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那个大夫养的昙花快开花了,咱们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那盆昙花要开?我之前去看了好几次,都没开。”
“我对植物比较熟悉,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花。昙花开时可好看了,咱们现在就去。”
“好吧。要飞多远?”
“不远,就七八里路。”
云水谣听见这些话,来了精神。原来离此地七八里的地方就有个隐居的大夫,去找他比回城找医馆要快得多。
因此,她拍了拍景佑的肩膀:“景佑,跟着那几只乌鸦走,它们去哪你就去哪。”
“为什么?”
“我自有道理。”
“大人,您烧糊涂了。”
景佑不准备听她的,还是往城里的方向走。
云水谣有些生气地扯了扯他的耳朵:“我是县令还你是县令?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当初是谁救了你的?是谁给你发工钱来着?”
景佑无奈苦笑:“好吧好吧,姑奶奶,听你的。”
景佑听见云水谣话音虚弱,判断她就快晕了。现在且听她的,等她晕过去了,马上调转方向,回城找大夫去。
谁知,他跟着乌鸦走了一阵,竟发现了一间茅草屋。
刚到时,院子中的昙花就绽放了。白色的花朵就像是刚上场的舞姬,缓缓展开裙摆,尽显迷人风姿。景佑没注意到,还有几只乌鸦停在附近,跟他一起欣赏昙花。
景佑虽然惊艳于昙花的美丽,却无心欣赏。他还不知这间茅草屋里住着的是大夫,只想向此间主人讨碗水喝,如果有热的米汤就最好不过了,云水谣现在需要这个。
米汤看着简单,但是补身体的绝佳食物,而且易得。只是不知这户人家有没有。
云水谣伏在景佑耳边,道:“这茅草屋里住的是大夫,你可向他求医。”
“什么?”
景佑觉得云水谣有些犯糊涂了,她怎么可能知道此间主人是做什么的呢?
可是,此间主人感觉到门外有人,“吱呀”一声开了门,见到景佑背上的云水谣,便问道:“你们深夜来此,可是这位姑娘需要求医?”
景佑看着眼前花白胡子的老者,好奇道:“正是。您真是大夫吗?”
“没错。你们无意间来到我家,也是机缘巧合。快把这姑娘背进屋子来,让老朽为她把脉。”
景佑大喜,忙将云水谣背到屋内。屋中有两张床,一张是老者自己睡,一张是客床,看起来很久没人睡过了,被褥都叠得很整齐。
老者将客床上的被褥掀开,让云水谣躺进去。云水谣还未晕倒,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心下一宽。
这老者既是大夫,家中必有草药。他只需为自己熬一些对症的草药,应该就能退烧了。
老者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给云水谣诊脉。景佑站在一边,关切地看着。
忽然,老者注意到了景佑的面貌,惊讶道:“国公爷?”
景佑有些奇怪:“老丈,您叫我什么?”
“哦,是老朽糊涂了,国公爷不可能像你这般年轻,你只是长得跟他有几分相似罢了。”
“老丈,我跟哪位国公相似?”
如今朝廷一共有八位国公,不知这老者说的是哪一位,更不知他为何会认识国公。
老者解释道:“你跟镇国公元祁长得挺像的,我年轻时住在他家附近,经常去国公府给他诊脉,所以对他的模样还有印象。只是你的面庞比他更柔美一些,像是女孩一般,国公爷长得更硬朗。但是乍一看,你们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景佑笑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倒不奇怪。”
云水谣本是随便听听,她听了这些话,突然灵光一闪,抓着那老者问道:“老丈,那镇国公元祁,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元澄,现任雍州长史?”
“他儿子倒确实叫元澄,只是我不知道那位世子爷现居何职。我离开京城已经很久了。”
“那……镇国公夫人,是不是有个表哥叫林益敬,现任监察御史?”
“国公夫人确实有位林姓表哥,叫什么我倒忘了,我也是见过的。因我是国公府的常客,而那位林大人也时常来国公府探望国公夫人,我们时不时便会遇见。”
“镇国公世子元澄,跟他表舅长得有九分相似,这您有印象吗?”
“这我倒没注意,我跟国公府来往的时候,世子爷元澄还是个孩子,我没留心过谁跟他长得像。”
云水谣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景佑长得跟镇国公相像,可能不是巧合。也许,景佑便是镇国公流落在外的儿子。
元澄是镇国公府世子,他可能无意间得知景佑是自己的兄弟,怕他回到国公府,跟自己共享家里的资源和利益,便要找杀手杀景佑。
怪不得当时在雍州,元澄见到景佑时,会露出那种戒备、防御的奇怪眼神,他还问云水谣是怎么跟景佑认识的。
如今想来,应该是元澄派第一批杀手去杀景佑失败了,景佑下落不明,他一直在找景佑。
没想到,云水谣会带着景佑去雍州府找他,他并不知道景佑是如何到云水谣身边的,所以才会细问。
而景佑经历第二次追杀,恰恰是在云水谣带景佑离开雍州府的路上。
这也正说明,元澄见到了景佑,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才安排了第二次追杀。
景佑经历的第三次追杀,也就是今天,是在监察御史林益敬见到景佑之后。
林益敬是元澄的表舅,虽不是亲舅舅,但跟元澄的关系应该是比较密切的,所以他暗中帮着元澄。
他来到洛县监察政务,故意做出一副傲慢自大的模样,让人觉得他就是个草包。实际上他是用这副面孔掩盖他恶毒的心思。
今日追杀景佑的第三批杀手,应该就是林御史找来的。
他要为自己的外甥清除障碍,除去景佑这个竞争对手。
如果景佑是元澄的大哥,那么景佑如果回到镇国公府,很有可能抢了元澄的世子之位。就算景佑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但他若是原配嫡出,便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子,理应成为世子。
如果景佑是元澄的弟弟,那么他回归镇国公府后,也会分走很大一部分家产,还可以共享镇国公府的人脉和资源。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元澄不愿意的。
推理出真相后,云水谣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困扰她的一些细节,全都得到了解答。
只是,这推理虽然严丝合缝,却也还需要证据。
她问大夫:“老丈,镇国公府是否有流落在外的孩子?”
“据我所知是没有,不过国公夫人以前夭折过一个孩子。”
“夭折?”
“对,国公夫人的第一个儿子一岁时就夭折了,当时她很伤心,我还给她诊过脉。好在当时她的第二个儿子已经出生,便是世子爷元澄,所以她没有特别伤心,还能支撑得住。”
“那……在此之前呢?镇国公府有没有更早出生的孩子?”
“应该没有,镇国公跟他夫人是原配夫妻,镇国公的姬妾们也没生孩子。”
云水谣有些困惑。这么说,景佑不是镇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孩子?
可若不是,景佑为何会跟镇国公长得相似?元澄和林御史又为何用戒备的眼神看着景佑?
莫非,镇国公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其实并未夭折,而是因为一些原因流落在外,那个孩子就是景佑?
可若景佑和元澄都是国公夫人所生,那对林益敬来说,两个都是他外甥,他又为何要帮着元澄对付景佑?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云水谣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一时半会想不到。
那大夫问道:“姑娘,你为何对镇国公府的事情这般感兴趣?”
“只是随口问问。对了,我该吃什么药?”
“姑娘得了伤寒,我用麻黄、桂枝、杏仁、生姜等药材为你熬药便可。你先在此等着,我去煎药。”
大夫去厨房煎药,云水谣趁机把自己的猜测跟景佑说了。
景佑难以置信:“这不太可能……”
“可是,如果你真的是镇国公府的公子,一切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如果镇国公府真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这么多年他们为什么不找?而且,我若真是雍州长史元澄的亲兄弟,他何以要杀我?”
“也许是为了利益。你若回去,可能就要取代他成为世子。至于他们这么多年不找你,也许有别的原因。”
“元澄要杀我可以理解,可若是林御史真是我表舅,他没理由找杀手杀我。”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你和元澄的身份,对于林御史来说应该是一样的。可惜我不能随意回京,不然便可去镇国公府探探虚实。”
“只能有机会再去看看了。”
“你对自己的身世不好奇吗?”
“我以前有想过我的父母是谁,但在我心里,抚养我长大的师父是最重要的。父母对我来说有些虚幻,能见面固然是好,见不了也无所谓。只是,若镇国公夫妇真是我的父母,这个家庭应该非常复杂,不适合我。大人今日跟我说的话,让我有些意外,我还没准备好去寻亲。”
“我理解你的心情。镇国公府确实有些复杂,元澄和林御史对你都不怀好意。依我看,你还是去别的地方躲一躲。现在林御史就在洛县,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很危险。”
“大人,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不会离开大人身边。”
“我们不会分隔太远,我已经替你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
“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