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的雕花不错。”姜攸笑着说，“还以为你会喜欢那一枚呢！”

知霜抬头，闻捕头和他姑姑一直注视着她，见到她拿起的玉牌，都很欣喜的神情。

闻家姑母热切地说：“你喜欢这枚玉牌的样子吗？是不是见过……”

“这式样比较常见，看过也正常，谢谢知霜姑娘。”闻捕头止住他姑母的话，“人家已经帮我们选了，不要耽误人家了。”扶着他姑姑走过拐角。

知霜疑惑地说：“闻捕头和他姑姑，都好奇怪！”

姜攸随意地说：“还好吧，他姑姑为人和善，很爱烧菜，我们都去吃过，味道特好。”

闻捕头和他姑姑其实并没走远，立在拐角另一边，悄悄看着知霜往谢府去，闻姑母有些激动，“太像了，应该是她，没错的！”

闻捕头冷静地说：“等一等，我拿到了确凿证据再说……”忽听到拐角深处传来一声叱责：“你们走开，再不走，我要报官了！”闻捕头一看，那处有几个人对峙着，三个混混模样的男子拦着两个姑娘的去路。

穿青衣的男子听到姑娘的怒骂，笑道：“别生气，你笑起来真好看！”两位姑娘看衣着是哪个府里的丫鬟，年长的丫鬟听了男子的调笑，讥讽地斥道：“可我觉着，你看起来很可笑！”

边上着绿衣和花衣的俩男子听了，哈哈笑道：“好个嘴利的丫头，大哥今天遇上对手了！”青衣男子不以为意，笑道：“嘴利好，我就喜欢性子爽快的，走，跟哥哥耍一耍去！”说着就要去拉人。

闻捕头大喝一声：“住手！”就要过去逮人，突然“嗖”的一声有鞭子从身边划过，“啪”的一下抽到青衣男子身上，使鞭子的是位红衣女子，她利落地奔到两丫鬟面前，一个丫鬟带着哭腔说：“小姐，你可来了，吓死我了！”

红衣女子没说话，只挥舞手中鞭子，几下就将三个混混打跑了，这才看着丫鬟说：“行了，没事，忍冬去叫辆棚车，回吧！”

三个人径直往路边走，经过闻捕头时，红衣女子抬头拱手，谢他刚才的义举，女子一身红衣束腰劲装，体态轻盈飒爽又不失妩媚，柳眉下的杏眼盯着自己，闻捕头一时有些语塞，忙回礼道：“姑娘的功夫好，闻某并没帮上什么，客气了！”

知霜制作出了十三香等调料，不仅做出的牛羊肉鲜美，调出的肉馅也提味。小厨房里时不时就得到奖赏，有新鲜的水果比如苹果，有精美的锦缎荷包口袋。最让小秀高兴的，是玫瑰味的面脂油，“这个又香又细腻，擦脸后特别滑，上次在红霞姐姐那用过的。听说是宫里赏出来的，太太当时正怀着少爷不能用。”

“那在脸上多抹下吧！”知霜笑着对小秀感叹，“吃的、用的，总会用没了，还是荷包口袋用的时间久。”

佳喜在一旁羡慕说道：“你就知足吧，还能次次赏簪子呀！”

小秀反驳道：“能得什么赏都很好，总比没赏可得的好吧！”

知霜见她俩要开仗的架势，忙拉着小秀跑到碧桃树下，说：“开得这么好的碧桃花，像不像花园里的海棠？”

小秀笑着点头，说：“放心，我不会和她吵，要不就该挨骂了，她只见着人得赏，没见着人吃苦受累，看她那副冒酸水的样子，我忍不住嘴快而已。”

知霜“嗨”了一声，“咱自己知道就是了，和她对那个嘴做啥！她那个糊涂人，即便你怼的她没话说，一时痛快了，她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别人见了还以为你欺负她，何必呢！”

“嗯，你说的是，都说‘只看见贼吃肉，没见着贼挨打’，她是不会懂这个的！”

知霜无奈地看着小秀说：“瞎说，哪有这么比方自己的，应该说只见人前显贵，不见人后受罪！”

小秀自己想想也好笑，“还是你说的好，我就是信口乱说的，哈哈哈，”嬉笑之后，小秀看着碧桃花，说：“再过一个月，就是少爷的百日宴，之后如果韩嬷嬷回赵府去，我也要回了，回去没人和我作伴咯！”

知霜说：“你们真要回去了，小厨房就剩我，太太想吃什么万一我做不好怎么办，想想我就慌呢！”

“你慌啥，我看你在你那本子都记满了，有不会的，你翻翻就好了。再不然，你休息时回赵府，可以来找韩嬷嬷问问。”

“是呀，韩嬷嬷人真好，你平时勤快点多学着些，能跟在韩嬷嬷身边，这么好的事你可别浪费了！”

知霜见小秀没说话，安慰道：“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谁能守着谁一辈子呢，不过还有俗语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咱们每个人都过好个人的日子，将来也许有缘，又遇上了也说不定呢！”

小秀噗嗤笑道：“你这都哪里听来的，俗语还一句接一句的，说的真好！”

两人走后，从不远处的树上出溜下一人，他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沉思。跑来个小厮，见到他，忙赔笑道：“赵二少爷，可找到你了，太太请您过去吃饭，”见对方看着碧桃花出神，又轻声说：“少爷，少爷，您是想摘碧桃花吗？”赵沐春噗嗤笑了下，对小厮说：“走吧，省的姐姐等急了。”

过了不到十日，太太赵氏的舅舅家表嫂怀相不好，因年龄偏大，太医推荐以食疗为主，太太安排喜姑姑和韩嬷嬷到侍郎府去，小秀自然跟着一起去了。

小厨房里人一少，冷清的感觉让知霜陡生压力，佳喜跑来笑道，“怎么韩嬷嬷不在，这里就没有赏了，说不定有人狐假虎威呢！”

知霜照旧是不理会的，翻翻自己的“菜谱秘笈”安排，外出去集市时有刘婆子的帮忙，将小厨房渐渐打理上手……

给太太的饭菜做得多，吃不完就会赏给贴身伺候的，知霜每次饭后勤快地取食盒，跟伺候太太用餐的打听。这样过了几天，知霜的心里有了底，知道了自己的做菜效果。

太太口味偏清淡，但食材要新鲜，偶尔做点平民菜也可以，比如香椿炒蛋这样能点缀当季的时令菜，也能得太太的赞许。

赵府的二少爷到谢府看姐姐时，会关注小厨房的菜品，将知霜叫过去点评一番，有时说调料味重压住本味了，有时又说需要加一点鲜味，甚至到小厨房指点知霜制调料。

韩嬷嬷不在小厨房，赵二少爷的出现就显得突兀，庆幸的是，二少爷的大丫鬟秋葵时时跟随，知霜也让佳欢帮着打下手，佳欢背地里常嘀咕：“二少爷太厉害了，他在厨房，我都不敢说话。”

知霜笑道：“有秋葵姐姐在，咱们不用说什么，我只管做菜你只管帮忙，难道你不愿品尝好吃的吗？”佳欢想了想觉着有理，马上尽显吃货本质，随知霜在小厨房跟进跟出，大家的注意力在菜肴新品上，知霜心里松了口气。

这天，小秀拿着一匣子干贝回来，说韩嬷嬷想拿点姜汁酒，夸那个去腥效果好。知霜从心里高兴，韩嬷嬷认可她的调料，这可比收到的发簪让她兴奋！

知霜想起以前看过的心理学研究成果，职业认同感和来自同行的赞许，比用物资奖励促进工作积极性来得稳定而持久。此时再想，这其实是因物质基础决定的认知差异：衣食无忧才会考虑到精神层面。要不然，知霜得到的奖赏，兰芝更喜欢饰品衣料，那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更何况家里本不富裕。

每逢兰芝整理家底，给知霜讲述得赏的首饰、绸缎，就会不自觉地劝说，家生子的优势，让她留意谢府的情形。说到姜攸，很遗憾他怎么没有继续在谢府当差，“别看他虽是小吏，可家世单薄，在外面又没根基，不如世仆之家背靠大树的日子好过。”

见知霜没说话，兰芝继续说：“你看你大姨，嫁给孙管家，自己不用做什么，里外有人伺候着，孩子也有好前程，虎子能陪伴少爷读书，你柳叶姐是大小姐的大丫鬟，也是能使唤人的副小姐，如果不是她运气不好，要不然能嫁到谢府，不比现在操心个小铺子强！”

见知霜不以为然，兰芝继续说道：“你这孩子，不听老人言，迟早要吃亏，外面日子不好过的，每年光税赋，要交的就不少，柳叶她婆家在乡下，秋天，地里的出息要交一半，夏天纺织的棉布，没从梭子卸下就不是自己的了，”她对知霜低声说：“他家能娶了柳叶，还不是看咱家出自赵府，那些收税的官爷会有点儿敬畏，能少刮一点。”

唉，说的还真是实情，“宰相门前七品官”，平民生活看着自由，却未必有豪门里得势的管家过得滋润。

叶成进门来，听了赞同说：“是呀，在外面无权无势的，有手艺也护不住，挨抢挨罚都只好忍着……”

知霜忙转换话题，怎么家里没有中药味了，兰芝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爹不叫我喝，说一切要顺其自然，何必喝那么苦的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