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季庆尘抬这才得见谢淮芳。自上一回不欢而散后,他已有好些时日不曾见她,如今再见,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谢姑娘。”
季庆尘的声音很轻。
谢淮芳撩开眼皮,目光扫向他。
多时未见,眼下她只觉得他一向好看的面庞又多添了几分俊美。
再想到季庆尘今日过来,是为之前的事来向她道歉,谢淮芳看他看得愈加顺眼。
“谢姑娘,那时我惹你生气,是我不好,还望你原谅。”季庆尘说着这话,向谢淮芳捧起了手中被扎成一捧的紫色星辰花。
紫色的花瓣,绿色的枝茎。
花朵一片一片,宛宛盛开,如同天上星辰。
这些花是他在连雪山外见到的。
那个时候,连同星辰花一起的还有魔宗的一对魔修,其中男子采摘着星辰花,而与他相好的女子则站在他旁边静静看着他动作。到后来,男子将采摘好的星辰花捧成一捧,高高举起,献给了那女子。
再后来……
那女子红了面颊,很快投入了那魔修怀中。
季庆尘想以此星辰花作为媒介,请求谢淮芳的原谅,就是因为瞧见了魔宗这一对男女的相处。
他那时心思一动,想着谢淮芳会喜欢吧?
当然,季庆尘没有想过让谢淮芳如那魔修女子一般,在最后的时候投入他的怀抱。
星辰花美丽动人。
谢淮芳也是极为明艳美丽的人。
“谢姑娘……”季庆尘见谢淮芳久久未有动作,刚刚出声唤起,却注意到谢淮芳的目光阴沉沉的,正盯着他手里的这捧星辰花看。
谢淮芳这样的表情,可不像是要原谅他的样子。
季庆尘心里咯噔一下。
“谢姑娘?”
“谁让你摘的?”不过多久,谢淮芳抬起头,冷冰冰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脸上表情极差。
季庆尘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明白,他在无意间触碰了谢淮芳逆鳞。
他原本来的目的是想要就之前的事情向谢淮芳道歉,没想到无意间把事情弄得更糟。
季庆尘愈加感到歉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在谢淮芳面前频频出错,但他依然想弥补。
他告诉谢淮芳说:“我见到外面有人摘取这些花,便以为是可以的……所以我也……”他向她如实说起来龙去脉。
而谢淮芳在听完这些后,立马返回到房间里去。
他不知谢淮芳要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好事。
不过多久,季庆尘瞧见了谢淮芳从房里出来,而在她手里的正是一根黑黢黢的长鞭。
“走。”谢淮芳越过季庆尘往院外走去。
季庆尘还不明所以。
“去哪里?”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看到是谁动了我的花。”谢淮芳顿住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季庆尘,说道。
季庆尘点头,“我的确瞧见了。”
“那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把那两个人揪出来,敢动我的东西,就该想想下场。”谢淮芳冷着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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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雪山外的那一面花墙,是她幼时,由魔宗尊主亲手搭建而成。上面播种的是星辰花的花种,其色泽蕴紫,是谢淮芳最喜欢的花。
因魔尊执掌魔宗又常年闭关的缘故,不能时时照看谢淮芳,所以魔尊才亲自在她的住所种以此花,以示陪伴之意。
因为魔宗领域的缘故,凡是花花草草都不易种活,魔尊更是耗费了许多心血才得以种成。
魔宗上下人人都知道星辰花的来历,也更知晓谢淮芳是如何珍视这些花。
如果一定有谁敢这么做,那么除了对魔宗茫然无知的季庆尘,就只剩下那刻意与谢淮芳作对的人。
按照季庆尘提供的描述,谢淮芳找了些魔宗弟子下去找人,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先前季庆尘看到的那一对魔修男女带到了谢淮芳的面前。
魔宗大殿前的空旷处,谢淮芳坐在高位上,手里攥着那根长鞭,冰冷的目光扫视在底下的一对男女身上。
“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面熟得很。”谢淮芳看了一会儿过后,慢慢吞吞说起这一句话。
而底下的两个人在听到之后,各自身躯一抖。
“我记得之前在幽冥山猎妖的时候,你们两个就是跟在梦莺身后的人吧。”谢淮芳想起来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笑出了声。
谢淮芳就知道,这件事情跟魔宗唯一一个会与她作对的人——梦莺有关。
底下那一对男女本就是受到暗示才会去偷摸着去连雪山,准备暗中毁掉连雪山底下的那面花墙。他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行动格外小心,在破坏花墙的时候也朝周围看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可他们却还是被谢淮芳逮到。
虽是因为受到旁人的挑拨,可他们的确是在知道可能会得罪谢淮芳的前提下,而做了这件事。如今受到谢淮芳的问责,本就是活该。
“我的东西,怎么敢碰?”谢淮芳脸上假模脚样的笑,一下子沉了下去,谢淮芳一挥手,就是一鞭子下去。
鞭子落在底下两个人身上,二人纷纷呼痛。
谢淮芳的修为不高,不过谢淮芳手中的鞭子却是一件灵器。
伤人至深处,痛感直达五脏六腑。
这个时候,底下的两个人还哪管究竟会不会得罪梦莺梦小姐,先从谢淮芳手底下保命再说。
“少主,冤枉啊,少主。”男子匍匐上前,向谢淮芳再三叩首。
“我们没想动少主的东西,是梦小姐,是梦小姐她……让我们这样做的……我们绝非有心如此,还请少主宽宥,保证不会有下次了,保证!”
谢淮芳听了这话,脸色更沉。
“梦莺让你们做你们就做,若是不被我发现,下一次梦莺让你们往连雪山放把火,你们是不是也得照做?”
“不是不是,少主我们万万不敢,啊……”
谢淮芳才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
这些人嘴里面说着“不敢”,实际上一个比一个敢做。
正如谢淮芳方才所言,今天敢一人一下毁了父亲为她做好的花墙,明天就赶一人一把火烧了她的连雪山。
谢淮芳还没打两下,底下的哀嚎声震耳欲聋。
谢淮芳见收拾的差不多,便动身去找始作俑者。
梦莺倒是消息灵通,一听说谢淮芳抓住了那两个人,就跑去了她母亲梦寻真的住处。
谢淮芳扑了个空。
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庭院,心中虽有气恼,但谢淮芳却也知道不能招惹梦寻真。
不过很快,她有一个想法。
谢淮芳向季庆尘递了个眼神。
“你不是要向我道歉吗?眼前正有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做了。”
季庆尘颔首。
接着,他看到谢淮芳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大庭广众之下,季庆尘本不欲与她距离这般亲近,但谢淮芳等了一会儿,已然有些不耐烦了。
无法。
季庆尘只好在众目睽睽下上前靠近谢淮芳。
她与他亲密耳语。
季庆尘听清了她话中所言,同时也能感受到她吐字落在他耳畔的温热吐息。
他的心头猛然一颤,却不知是为哪般,又或许他心知肚明只是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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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莺会气势汹汹地找来,那可太正常不过了。
谢淮芳早有预料。
她就在连雪山等着梦莺。
“谢淮芳!”连雪山的侍人没一个能拦住梦莺,她大摇大摆地闯入内院,就是一声吼。
“哟。原是梦莺妹妹啊,我当是谁这般不懂规矩。梦莺妹妹快来坐,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让梦莺妹妹这样恼火?”谢淮芳面上笑盈盈的,而在她身侧,季庆尘正为她剥葡萄。
谢淮芳不紧不慢从他手中含住一颗葡萄,另一边梦莺见她这副悠闲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梦莺怒气冲冲地上前,质问谢淮芳,“我的住所!你凭什么拆了我的住所,你凭什么这样做?”
听完梦莺所言,谢淮芳挑了下眉,轻微一笑,“原来是为这事,我还以为是怎么了。”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更让梦莺心结怒火。
梦莺咬牙切齿,“谢淮芳,你不要太过分了……”
谢淮芳反倒一脸无辜,“梦莺妹妹这回可是误会了我,可不是我毁了梦莺妹妹的住所哦。”
虽是她吩咐人所做,但谢淮芳的确不曾亲自动手,她这样说,任谁倒也寻不出错处来。
梦莺也为之愣了下。
就在她想问一句“究竟是谁”时,谢淮芳身旁的那名道修站了出来。
“是我,不是她。”季庆尘语声冷淡。
梦莺见状,就要上前教训这人,但刚走一步,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教她不能动身。
梦莺脸色一白,恶狠狠瞪着面前这人,忽而想起他便是此前谢淮芳带来魔宗之人。
梦莺冷笑一声,“什么阿猫阿狗,不过是个小白脸,主人的宠物,待修的炉.鼎,也敢……”
她一句话还未说话,便听得一道锋利灵剑出鞘的声音。
下一刻,梦莺便见到季庆尘执剑指向了她。
“那间华屋是我所毁,有仇怨可报仇怨,请出剑。”
季庆尘眉目清冷,若覆霜雪,剑意所指,是凛然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