤笑一声。

她瞪他一眼，放下碗，双手支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眼中有点点星光。

“你笑什么？喜欢就要让他知道啊。”

欧阳锋又笑了，但她总觉得欧阳锋其实并不想笑。

欧阳锋还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个人，他老婆喜欢上了他兄弟，所以他离开了，后来他死了。

“你为什么总有一些悲伤的故事讲呢？”

她盈盈地看着他。

她不懂，一个人为什么会把这些悲伤的故事记得这么深刻，心里不会很闷吗？不会觉得很难过吗？

如果不难过的话，也不会记得这么深刻；如果记得这么深刻，怎么会不难过。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可心里有很多问题可讲。

“因为我的人生不快乐。”

他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不开心的表情，也没有开心的表情，就是在说一个简单的事实。

“可为什么不快乐呢？有酒，有肉，有朋友，”她笑盈盈地指了指自己，“还有我。”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傻。”

她被说傻，也不恼，她知道欧阳锋不是在骂她，可她还是不懂欧阳锋话中的深意。

“我才不傻。”

那天欧阳锋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扭着身子想要跑开，跑开前她听到欧阳锋说了一句话。

“江湖本来就是不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