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点点头:“谢谢你送来的报表,让我少跑一趟!不过我还是有点伤心呢。”
她说着摘下了口罩。
“好久不见,阿侑”,她露出似曾相识的眉眼,目光望到他的脸上,“我是小森姐姐哦,还记得吗?”
时光的洪流呼啸而过。
明明只是八九岁上,只是相伴过一个寒假的人,早就应该被时光的洪流冲刷到什么都剩不下,但宫侑还是回到了那个在兵库遇见罕见暴风雪的冬天。
就在他以为那是一场梦,自己只是被冬天的神灵神隐到了她的居所,等到了他长大的时间就会一件一件将这些记忆还回去时,宫侑发现他还是记得。
他记得那个冬天的寒冷,冷到刺骨,也记得她像是蝴蝶一样的睫毛跟凉凉的脸颊。
宫侑张了张嘴,脑子里闪过是要说‘好久不见’,还是装作冷漠问‘你是谁’以惩罚她当年不告而别。没等他发出声音,少女的目光便掠过他,望向了他的身后。
“还有阿治,好久不见”,她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光彩。
宫侑这才想起来,他曾经说的那个谎话——我是宫治。
*
二月份的天气仍旧是冷的,虽然不至于下雪,但也需要保暖。对于常常在体育馆挥洒汗水的男排部,更要注意在运动后的保暖问题,否则会很容易生病。
因为没有经理,在三年级退部后,被新委任的队长北信介要尤其注意自家队员的健康状态。其他人还好,但队里最麻烦人的双胞胎却总是要么湿着头发要么只穿着裤子就要往外蹿。
“阿侑,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北信介站在更衣室门口刚拦住金毛狐狸,紧接着又看到刚洗完澡,头发湿哒哒的宫治:“阿治要吹头发。”
双胞胎两个一反常态没有乖乖听话,但他们的状态比起‘我今天就是要犯个贱’,更像是脑袋空空的呆滞。
北信介不解地看向同是二年级的角名伦太郎:“伦太郎,发生什么事了吗?”
角名想了想:“我觉得他们是因为……忽然意识到‘学校里超人气美少女竟是我早年不告而别的幼驯染’?”
在旁边听八卦的阿兰笑了一声:“噗!那是什么?”
宫治先重启:“不是幼驯染,是阿侑小时候认识的玩伴。”
角名抓重点:“不是你的?”
“不是。”
“哦~”
宫侑也开机:“不!就是阿治的!”
宫治咂了下嘴,不爽道:“那种‘假扮对方’的游戏能别玩了吗?”
“那你别答应跟她待会儿一起回家啊!蠢治!你们很熟吗?”
“我没答应,是你答应的好吧??”
“就是你!那怎么办!”
“你答应,你去!”
“你不去?”
“我也去行了吧!”
双胞胎用着快要吵起来的架势飞速达成一致意见,这让更衣室里看惯双胞胎吵吵闹闹的众人惊叹连连。
“那个神奇的女生是谁啊?”
“就是之前说过吹奏部那个一年级的女生啊?”
也是从这天开始,双胞胎两个逐渐跟隔壁吹奏部的那个漂亮女生有了交集,从一开始只是见面点头,到后来休息日一起约会,见面时三人的社交距离似乎更短。
宫治还好,但一向对女生没什么兴趣的排球笨蛋宫侑却罕见地让他的生活里充满那个女生的影子。
角名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升入了高二,当然因为那块情人节巧克力宫侑总是被问起是不是正在跟人家交往。
不过每次的回答都是‘怎么可能,阿治不是也在么,就是朋友啦,朋友!你们谁见过三个人谈恋爱的??’
再然后,宫侑突然宣布自己正在跟她交往。
*
‘宫治’摔倒那天,小森选择了退出游戏——她对小孩子实在没办法提起兴趣,撒个慌骗一骗都让她有种负罪感。
不过。
她没能顺利退出游戏。
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让她继续玩下去,当她点击‘是’之后,游戏弹框:
‘宫侑篇尚有80%余下内容尚未体验,是否确定退出游戏?’
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之后她就不再打算用游戏挥霍时光,但在那个女人的语言挑逗下,小森回去之后便和衣而睡并开始了第三周目的游戏。
在男主角的选择上,小森依然保持着与以前的想法一致——不用花费精力就能轻松通关的对象。
然后玩家就选择了宫侑——满好感,甚至是熟人。按道理来说,达成HE轻而易举。
玩家开始犹豫,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否’,画面一黑,再度亮起时游戏节奏又回到了她熟悉的节奏。
好耶,又是高中生!
好耶,又是转校生!
好耶,又得在黑板上写名字自我介绍啦!
呵呵。
熟悉的校园剧情让玩家理所当然地再次成为青春靓丽的女高中生,除了饱受学习还有社团活动的折磨,自然也被npc们的众星捧月。
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情人节成为了一切的开始。不过,剧情进展却不顺利。
身为男主角的宫侑竟然在回避她——还不是害羞的回避,是好像她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有时候在教室外面迎面碰到,如果玩家先打招呼,宫侑要么故意忽略她,要么只是微微颔首。他的下颌绷得很紧,看起来傲慢又不好相处。但如果视线跟随着他,就会发现他总是用复杂的目光暗地打量她,玩家甚至抓到过现行——当然那次后果就是对方更不愿意跟她有任何接触。
倒是宫治……宫老板还会跟她友好交流。只有双胞胎都在的时候,宫侑才跟宫治保持步调一致。关于这个问题,私下也问过宫治,对方却让她去问宫侑本人。
小森差点儿就给他翻白眼,这不是因为根本堵不到宫侑,所以才来问你吗!
如此这般一段时间后,僵局迎来了转机。小森找到了跟对方独处的机会——二班跟三班一起结束体育课后,他们两个作为值日生整理器材时被一起锁进了器材室里。
体育课结束之后,每个班出一个值日生帮老师收拾器材,这一周的体育课正好轮到小森跟宫侑。
小森以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跟对方好好谈谈,结果宫侑这个青少年不是顾左右言他,就是刻意避开跟她面对面。
直到小狐狸毫无所觉地走进器材室,小森忍无可忍出了个损招。
别怪她。
她也不想的,她只是想快点通关。
小森手里拿着一颗排球作为掩饰,跟着宫侑走进去后,直接锁上了器材室的门。
她锁门的动静在安静的器材室尤为突出,宫侑推着球框的动作一愣回过头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小森也装作一副做错事的忐忑样子,她连忙回过头假装推门,实际上将钥匙塞进了白色运动裤的口袋里。
再回过头,她眼中有了泪意。
“怎么办,阿侑,我刚才好像……不小心把门锁上了。”
宫侑看见她一副害怕的样子,下颌线崩的更紧。他放下球框回身伸手也去推门,声音有些哑:“钥匙呢?”
小森又憋了些泪意,垂垂欲坠:“在外套的口袋里,外套在外面没有穿。”
宫侑扫了一眼她的短袖:“手机也没拿?”
小森摇摇头,脸上的绝望更真切了点:“没有……我们是不是只能等?等大家发现我们不见了,然后来找我们?可是我们真的会被发现不见了吗……”
十六七岁的少年。比八九岁的男孩子看起来更加成熟,但脸上仍有一些圆滑的软肉,掩盖了二十多岁之后逐渐变得深邃凌冽的五官。
有攻击性,但不是那么强烈。
而且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小森一眼就看得明白。
他并不讨厌她。
相反,他大概很在意她。
原因具体不知道,但这一点就足够了。
没有人不会为喜欢的人的眼泪打动。
小森说着说着,她突然歪头望向身侧跟自己距离很近很近的少年。他正尝试着开门,觉得身侧的光线略微变化,便抬头,正好看到她眼中蓄满的泪珠从绯色的眼角滑落。
她哭了。
她不是很坚强么,怎么忽然哭了?
可是她眼中开始流泪的那个瞬间,宫侑以为她的眼中全是他。
他心中涌出一股奇怪地感觉——他并不是为她而担忧,而是她的脆弱让他窒息、发痒,还有……认为这漂亮。
这个想法无端让他觉得器材室的空气有些浑浊,要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从空气中攫取氧气都有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