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觉察到地图不见的时候,它已经在冥山脚下的营帐中供众人观赏了。
即便日前他们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中了冥山上的陷阱,让他们对于陷阱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当众禁卫军看到山峰上那一个挨着一个的毒药名称的时候,背后着实出了一片冷汗。
“你说别的朝代,咱们这官职就负责在京城保护皇帝就行了。到了咱们这一代,偏生皇上要咱们东奔西跑,遍访各种隐蔽而又不为人知的古怪之地。要命的时机多了,到手的银子却没见多那么一两块儿。”
“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了,你可别忘了当今圣上是什么性子,若是让他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恐怕你和你的家人都不得安宁!”
……
原本幽静的山路上,一对成列而行的人陆陆续续往山上而去。
而在他们之中,也时不时传来几句听起来就很是危险的对话。
“你确定他们就只有这一波人么?”
发现地图不见的一刹那,邹青立马将苏流瑾他们二人身上的疑点抛诸脑后,集结山寨中早已整装待发的群众,带着他们便直接往下山的道路上走去。
天堑的好处,就是易守难攻。
便纵是那些禁卫军的手上已经有了地图,但那也只是标注了这山上放着的一些毒药陷阱罢了。
而至于他们这些村民,可个个都是行走中的守卫!
“确定,”此时此刻,苏流瑾和邹青他们正趴在山顶上凸起的一块石头上,往下看着山腰上那一串蚂蚁一样的军队,“这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可都是皇帝身边专门训练出来保他狗命的死士。”
若不是这一世尹丹红突然声名大噪,这支军队应该在多年之后方才踏足冥山才对。
可惜,任何一小点与前世不同的改变,都足以四两拨千斤!
“那个地图上,有没有什么没有标出来的隐秘之地?”
终归是自己引来的人,苏流瑾看着半山腰的那串蚂蚁,眸色微沉,“要稍微狭窄一点的地方,两面夹击,瓮中捉鳖。”
终归只是一张毒药分布图而已。
当时商议之时,她只是觉得这地图似乎有什么不对,但并没有当即看出来。就在刚刚,看到这崎岖的山路和高低起伏的地势之后,才终于觉察到有什么问题——明明是地图,却连山峰的高度线都没有!
苏流瑾这诉求说的太过自然,就好像她本来就知道那地图只是众多地图的其中之一。
“有。”
地图的数量这些算得上是他们寨子中的秘密,没想到这么容易便被看破,倒是让邹青不由得往苏流瑾那边又瞟了一眼。
即便他们两个对她身份欺诈在先,也不由得青眼相待。
说着,邹青抬手指了指大军即将到达的岔路口,“那边的路口有三条岔路,他们偷走的那张地图上,却只显示两条。只因最右边那条路极其狭窄,偶有山石滑落,我们从不从那里走,自然也就从地图上抹去了。”
“不仅如此——”
邹青抬手指了好几个不同方位,“那里、那里、那里,都有这种类型的岔路口。”
本以为找出一个可以伏击的地方就已经很好了,却不料竟然一下得到这么多信息,倒是把刚刚还在认真思考对策的苏流瑾给整破防了。
看出苏流瑾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色,邹青只是无辜地耸耸肩,“那地图其实是我们用来采药的,平日里根本不会走的地方,上面当然没有。”
所以……
那些禁卫军,绕路饶了个寂寞……
一想到这里,苏流瑾的目光不自觉又往半山腰那些蚂蚁上扫了一圈,眸中带上几分同情与默哀。
“至于真正的毒药陷阱……”
邹青抬步往旁边的树木旁走了几步,抬眸细细观察一番之后,手脚麻利地从不知名处擒来了一条翠绿色的毒蛇。
“这山上的蛇、蜘蛛、虫子,甚至是各种不起眼的野草,都可能七步之内夺人性命,根本不需要我们自行把守。”
看着那无辜地冲他们吐了吐信子的绿蛇,苏流瑾的额头不由得落下几根黑线,与此同时,还不忘拉着张畔往后退了几步。
见状,邹青不以为意地将蛇扔回树上,转而又往山下看去。
“路已明确,你又如何能让他们走到那些窄道里?”
山上的风呼啸而过,昭示着这几日不怎么好的天气,阴沉沉的空中还时不时落下些许雨滴,又在本就险峻的山路上加上几分泥泞。
“交给我吧。”
言罢,苏流瑾直接转而往里退了几分,拿出几只烟花放在地上。
嗖——嗖——嗖——
烟花分别往几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而这三个烟花,无异于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若不是邹青知道苏流瑾还想着尹丹红的解药,只怕早就已经将人拿下合力将他们二人扔下山去摔个粉身碎骨了!
“这些烟花是禁卫军们传递信息的信号。”
不等邹青发作,苏流瑾已然先行一步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顺利免去不必要的灾祸。
但,即便有了解释,在场不少人神色也变了。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有禁卫军的交流方式的,苏流瑾既然知道这些,她自己的身份必然与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杨姐眉头一皱,抬腿便要上前提醒。
却不料,被邹青先一步拦了下来。
“她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现在就去准备石头,给半山腰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尝尝瓮中捉鳖的滋味。”
见邹青这神色不似作假,杨姐只好领命带人离开。
只是,不管面上多么平静,苏流瑾用处禁卫军的交流信号这一件事,终归还是给邹青心中又埋下了疑虑。
“你应该知道,我不信你们。”
邹青并没有隐瞒,直接将自己的立场说了出来。
她迈步走到石头边,垂眸俯视着半山腰的那群人,垂在身边的手不觉间动了起来,做了几个日常的小动作。
半山腰的禁卫军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接应,在稍作迟疑之后,果断跟着发出的信号拐向了那条原本不能同行的峡谷。
另一边,杨姐他们也已经准备完毕。
禁卫军的队伍并不长,峡谷虽短,却依旧能完全装下。
有了自己人发出的信号,禁卫军们即便依旧心怀戒备,却并不足以让他们将自己心中的警戒值拉到最高。
至少,当头顶的飞石滚落下来之时,他们还反应了一下之后才开始迅速往出口撤退。
奈何,他们快,飞石更快!
即便冲到最前方的那位禁卫军,也没逃过被飞石砸的稀碎的命运……
禁卫军们的结局已定。
到此为止,苏流瑾已经完成了她所有说出去的承诺。
看着另一边杨姐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邹青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来,转身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苏流瑾面前。
“你对我冥山了解太多了。”
邹青抬眸扫了一眼脚下的层峦叠嶂,“这解药可抵半年药效,半年之后,我会再给你一颗。不过在此期间,我们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你不得推辞。”
“你——”
还不等苏流瑾发话,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张畔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指着邹青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容,恨不得直接戳在她鼻子上。
“我们已经帮寨主退敌,寨主若是依旧不赠予解药,岂非不义?”
说小了,不过是他们帮她做几件事罢了。
但说大了,可不就是他们两个东奔西跑这么多天,就只为他人做嫁衣裳[1]?
“可以。”
张畔还想再多理论几句,却被苏流瑾抬手拦了下来。她笑意盈盈地看了眼不远处禁卫军丧命的峡谷,微笑道:“怀璧其罪,寨主防着点也是应该的。寨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去给青云楼送信即可。我相信,下一次,便可药到病除。”
半年的时间,若是不足以将冥山的势力收为己用,便不得不做一番温昀景的行为了!
分明是一副笑脸,张畔却蓦的从中感受到了几分阴冷。
他刚想要去搜查寒意的来源,只觉身上一暖,苏流瑾的鹤氅已然出现在他身上,直接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惑。
哪有什么杀意,不过是天凉加衣罢了。
苏流瑾的这一番动作不仅迷惑了张畔,就连站在一旁充当看客的邹青,也被她的行为下了心理暗示,以为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是天气原因,并没有往心里去。
毕竟,她现在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你是说,青云楼?”
原本还带着些许胜利喜悦的面容,在听到青云楼的那一刻,立马严肃起来。
邹青的瞳孔先是猛地瞪大了一下,随后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激动,急匆匆走到苏流瑾面前,死死盯着她那张依旧带着微笑的眼睛,生怕错过一分一毫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若真是那个汇集了天下情报的青云楼,那不好意思,只怕二位得留步了!”
清脆的声音在山顶上回荡开来,却是无形中将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增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