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男人进得洞来强撑着开口道，“莫让这帮畜生闯进来...”

唐小春忙抱来干草堆在洞口点火，没多久果然群狼纷至，隔着火堆不敢硬闯，只是团团围住洞口狂叫不止。

“大叔，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唐小春捂着胸口松口气，关心起男人伤势。

男人也不理他，径自闭目打坐调息，唐小春不敢打扰，静静守在一旁，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狼叫，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

不多时只见男人身体颤抖，牙齿咯咯打战，想是冷得不行，唐小春忙脱下T恤套在他身上，又将石板上兽皮全部拖来将男人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则抱着光膀求老天保佑千万别让这人噶了。

就这样足足熬了一夜，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洞口，打了无数瞌睡的唐小春清醒过来，发现火堆已经燃尽，狼群早已散去，男人仍然保持那个姿势，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

等半天见对方没动静，唐小春乍着胆伸手探他鼻息，不想男人猛地睁眼，惊得他慌忙将手缩回来。

男人定定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娃娃，昨夜为何不杀了老夫。”

唐小春被问得一脸懵bi，脱口而出道，“我干嘛要杀你。”

男人哼了一声，“杀人还要什么理由，看着不顺眼便杀喽，老夫知道你一早便存了逃跑之心，昨晚本是杀我的大好时机，你不杀我日后便只能被我杀，如此还不后悔吗。”

这人怕不是有个大病吧，唐小春心里吐槽，脸上却十分乖巧，“我怎么会想杀您呢，当初要不是您我早就被蛇咬死了...还有昨天晚上也是您救了我，我要是想杀您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哈哈哈哈...”唐小春的语气挺真诚，男人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狂笑不止，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不说老夫也能猜到你的心思...”男人好容易止住咳嗽，喘着粗气阴恻恻盯着唐小春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怕我死了扔下你一个人没法对付那群狼对不对...若是此地还有第三人可以依靠，你怕是巴不得老夫早日去死...”

唐小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害怕落单是不假，但也不至于盼他去死吧，当下也懒得反驳，上前帮男人拍背，“大叔，要不您还是少说点儿话，躺下休息会儿吧，我去给您弄点儿水来。”

“不必了...”男人抖掉兽皮，看见自己身上套着的T恤，又看了眼光着膀子的唐小春，慢慢将T恤除下还给他。

“没事的大叔，我不冷，您刚刚受了重伤，可千万别着凉——”唐小春没说完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有些尴尬地揉揉鼻子。

男人嫌弃地别过脸去，“叫你穿你就穿，免得冻病了还要拖累老夫。”

唐小春只好将T恤套上，又拢了许多干草树叶来烤火取暖，两人围坐在火堆边，男人两眼直直盯着洞外，许久才发出一声幽长的叹息。

“娃娃，老夫怕是时日无多了——”

一句话把唐小春惊得不轻，“大叔您——”

“人活一世早晚一死，有何大惊小怪。”男人神情淡淡地打断他，“老夫三十年前曾被人下了剧毒，当日拼尽平生内力，才将体内毒素逼出大半，总算又多活了这许多年，不承想经过昨夜一战，身上余毒还是发作了...”

男人语气平和，眼中尽是灰败之色，显然所言非虚。

“那就再运功把余毒逼出来啊。”唐小春不假思索道。

“你这娃娃好不天真。”男人苦笑一声，“这些年毒素早已侵入老夫的五脏六腑，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昨晚我试着运功驱毒，却险些走火入魔，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了...”

唐小春闻言如遭雷击，我去老天爷是在玩自己吗，他真的不会打猎啊！

男人扫了他一眼，顿了几秒徐徐开口道，“娃娃，你我相遇一场，也算是前世缘分，老夫不忍心抛下你一人，不如到时带你一同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你看如此可好。”

好你个鬼，老子还没活够呢！唐小春刚要反驳，可转念一想——男人真要挂了，扔下他一个人，别的不说吃饭都成问题，四周又都是豺狼虎豹，跟挑战末日生存没区别，鬼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唐小春回想起昨晚男人与狼群激战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与其喂狼还不如死在这人手里呢，起码能死个痛快。

“怎么样娃娃，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跟老夫一起上路。”男人紧紧盯着他追问道。

“大叔，我现在脑子里怪乱的...”唐小春一脸不甘地看向男人，“大叔，您身上的毒真解不了吗，要不您再试试...”

男人冷哼一声，“蝼蚁尚且偷生，但凡有一线生机，老夫也不愿错过，横竖老夫三十年前就是该死之人，能多活这些年也算够本，你若不愿陪我上路，老夫也不强求，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我想出去走走...”唐小春心乱如麻，起身匆匆走出洞外。

出来只见天边一轮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机勃发，不禁眼圈一红——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年纪，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想到这里双腿似有千斤重，走到小溪边一屁股坐下去，抱着膝盖望着溪水发呆。

在他身后，男人直直站在洞口，眼神晦暗不明。

转眼间又是几天过去，男人果然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

也不再出洞打猎，一日三餐全靠唐小春叉鱼维持，只是他如今胃口奇差，时不时还会咳上两口血，一副随时要噶的架势。

唐小春刚见他吐血还会吓个半死，后来渐渐看得麻木，到最后已是毫无波澜。

偏偏男人每次吐完血抹抹嘴巴，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上一句“娃娃，想好没有，愿不愿陪老夫一同上路。”

唐小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毁灭吧赶紧的，老子是tm真的累了。

这天男人精神似乎比往日好些，在青石板上静坐调息片刻后，对唐小春说要出去转转。

“我陪您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晒晒太阳。”唐小春看着他的脸，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不必。”男人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拒绝得斩钉截铁。

男人走后唐小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出去看看，出得洞来却不见人影，只好像往日一样坐在小溪边打水漂。

也不知过去多久，男人还没回来，唐小春有些急了，起身准备去找，没走两步便听得远处隐隐有马蹄声传来，立马屏住呼吸细听，确定是马蹄声无疑时，激动得心脏几乎要蹦出来，正要循声而去，突然身上一麻，软绵绵仰面倒地。

“娃娃，这是急着去哪里啊。”不知从何而返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尽是嘲讽。

“大叔，我听到马蹄声了，有人来了，咱们有救了！”唐小春全身动弹不得，知道自己已被点穴，急忙开口解释。

“此言差矣，应该是你有救了才对。”男人语气平静，看向他的眼神却是阴冷无比。

唐小春心下一沉，硬着头皮道，“大叔，你要多往好处想，万一他们能解你身上的毒呢...”

“老夫早就说过，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娃娃怎的这般健忘...”男人蹲下来逼近他的脸道。

“万一有奇迹发生呢，您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唐小春急得汗都要下来了，耳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便要张嘴呼救，不想男人手疾眼快往他喉咙处一点——唐小春立马被按了消声键。

“娃娃，外面的人都坏得很，个个想要算计你害你，与其留在世上受罪，不如乖乖陪老夫一起去死，倒落得个省心清静。”男人拍拍他脸道。

妈的老子不想陪你死啊！唐小春无声咆哮，一张脸憋得通红。

男人刚要再说什么，突然间脸色大变，脸上肌肉剧烈抽搐，竟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唐小春暗叫不好，这人先前吐的血好歹都是红的，怎么突然变黑了，莫不是真要挂了。

“娃娃莫急，老夫说话算话，稍后便带你一同上路...”男人抹了把嘴角，强撑着将唐小春拎起来，一路踉踉跄跄向山洞走去。