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破脸皮说话,并不吵架,只一句一句往对方心口戳。
关昕不怀疑妈妈爱自己的心,她瞒着外公瞒着爸爸生下关昕,她最爱关昕,阿祖倒像是维系她和爸爸婚姻关系的工具。
如果没有她,妈妈会过得更好,婚姻会更美满,家庭会更幸福。
阿祖说的没错,她是个野种,一个躲藏在妈妈的羽翼下在关家苟且的野种。
她不后悔逃离关家,更不后悔成为一名警察。她只是很难过,阿祖不是那个会跟在她后面捣乱的小孩,是随意虐杀他人的罪犯。
他们不欢而散,关昕回到警局,才发现局里乱作一团,有人在警局会议室放置了炸药,引可颐和郑小峰前往,幸好陈国荣及时赶到救下两人。
他们到警局门口,在关昕走向大门的下一秒,他特意扶住关昕,在爆炸声响起时挑衅般地和关昕对视,然后扬长而去。
他一边接受关昕的诘问,一边继续作恶。
他已经变成一个疯子,只是关昕自己难以接受。
可颐的胳膊被爆炸波及受了伤被送去医院,郑小峰身份暴露,陈国荣涉嫌协助他人假冒警察,两个人被一起关进去。
也是阿祖干的。
陈国荣和郑小峰已经知道她和阿祖的关系,她不敢面对他们。她的弟弟杀了可颐的弟弟杀了她的朋友杀了陈国荣的队友杀了同事们的亲人和朋友。
她无法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单单只是一个受害者,她是个帮凶,一个让阿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帮凶。
关昕去找赵sir求情,两人从办公室出来时,郑小峰和陈国荣正看似鬼鬼祟祟地往外走,同事们很难做,无视他们实在是件难事。
四双眼睛面面相觑,郑小峰见到关昕便想上前,被陈国荣拦住。
关昕很怕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出对她的不满与责怪,但没有,赵sir的眼神如同激光一样要射穿他们,他们压根没精力关注关昕。
郑小峰默默地擦了把脸上的汗,他没和赵sir对视,一直在关注关昕,但陈国荣和赵家军电光火石太激烈,他有点被波及到了。
赵家军盯住他们,郑小峰乖乖靠着墙,眼神悄悄地往关昕那儿望。
沉默一瞬,赵家军径直走向他们,气氛更紧张,他一边走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枪,枪和弹夹被他放在一旁的柜子上,走到陈国荣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又径直离开。
陈国荣点头,拿起一旁的枪。郑小峰还在面壁,陈国荣拍他,他惊跳起来,知道没事后送了口气,迅速奔向关昕。
“昕昕。”奔到关昕面前,握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关昕没来得及接话,他又说:“我就说你那弟弟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关昕被他的表情逗笑,他见关昕笑了,也跟着笑。
“走了,别笑了。”陈国荣走过来,给关昕和郑小峰后脑勺一人来了一下。
“痛痛痛。”郑小峰揉着脑袋,表情夸张,又悄悄瞥着关昕。
关昕顺着他的心意摸摸他脑袋,并排走着走着被陈国荣从中间分开。
“好好走路,别左靠一下右靠一下。”
他还是没看惯两个人在他面前亲亲我我。
他又看向关昕,在心里叹气,他知道关昕难过,她没做错什么,关祖造孽,怎么算都不能归在她身上。
……
游戏成功通关,屏幕上出现四个大字“港资银行”。
阿祖的最终目标是会展中心的港资银行,他们也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行动的前一天,关昕原本想向上级申请参与行动,郑小峰拦住她,点点她额头。
“你好笨啊,和我们一起偷偷行动不就好了,你这样直接上报他们肯定不批。”
关昕转头看坐在一边的陈国荣,他拿起一张照片,认真地看。
关昕无奈,师父其实一直都不是循规蹈矩的人。
郑小峰撇撇嘴,陈国荣总说他带坏昕昕,明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陈国荣又放下手中的照片,说道:“昕昕,你还是不要去了,毕竟关祖……”
他和郑小峰知道关祖这个名字时根本就没有和关昕放在一起联想过,资料全部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相信,这个以“虐杀为乐的疯子是关昕的亲弟弟,是北区总警司的亲生仔。
“我想亲手抓住他。”右腿刺痛,提醒她,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她还是说出口,这样或许可以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亲弟弟逮捕。
爸爸是个很失败的人,自己是警察,儿子却成了罪犯;她也是个很失败的人,做了警察,要逮捕自己的亲弟弟。
郑小峰在陈国荣的瞪视中揽住关昕的肩膀,关昕靠进他怀里,头也埋进他怀里。陈国荣自觉地站起身,为了掩饰尴尬问他们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关昕依旧埋在郑小峰怀里,郑小峰恨不得陈国荣立马消失在原地。
他很有眼色的,可颐要找陈国荣时他从来不打扰,现在陈国荣也应该乖乖地消失才对。
陈国荣走后,关昕先开口说。
“阿祖以前好乖的。”
“是吗?他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如果不是我走了,他会好好的。”
“他那个样子会听你话吗?”
“他以前很听话的。”
“你都说是以前喽。”
“你说他为什么要放过我呢?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他还能更理直气壮地去杀爸爸。”
郑小峰听不得这个字眼,用能活动的左手捂住关昕的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不许这么说。”
关昕拨不开他的手,任由他捂着。
“你得好好的,”郑小峰继续说。
郑小峰搂她更紧,“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
“我喜欢你。”
……
很快到了第二天上午,关祖的人顺利混进会展中心,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关昕从楼下往上望,只能看到大楼反射的阳光。
陈国荣和郑小峰临时变了卦,将她托付给赵sir,可惜关昕是陈国荣教的,又是偷奸耍滑冠军阿立的后辈。关昕心想,阿立知道后肯定会骂她败他名声。
进了会展中心,阿祖的一个同伙正被人抬下来,他中了枪。
整个一层和二层不见郑小峰和陈国荣的身影,也不见阿祖的身影。
身边的警察步履匆匆,其中一个见到关昕急忙上前拦住她,关昕向他出示证件。
不知是谁叫来了他们的父母,受伤的被父母哭着责骂,又流着泪将他搂进怀里;没有受伤的被父母打了一巴掌要继续责骂时却被警察拦住。
关昕看到了关父,他穿着警服带着人匆匆地从关昕面前走过,“爸。”关昕叫她。
“你怎么在这儿。”关父皱着眉看她。
“我……”
“你留在这儿,注意安全。”说完便又匆匆地走了。
想来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阿祖已经失去理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他死了。
他用郑小峰威胁陈国荣和他再次比组枪。上次他成功换来了九个人的死亡,这次他却输了。
他不求生,求死。
关昕亲眼看着阿祖倒下,爸爸也跟着倒下。
她更加明白阿祖为什么会走到这种地步,他是一颗长歪的树苗,爸爸也一步一步逼着他生出罪恶的心肠。
爸爸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代价就是失去阿祖这个亲生儿子,他曾对阿祖寄予厚望,却从来不愿意给阿祖一点怜悯。
妈妈也来了,她看见阿祖的尸体后倒在关昕怀里,哭得不省人事。
多么可悲的一家人。
关昕顾不上可怜爸爸和妈妈,她想起了阿康他们,他们鲜活的样子她都记不清了。
或许下次再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不会再冷冰冰地看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