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射出，黑衣人应声倒地。孙韫棠疾步上前，将黑衣人蒙在脸上黑布扯下，竟是名女子！

“孙韫棠！”黑衣人咬牙切齿，眼睛满是不屑。

孙韫棠觉得黑衣人似乎很是眼熟，半晌，黑衣人像是看出孙韫棠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十年前，你的父亲和伯父，正是死在我爹的长枪之下。”

孙韫棠满眼怒恨，正喊人来抬黑衣人回营帐，便瞧见她在口中用力一咬。

孙韫棠忙道不好，握剑的手忙要弄出黑衣人口中的药，却见唇角涌出一抹黑血。

将士匆忙跑了过来，只见自家的小将军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将士心知黑衣人已是不妙。

少女痛恨的阖上双眼，拿起剑默默的往回走。

将士见自家的小将军满脸悲色一愣，他忙走上去想问小将军出什么事了。

孙韫棠眸底是淡淡的忧伤，嗓音沙哑道：“容本将军静静。你们带卫副将和那名黑衣人回营，尽快喊军医为卫叔父医治。”

将士默声颔首，只是卫礼章担忧的望了眼静待在原地的孙韫棠。

孙韫棠仰首自嘲的笑了声，转瞬间又恢复沉寂。

孙韫棠的祖上都是陇北城的守将，她的祖父亦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孙涛和孙雄是得老将军真传，更是立下赫赫战功，谁知他们竟会死在敌军刀剑之下。

孙家的军营地形一向是密处，除非有人泄露出地形图纸，不然很难让人发觉。

孙承梧和孙韫棠调查了许久，并未找到泄露之人。

又或许是没有，北夷是不敌大齐，但是他们往往会隐藏起尽数的兵力，谁都不敢小瞧北夷。

孙韫棠寻至一处溪流，沉默的将方才随意折下的树枝伸入水中，就这么看着。

彼时孙家仅有孙韫棠一位小姐，孙府上下都将她捧在手心里。镇归将军夫妇尤其疼爱侄女，得空了就买许多时兴的珠花给小孙韫棠，小娃娃的发顶上满是珠花，配上她那双灵动的乌眸，叫人好生欢喜。

有回，孙承梧和孙初临在院里练剑，孙韫棠为他们抚琴助兴。小娃娃初学琴总会断断续续，孙韫棠不干了，闹起脾气让他们等着她的调子。

谢柠得知此事数落了孙韫棠一顿，孙韫棠直接往孙雄怀里钻，憋出点泪花，口中念叨着，“阿爹，阿娘坏。”

谢柠和孙雄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孙涛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屋外进来，见此，不由得问道，“小雁回这是怎么了？”

“伯父，阿爹他们坏。”孙韫棠拍开父亲的手，找伯父和伯母诉苦。

李纭笑着递给她一串糖葫芦，让她先和大哥临去找孙承梧跑马。

后来孙芝宜会说话了，孙韫棠作为长姐想着给妹妹做榜样，便带着孙芝宜骑着小白马满院子跑，惹得孙雄是又气又急，生怕捧在手心的闺女将乖巧的小侄女带坏了。孙芝宜最是喜欢孙韫棠带着她骑着小马驹，连孙初临这位亲兄长都不愿意跟着。

孙雄疼闺女疼得紧，君子六艺一样没落下。怕她和孙承梧跑马会跌落，就抱着兄妹俩慢慢的巡视陇北城门周围。

城门处，暮色下，为枣红色的马添了几分安宁。

深秋的林间带有刺骨的寒意，陇北城的冬日要比京城的来得要快。

一阵凉风刮过，少女单薄的秋衣挡不住丝丝寒意，不自禁的抖了抖。

孙韫棠抬手挡住斜阳刺眼的光线，另一只手中的树枝抵不过水流冲击，咔嚓一声断了。

真是没趣。

“我当你是怎么了，原是躲着我在此偷闲？”背后冷不丁传来少年清冷的嗓音。

孙承梧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缓缓朝她而来。

先前他在军营里听到几位和妹妹去巡视的士兵们回来，说卫叔父受了伤。孙承梧脑中划过一抹黑线，忙抓着一名将士就问，“小将军去哪儿，怎么没有随你们回来？”

士兵忙不回道，“小将军瞧着心情不大好，说要在四处逛逛。”

孙承梧担忧的瞧了眼那个方向，口中有些愠怒道：“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林中刚有刺客不说，竟还要闲逛？”

孙承梧边说边拿起剑就要往林中走，口是心非说的应该就是此时的孙承梧。

孙韫棠诧异回首，道：“阿兄，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怕是要待到傍晚。深秋的林间多风，别给冻着了。”孙承梧解开自己的大氅，小心的替妹妹披上。

妹妹方才在沉思什么，孙承梧大致了解。

孙家惨状一直都是孙韫棠的心结，因为那段时间孙韫棠不甚感染风寒，孙雄整日心不在焉，并未多加留心边防。

孙韫棠将此归在自己的心里头，孙承梧多次开解，未果。

“雁回，看开些。爹和伯父在天之灵，不愿看到你这样的。”孙承梧心疼的揉了揉妹妹的头，递给她一个水囊，“阿兄方才灌满的，还热着。你喝些暖暖身子，莫要着凉了。”

孙韫棠顺手接过阿兄给她带来的水囊，淡声道：“阿兄，我想计划得尽快了。阿碌去北夷探过，北夷粮草准备的充分。再拖下去怕会给潘北城的守将们带去麻烦。”

孙承梧沉思半刻，稍稍颔首。

“你想要用那次的计划么？”孙承梧也跟着蹲坐下来，扯了根草捏在手中把玩。

孙韫棠重重颔首，道：“转变战术，带兵先烧掉敌方粮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北夷当初这么对待爹和伯父，我便要如此，让他们北夷永世归属大齐，迎回济安公主的棺椁。”

孙承梧眼底波光微动，口中赞赏道：“计划不错，我们回去同卫叔父商议。”

十五日后，孙家军鸣鼓。

孙韫棠身穿战甲，手握剑柄，跟孙承梧驾马在前。

孙承梧淡定的看了眼身旁眸光冷冷的妹妹，不由得发怔。

曾经发梢上满是珠花的小姑娘，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啊。

孙韫棠的剑开刃，就意味着她手染鲜血，她不再是将门世家的孙大小姐，她是一名将士。

剑开刃，上战场，染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